此時,多虧復元丹、沖和丹的藥力維持和范熙不遺余力地運功相救,素心才勉強吊住一口氣。
本來,運行《陰陽和合術》需要運雙方相對而坐,共同運功,可是范熙愣是把它練成了單方面的“舍己為人術”,不需要相對而坐,只要握著對方的手,就能一個人運功,兩個人受用。這部雙修療傷功法據(jù)說是范家某個老祖的獨創(chuàng),當初范熙學它也只是抱個僥幸心理,想著日后行走江湖,或許能憑此救一兩個妹子。如今,他練這套歪功,先救段綺紋,又救了素心,日后不知會惹出什么樣的亂子。
見到遠處的燈火,范熙稍稍心安,心中暗暗下定決心,日后一定要重新學一門更高級的療傷功法,再不用這勞什子的《陰陽和合術》了。
“咳咳!”素心輕咳兩聲,醒了過來。她臉色蒼白,神情憂傷:“師兄,……”
范熙感覺自己的元氣奔行在素心的經(jīng)脈之中,突然變得更加順暢了,應該是素心主動接納了自己的元氣。
“你一定要撐?。●R上就能找到醫(yī)生了。你一定要撐住啊!”范熙鼓勵道。
素心蒼白的臉上露出凄美的微笑。她有氣無力道:“師兄,有些話我怕再不說就來不及了,咳咳……”
素心又嘔出一口鮮血。
“這姑娘……,真當自己是小說女主啊!我已經(jīng)把你救活了,怎么會讓你死呢?”范熙心中嘀咕,但臉上依舊掛著心疼的表情,嘴上仍鼓勵道:“你別說話了。我不會讓你死的!”
素心輕輕搖了搖頭,仍堅持道:“我看得出來,小玲姐是真心喜歡你的,你不要辜負她,”她喘了一口氣,“就算你娶妻了也沒有關系?!比缓缶偷芍`靈的大眼睛,直直地盯著范熙,似乎有所期待。
范熙感到自己臉上有些發(fā)燒。他心中有兩種想法正在激烈爭斗。
“你千萬不要說你喜歡我!我是不會答應的!”
“哎呀,這么漂亮的姑娘,多一個又有什么關系嘛!”
“住嘴,你個渣男!你怎么能見異思遷呢!”
“這個世界是不同的嘛,娶個三妻四妾的也沒關系嘛!”
……
兩種不同的觀念——“只娶一個”和“我全都要”之間,發(fā)生了激烈的沖突。范熙感覺,自己體內(nèi)好像有兩個人格,一個堅持上一輩子的觀念,一個對眼前的世界隨遇而安。
素心仔細觀察范熙的表情,見他眼神飄忽,似在躲避自己的目光。她感覺自己的傷勢實在太重了,可能挺不過去了。雖然眼前這個男人并非自己理想中的如意郎君,但經(jīng)過一年多的相處,感覺也還行。這輩子沒談過戀愛,在死前短短地喜歡他一下,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你,能不能,親我一下!”素心試探性地、充滿期待地問道。
看著懷中這個生命垂危的可愛姑娘,范熙一下子想到了當初段綺紋躺在自己懷中的樣子,那么惹人憐愛,怎么能不好好珍惜呢!。瞬間,他感到鼻頭一酸,豆大的眼淚就滾了出來,低聲道:“對不起。”
“沒關系?!彼匦碾p眼微閉,似要昏過去,“我就是開個玩……”
聽到素心的話音越來越低,范熙心中一緊,趕緊催動飛劍,朝下方的城市飛去,同時不停地呼喚素心。
不一會兒。
呼!
一陣風刮起。在大街上閑逛的行人都不由自主地朝天上望去。只見離地十米的空中,一個少年抱著一個渾身血跡的少女正在御劍飛行!
少年焦急地喊道:“那里有醫(yī)生???哪里有大夫啊?”
路上有好心人高聲喊道:“前面路口左拐,直行。有一家醫(yī)館……”
少年不等人家說完,風一般地飛走了。
接著,長街的那頭傳來金鐵交擊的聲音和匆匆的腳步聲。原來是城中的巡夜衛(wèi)隊來了。衛(wèi)隊長高聲呵斥道:“何人膽敢在我華丘城撒野!”
