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某處園子門口,有門子上前來,驗過身份,將馬和馬車牽走,請顧隋安和霍如淵進園。
一路有提燈的奴仆指引,穿過花影扶疏,路過靜湖沉璧,二人進入某間書房,見到了此行的主人家,奴仆掩門退下,屋內(nèi)燭光橘黃,映出三抹人影來。
“可有大礙?”孫德人看了眼顧隋安包扎過的手掌,笑意關切。
“多謝大人掛念,外傷而已,無礙?!鳖櫵灏驳皖^行禮。
孫德人嘖嘖搖頭:“真羨慕年輕人,拉重弓不過受了些外傷,要是我這把年紀的人來拉,估計手臂都得脫臼?!?p> “大人身為監(jiān)察御史,巡視各郡,上達天聽,還是保重身子的好,不必也無需拉開重弓,凡事自有我等為大人盡忠。”顧隋安言語真誠,明明是拍馬屁的話,卻被他說得并不討厭。
“瞧瞧,讀書人,就是不一樣。”孫德人朝霍如淵道,心情很不錯。
霍如淵低下頭,不吱聲,這種場合是輪不到他插嘴的。
“放心,你在宰牲場的蹤跡,我會幫你抹除,不會有人事后翻舊賬的?!睂O德人回到案邊,自斟了杯薄酒,看著酒盅,自言自語道,“……酒是好酒,可若是尋不到好的酒盅,就難免壞了一半雅興……”
“大人不妨試試這副?”顧隋安使了個眼色,霍如淵上前,取出個酸枝梨木的盒子,打開來,里面一碧一粉,正是翡翠荷葉盅,碧璽荷花盅。
孫德人迅速的瞥了一眼,就收回視線,仿佛沒看到,依然自言自語道:“這可是當年禳侯賞給你的東西,若讓禳侯知曉,不太好罷?!?p> 顧隋安露出疑惑的表情:“難道不是宰牲場命案蹊蹺,大人身為監(jiān)察御史,有疑汴都郡守卷宗,故收取物證,再次開卷徹查么?”
孫德人笑意愈濃,擺了擺手道:“王掌柜的那個兒子也是死驢腦筋,還來給他阿父申冤?地下錢莊換了誰做掌柜不是掌柜?張三李四王麻子,只要宰牲場還姓孫就行?!?p> “大人,請?!鳖櫵灏采锨叭?,取出兩個酒盅,斟了兩盅酒,一盅敬給孫德人。
孫德人接過,一飲而盡,咂舌贊道:“你看不是?酒都更好喝了!”
“就不打擾大人品酒了?!鳖櫵灏彩疽饣羧鐪Y,行禮要走,被孫德人叫住。
“顧家的隋侯珠,果然是聰明人。”孫德人幽幽的聲音噙了醉意,眼眸微瞇的盯著顧隋安,“我有個忙,找過好多人了,但好像,你更適合些?!?p> 不待顧隋安回話,孫德人砸吧砸吧嘴,又道:“馬上就是春祭了。今年的春祭獻文,你幫我來寫一篇?時辰也不早了,你今晚就在園子歇下,好好想一想,有什么我能幫你的,明早走之前告我?!?p> 顧隋安的眼神微深,但只是瞬間,就騰起了真誠的驚喜:“得大人厚愛,隋安,定不負重托!”
翌日,顧隋安二人從園子告辭,臨行前,顧隋安向?qū)O德人低語,孫德人拍了拍他的肩,笑應:“不錯,不錯,互惠互利,情分才長久嘛?!?p> 馬車和馬沿著官道,往江左郡汴都回。
幾天的行程,顧隋安很沉默,霍如淵心下?lián)鷳n,故意問了句:“少爺,曹家安排在孫家的暗哨,不會把我們的行蹤上報吧?”
顧隋安略有詫異:“我們費盡周折,殺了周伍,嫁禍給張賓為哪般?不就是為了把張賓拉到我們這邊,再把張家送到曹家做我們的內(nèi)應么?你睡糊涂了?明知故問。”
霍如淵撓撓頭,笑道:“我自然不如少爺神機妙算!反正少爺說什么,我就做什么咯!既然張家是我們的內(nèi)應了,自然不會讓曹家暗哨,追蹤我們的行程的?!?p> ——當時,霍如淵逼周伍畫押的狀紙,有兩張。
一張是嫁禍給張賓,一張是承認自己嫁禍給張賓,而后者,握在顧隋安手中,張家的命運就這樣,也被握在了顧隋安手中。
若干日后,汴都,鴻儒巷。
金明微正在灑掃庭院,聽得外面?zhèn)鱽硪魂囻R嘶,旋即刺耳的車轱轆聲,有男人的呵斥傳進來:“金家可有人在?”
興師問罪的語氣,讓包括金明微在內(nèi)的眾人,和巷子里的閑人,都圍觀過去。
一輛馬車,一乘馬,馬車前一塊石頭,馬上下來個黑衣騎裝的男子,扶著一個書生從車內(nèi)下來,不是生人,正是剛回汴都的顧隋安。
“喲,顧少爺!給您問安!”金聽和秦氏眼疾手快,滿臉堆笑的迎上去,“顧少爺這是怎么了?我們就是金家做主的,少爺缺什么短什么,盡管相告!”
黑衣騎裝的男子冷笑道:“我家主子的馬車好端端的路過,卻被金宅門口的攔路石給一絆,馬匹受驚,馬車顛簸,我家主子當時正好在車內(nèi)削果子吃,刀一晃,把我家主子的手劃傷了?!?p> 眾人聞言看去,顧隋安掌心一條血痕,深欲見骨。
“石頭?我金宅門口灑掃得干干凈凈,怎么會有石頭?肯定是不懂事的頑童放在我家門口的,可干不得我金家!”秦氏首先急了,兩眼一瞪,雙手叉腰叫冤,“石頭上又沒寫名字,就憑是在我金宅門口,就敢斷定是我金家過錯?你們顧家是金貴,但做人還是要講道理……”
話越說越猖狂,金聽嚇得慌忙拽住秦氏,去掩她的嘴,低喝道:“糊涂娘們!你少說兩句!顧家哪里是我們?nèi)堑闷鸬?!你也別給明殊添麻煩!”
“憑什么!石頭寫名字了……拿出來呀!放開我,老娘可不背這不明不白的黑鍋……放開!嗚嗚……”秦氏不依不饒,尖聲爭辯,混像個大街上摳牙的潑婦,哪怕是有理都讓人生厭。
反觀另一邊,似乎是吃痛,顧隋安微擰了眉,卻不見怨尤之色,只有近乎慈悲的無奈,向黑衣騎裝的男子輕道:“霍如淵,我無意鬧大,誰準你通知金家的?這位婦人說得對,不能在金宅門口撞了石頭,就認定是金家的過錯?!?p> 叫霍如淵的男子低頭認錯,卻聲音不大不小的嘟噥了句:“鴻儒巷是書香之地,大人自然不會做出此舉,但若是頑童所為,誰家會教出這等豎子?”
枕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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