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站在甲板上的男子,呂本序想生氣地說“怎么是你“,又覺得跟他并沒有那么熟稔,更無權(quán)過問人家的行蹤。
他或許只是碰巧出門辦事路過而已,想到此放下魚桿,規(guī)矩地見禮道:“學(xué)生呂序見過梵先生,沒想到這么巧,梵先生今天也出門游江。”
“不巧……”
梵行踏著船工臨時搭好的板橋,走到呂序的船上。
靜靜看著呂序敬而遠(yuǎn)之的模樣,面帶笑容道:“我是特地來尋你?!?p> “梵先生說笑了,但……”呂序頓一下道:“請梵先生以后不要再說這種話,以免讓人誤會。”
“我記得你說過,就算是誤會也是個美麗的誤會,不吃虧?!辫笮猩锨皫撞阶叩絽涡蚯?,盯著她的眼睛道:“一段時間不見,怎么就生分了。”
“從前您是宣院的講郎,對外可以說是師生之誼,如今您不是宣院講郎,呂序也不是宣院的學(xué)生,以后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妥當(dāng)。”
兩人面對面站立,梵行在身高上有明顯優(yōu)勢。
呂序覺得有些壓抑,不由自主地后退幾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梵行偏偏不如她的意,緊跟著她腳步上前兩步道:“我怎么記得有句話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p> “原來您想當(dāng)我爹啊。”呂序不咸不淡地接一句。
“你……”梵行也被她噎到。
噗……
四個丫頭沒有繃住,別過臉偷笑。
笑夠了進(jìn)去搬了茶幾和坐墊出來,兩人皆如謫仙下凡的人品,站著太過招眼,還坐下來聊比較低調(diào)。
“呂相實在抽不開身,皇上下旨讓我過來保護(hù)你。”梵行坐下后才解釋原因,言外之意是圣旨不可違抗,她不能趕他走。
“我不需要你保護(hù),你回去吧。”呂序冷聲拒絕,著實不想梵行同行。
“這話你跟皇上說去,我可不敢抗旨不尊?!辫笮凶粍?,打量一番身上的大船道:
“你這是一艘戰(zhàn)船吧?!?p> “你乘戰(zhàn)船游江,這么招搖,不怕呂相被人詬病?!眳涡蛳騺淼驼{(diào),今天似乎有過于調(diào)高。
“我爹說了……”呂序不以為然道:“我是獨苗苗,出門派場大一點不打緊,安全為上嘛?!?p> 目光掃過那些從水里爬出來的人,譏諷地笑笑道:“若非是戰(zhàn)船,那些人的船怕是早就沖過來,不是來搭訕,就是故意把我的船撞翻,等我落水好英雄救美……您永遠(yuǎn)無法想象好色之徒有多瘋狂?!?p> “長得好看不是你的錯,你看我……”
梵行挺起胸膛,十分自豪道:“每次出門的場面不比你差,還不是想上哪就上哪,不用在意別人會怎么說。”
他一來就注意到呂序沒有戴面紗,絕世容顏太陽下格外耀眼,一襲白底繡金紋的衣裙,把她的清冷氣質(zhì)襯托得如佛前蓮華一般圣潔高雅。
“能生出你這么漂亮的女兒,令尊、令堂一定很自豪。”
梵行看著呂序十分認(rèn)真道:“兒女是父母最大的驕傲,你完全沒有必要隱藏自己的美,至于那些人……”
眼里流露出一抹蔑視,語氣十分鄙夷道:“這些人會掉到水里是他們心志不堅,怎么就不見在下、上官守若、范辰,以及順天府那位仵作先生,看到你容顏便失態(tài)出錯呢?!?p> “是世道對女子苛刻?!眳涡蛴挠牡溃骸芭娱L得太美是紅顏禍水,長得丑又被世人嫌棄厭惡,做女子太難?!?p> “做女子的確很難?!辫笮匈澩瑓涡虻目捶ǎD(zhuǎn)瞬又道:“所以你更沒有必要為難自己,懂你的人自然懂你,不懂你的人沒必要在意,須知道無論你怎么做,世上總會有人看你不順眼。”
“說得挺有道理。”呂序轉(zhuǎn)頭著瀲滟波光道:“就是不知道,當(dāng)事情發(fā)生您身上時,您是還能記住今日的話?!?p> “既是在下所愛的人,大概會如你父親那般選擇?!辫笮邢胍幌掠盅a充道:“可能還會做得更極致一些,我不會讓深愛的人無名無份,更不會讓仇人活到今天?!?p> “頌長公主他們能活到今天,是我和父親一起商量過的。”呂序嘴角邊露出一絲邪笑:“所有害過我們一家三口的,我會禱告上蒼,保佑他們長命百歲。”
“好了……”呂序及時止住話題道:“難得出來一趟,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
“梵先生既要跟著,一會兒要是遇到什么意外,千萬保護(hù)好自己?!眳涡蚝眯奶嵝阉痪涞溃骸澳阋栏彝?,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p> “明白?!?p> ------------------------------
離火臺其實就在南城門外面,只是京都面積太大,從城中心走水路到城門也得花上小半天。
行船中不宜釣魚,干脆擺上棋盤,兩人對弈打發(fā)時間,快到傍晚時他們一行才來到城門前。
城門外面。
數(shù)道虹橋跨過遼闊的江面,連接到離江的另一岸。
場面十分壯觀,僅此一項,就絕殺相鄰幾國的皇都,成為入南離國必游之景。
呂序命人把船停到預(yù)訂好的位置,望著附近密密麻麻的船只道:“還好我提前預(yù)訂了位置,不然只能到岸上酒樓,茶莊的雅間欣賞螞蟻表演?!?p> “前面不是還有位置嗎?”梵行著指著停船,與舞臺間的一大片水域問。
呂序跟幾個丫頭相視一眼,驚訝道:“梵先生來京都數(shù)年,都沒有看過離火臺的表演?”
“未曾有機會一觀盛景,此次也是托了呂序小姐的福。”梵行坦然承認(rèn)道:“不如你現(xiàn)在給在下解一下疑惑?”
“那一片水域是離火出沒之地?!毕氲降碾x火的威脅,呂序緩緩道:“即便是我們身下這艘戰(zhàn)船,一旦被離火沾上,瞬間就會化為灰燼,只能把離火與往來船只分隔開?!?p> “把離火困在一方水域內(nèi)?”梵行想一下道:“萬一要是遇上洪水大澇呢?”
“這種情況在建造離都之初,建造大師們就已經(jīng)考慮到……”呂序才剛開口,四個丫頭忽然拔出長劍,夸步攔在呂序前面,神情凝重如大敵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