……
范熙御劍急行,拐過路口,果然看到一個醫(yī)館的牌子,立刻飛了過去。
醫(yī)館的牌子上寫著“姜家醫(yī)館”四字。醫(yī)館內(nèi),一個年輕的姑娘正指揮著兩個小童,熬煮醫(yī)藥,照顧病人。
范熙不管不顧地闖開門,大叫道:“大夫在哪里?快救命?。 ?p> 年輕姑娘立刻走上前,低聲斥責道:“你喊什么?沒看到這里還有病人嗎?”接著,她一看到少年懷中渾身血污的少女,臉色立刻嚴肅起來,道:“快跟我來?!比缓笥肿屢粋€小童去請大夫。
范熙跟著年輕姑娘走進一間凈室,輕輕地將素心放在床上。
年輕姑娘立刻拿了一條毛巾和一把剪子,走上前,就要剪開素心的衣服。
“你出去!”年輕姑娘命令道。
范熙退出凈室,遇上了睡眼惺忪,還穿著睡衣的大夫——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頭。醫(yī)生看了一眼范熙,接過小童遞來的藥箱,立刻走進凈室,關上了門。
呆呆地看了看凈室的大門幾秒鐘,范熙終于松了口氣,跟著小童來到了醫(yī)館大廳。這時,巡夜衛(wèi)隊也追了過來,二話不說將范熙綁走了。
余村。
茅草屋內(nèi),高玉蘭感覺渾身發(fā)冷,想起連日來吃的苦頭和余村村民的悲慘遭遇,忍不住哭了起來。
她本是高天城南高家村人,家里是村里的大戶。四年前,她被一個妖魔哄騙,做了那妖魔的妻子。一月前,她在幾只花妖的陪同下,在山中漫游,遇到一個少年修行者。那少年二話不說,就將她身邊小妖盡數(shù)打死,然后帶著她御劍飛行,也不知飛了多長時間,就隨便找了個地方把她丟下,說了句:“有人會來找你的?!比缓缶皖^也不回地走了。
高玉蘭一個人在荒野中走了兩天,才找到一個小鎮(zhèn)。一打聽,高天城距此竟有兩千里。她心中苦惱委屈不已,只想著回家,到處求人,才求得一個商隊愿意帶她走一程??蓻]成想,那商隊半路上竟遇上了土匪,所有人都跑了。她跟著商隊里的一個人爬山涉水,歷盡艱辛,才終于在余村找了個歇腳的地方。然而,像是上天誠心不讓她好過似的,她才在余村呆了一天不到,那大妖魔手下的三頭大妖就追了過來,一夜之間,屠盡余村,將村民的尸骨都丟到了村后的水塘里。
陰涼的風吹進茅草屋,門口突然出現(xiàn)一個小小的身影,是一團人形的鬼霧,頭上有兩團紅光閃動,像是鬼霧的眼睛。
鬼霧慢慢地走向床邊,輕輕抱住了高玉蘭。一個童聲道:“娘親,別害怕。我把壞人都打死了?!?p> 在鬼霧抱住自己的那一剎那,高玉蘭感覺好像有一塊寒冰靠在了自己身上,忍不住渾身顫抖。那稚嫩的童音雖然溫柔,卻使她感到毛骨悚然。她嚇得一夜不敢睡覺。
第二天。
門外逐漸亮了起來。高玉蘭慢慢撥開鬼童的雙臂,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躡手躡腳地往外走。
突然,一只冰涼的小手拉住了她的手。
絲絲涼意從指尖傳入心尖,讓高玉蘭忍不住牙齒打顫。
“娘親,你要走了嗎?”
高玉蘭感覺那鬼童應該沒有惡意,于是顫抖著回了一聲:“嗯?!?p> 過了一會兒,鬼童終于松開了了手。高玉蘭立刻踉踉蹌蹌地沖出了茅草房。在她身后,鬼童喊道:“如果你見到我哥哥了,就告訴他,阿寶在這里等他!”
