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滿,怎么了?”金王氏擔憂的低問。
金明微死死盯住繡紫藤花的馬車,馬喜忠正下轎來,向百姓說了幾句“本官會如實上報”的客套話,引來愈發(fā)熱烈的歡呼。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馬喜忠懷里抱著的雪白狗兒——
來福?
霍如沁的狗。
金明微死都不會忘,上輩子自己被關(guān)在霍家后院,家里千里迢迢給她寄來的吃食,比如母親親手做的香腸,父親親手做的熏魚,祖母親手做的零嘴。
雖不是值錢的東西,但熟悉的味道吃到嘴里時,吃的都是思念。
然而這些吃食,被霍如沁搶去喂她的來福了。
她還說來福喜歡,把吃食輕蔑的扔在狗碗里。
世上雪白的狗兒多,但金明微刻在骨子里的恨,讓她絕不可能認錯那就是來福,就是霍如沁的畜生。
而且一個女人當寶貝的狗,被另一個人抱出來,狗還親近的偎在后者懷里。
金明微想起上輩子,霍如沁出嫁后,但凡有人問起她的夫家,她都是語焉不詳,哪怕后來金明微成了她弟妹,她也守口如瓶,諱莫如深。
莫非?金明微突然有了大膽的猜測。
霍如沁,莫非是馬喜忠的對食?
宣武二十四年的夏,空氣躁動,暗流伺機。
陶見賢坐在公堂上首,覺得太陽穴刺痛,透進來的日光曬得他頭暈,堂下一堆官吏吵吵鬧鬧的,唾沫都快噴到他臉上了。
要不是最后還顧忌著他是郡守,只怕立時就能沖上來揪他的頭皮。
“陶大人,這事您可做得不厚道??!本來都商量好了,您當初也答應(yīng)了的,問問題時,唐承先拋磚引玉,重點是在汴都官場,大家都能沾沾光!結(jié)果您怎么又安排了一個老太,把功都攬到自己身上去了?”
“對啊,陶大人,下官們又沒有否認您,哪怕唐承先回答,也說了是在您的帶領(lǐng)下,汴都官場齊心協(xié)力,同心同德。但是您還不滿足,偏要自己安排老太,一個勁都說您的好?”
“這下好了,百姓紛紛向欽差請命,請他上報京里,為您表功!全都是您自己的功了,旁人一絲絲,一分分都撈不到了!陶大人您也做得太絕了點兒!”
“陶大人,這官場最忌諱的就是吃獨食!我們以為您是聰明人,才和您里應(yīng)外合,讓您調(diào)到汴都來!怎么,如今您剛站穩(wěn)腳,就要翻臉不認人了?”
堂下的官吏品階不一,七嘴八舌的唾罵,把陶見賢罪人般的圍在中間,叫囂著要他給個公道。
尤其是官吏為首的柳十寸,身為郡丞,他的品階僅次于陶見賢,更是滿臉不屑的,斜眼睨陶見賢。
“陶大人,您倒是說句話啊,欽差都當眾放了話,要如實上報!這下好了,一報上去,這大善的名聲,全都是您陶大人一人之功,我等都是攪屎棍子,不配和您為伍咯!”柳十寸語調(diào)上揚,反諷謔道。
陶見賢揉著太陽穴,臉都憋成青色了,但礙于堂下人多勢眾,他現(xiàn)在說什么都是錯的。
關(guān)鍵是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個老太從哪里鉆出來的?
是,按照他和他們開始計劃的,唐承先會用一招拋磚引玉,在欽差面前為整個汴都官場表功,畢竟大善的名聲一出,又正值天書臨近,不得好好炒炒?
欽差如果報上去了,于他,于汴都官場,都是臉上貼金的好事。
如果沒報,那么多百姓瞧著,也能再贏一把民心,橫豎不虧的。
結(jié)果突然鉆出來個老太,不僅把功都攬到他一人身上,還捅出來了西魚嘴碼頭的兇案?
要知道他親自接手,就是為了封口,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嚴神手,這下好了,百姓聽到了,欽差也聽到了,天都要塌了。
偏偏他還不能出來辯解,畢竟按老太的說法,這是功,教導(dǎo)下屬,親自示范,他心里都要罵天罵地了,還得笑著臉接下!
“如果本官說……本官沒有安排老太,爾等信么?”陶見賢咬牙吐出幾字。
“陶大人,您這是得了好處還不認?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陶見賢,你不要給臉不要臉!你新官上任沒多久,就敢尥蹶子了?”
“姓陶的,我們能讓你坐上郡守的位置,也能把你拉下來!”
堂下官吏聞言都炸了,火冒三丈,指著陶見賢的鼻子罵,稱呼從陶大人到陶見賢,再到姓陶的,自然得很。
本該肅穆莊嚴的郡衙,鬧成了菜市場,官吏們也再沒了威嚴的老爺模樣,都像潑婦罵街,嘴里吐字越來越難聽。
“姓陶的,你敢吃獨食,我們就敢集體告發(fā)你!”
“對,我們?nèi)硕啵坏┘w彈劾,哪怕你沒罪都能下馬來!”
眼看官吏們火氣愈大,都要上手打人了,為首的柳十寸才站出來,清咳一聲:“陶大人,我等也不是故意要為難你。只是欽差難得下到汴都,結(jié)果表現(xiàn)都被你掙了,你總得想個辦法,補償補償我等吧?!?p> 陶見賢捂住肚子,感覺不止太陽穴,胃都開始絞痛了,陰陰一句:“爾等要如何?”
“陶大人,怎么是我等要如何呢?”柳十寸冷笑,“若我們自己給自己表功,那叫狂妄自大,只有旁人給我們表功,才叫有目共睹……陶大人是聰明人,知道該怎么做的。”
陶見賢覺得胃愈發(fā)痛了,擰著眉倒吸涼氣:“……本官知道了?!?p> “那就靜候大人喜訊了?!绷巛p蔑的扇了扇鼻翼,轉(zhuǎn)身告辭,堂下官吏見為首的走了,也立馬做鳥獸散。
郡衙恢復(fù)了肅穆莊嚴。
陶見賢臉如白紙,捂著胃叫喚:“來人……熱水……”
“來了!”黃岫岫拖著茶盤走進來,腰扭得跟小二似的,還掏出羅帕甩了甩,“爺您試試,溫度合不合適?”
陶見賢白她一眼,啜了幾口水,臉色才稍微緩和:“去哪里學(xué)的做派?”
“跟阿團姑娘逛了快綠館學(xué)的。”黃岫岫很是得意,話鋒一轉(zhuǎn),“……嚴神手的案子,大人打算怎么辦?”
陶見賢沒有回答她,反而先問了句:“金明微真猜到你和我的關(guān)系了?你就這么來見我,她沒說什么?”
枕冰娘
佛系碼字,隨緣入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