經(jīng)不住好奇心的驅(qū)使,高玉蘭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昏暗的茅草屋內(nèi),有兩團紅光幽幽地飄動,好像兩只眼睛一般,死死地盯著她。一股從心底生出的恐懼,像是一雙無形的大手,推著她,讓她不由自主地使盡全身力氣往余村外跑去。
五天后,華丘城,姜家醫(yī)館。
素心的傷勢終于穩(wěn)定了下來,只是還在昏迷中。范熙一邊和姜麗抱怨著城衛(wèi)隊是如何坑騙他錢財?shù)?,一邊收拾東西,準備繼續(xù)執(zhí)行任務。
“麗姐,你不知道,那幫家伙……”
“哎呀,行了行了。你快走吧。你在我耳邊嘮叨四五天了,我都快煩死了?!?p> “那,替我照顧好素心??!”
“放心吧,只要你按時付藥錢!”姜麗狡黠一笑。
范熙收拾好行裝,樂呵呵地跑到城外,御起飛劍,直往余村方向飛去。
飛了大約半個小時,終于趕到余村。從天上往下望去,一股濃霧包圍了整個村子,讓人看不清村里的狀況。范熙落在村外,發(fā)動《隱息潛蹤步》,跑到村子外圍觀望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后才進村查看。別的房屋都沒看,直奔之前那個出了意外的小茅草屋。離那茅草屋還有一二百米,范熙就聽見一個稚童數(shù)數(shù)的聲音。
“……七、八、九、十。一、二、三、四……”
范熙正待上前查看,突然一股冷風吹來,一團灰霧出現(xiàn)在他面前,把他嚇了一大跳。
“哇?。 彼麌樀么蠼?。
灰霧中兩團紅光越發(fā)閃亮。一個稚童的聲音從灰霧中傳出:“哥哥,你來找我啦?!被异F化作小小的人形,伸出小手拉住范熙的手,高興地喊道:“你快來看,我給你弄了五個十個十個十個靈石!”說著,鬼童就把范熙拉到了茅草屋前。
范熙感覺自己手里好像握著一塊冰,渾身的熱氣好像都要被吸走了。鬼童看起來沒有惡意,甚至還很熱情,可是范熙卻打心底里害怕它,想要躲著它。他仔細感受鬼童的氣息,卻什么也感受不到。自己釋放出的元氣好像陷入了一片虛無之中。
在茅草屋前,范熙放眼望去,之前的那三個大妖都變成了干尸,連所在的位置都沒有變,看來是被鬼童瞬間秒殺了。茅屋門前擺放著一小堆一小堆的靈石。每一個小堆,都有十塊靈石,十個小堆排成一片,十個小片排成一大片。一共有五個大片,也就是五千塊靈石。這下,范熙算是理解什么叫“五個十個十個十個靈石”了。
范熙扯回自己的手,走過去將靈石都收到了乾坤袋里,然后再去那三具干尸旁邊,把它們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搜刮干凈。鬼童就站在旁邊,安靜地看著。
范熙最后撿起了之前遺落的玉瓶,看了看那個鬼童,發(fā)現(xiàn)它頭上的兩團紅光驀然變得尖利起來,就像人突然發(fā)狠時眼睛的變化那樣。
“我看,我還是得了寶貝就跑吧!”范熙心中思忖,“這鬼玩意兒看來是不能收服了。”
范熙朝著鬼童傻笑:“哈哈,謝謝你啊!你叫什么名字呀?”邊笑邊小心地往外走。
“我叫阿寶?!?p> 范熙明顯聽出鬼童語氣里的不悅,立馬停下了腳步。
“你家住在哪里???”
鬼童的兩只大紅眼緊緊盯著范熙:“我沒有家!”
“哦,那你為什么叫我哥哥呀?我不認識你唉!”
范熙又開始慢慢往外走。
“娘親讓我叫你哥哥,說你會照顧我!”
“我當初為什么想要收服那只女鬼??!我踏馬的真是個傻蛋!”范熙心中悔恨不已,但是臉上還是笑容可掬,道:“可是哥哥我不會照顧人啊。要不,你就留在這吧?”
范熙見鬼童沒有動靜,于是大膽地轉(zhuǎn)身快步走。
突然,鬼童帶著哭腔大喊!
“你又把我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