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崇伯問心

　　“斷竹、續(xù)竹、飛土、逐宍?！?p>　　耳邊不知從何方傳來了奇怪的歌聲，而李一凡眼前的景象也變化成了一副漁獵之景。

　　樸素的村莊中有人正砍伐著竹子，接著他用砍伐的竹子制作了一把彈弓。

　　彈弓裝上土丸，便是一件完整的兵器，這人射擊著野外的鳥獸，以此來獲得食物。

　　一副非常祥和的景象。

　　接下來眼前的景色轉(zhuǎn)變，耳邊又傳來了歌聲。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鑿井而飲，耕田而食?！?p>　　眼前的景色依舊很原始，一位八九十歲的老人正坐在家門口看著天空。

　　稚童在他跟前一邊悠閑地做著游戲，一邊唱著歌。

　　李一凡也抬起了頭，空中是一副如夢如幻的景象。

　　云海之中有一座巨大的城池，一根通天的天柱支撐著空中的城池。

　　有神人在云間穿梭，有鳳來儀，有龍來賀。一副很是忙碌的景象。

　　恍然間天柱變成了一只巨龜，城池好像坐落于巨龜?shù)谋成稀?p>　　巨龜四腳撥動，天上的城池在空中變換著方位。

　　但它好似又從來都沒有移動過，讓人分不清真實和虛幻。

　　還未等李一凡好好的欣賞，他眼前的景色再次變了。而這一次的歌聲也格外的豪邁，并且伴隨著琴音。

　　“三山兮商岳嵯峨，

　　天降五老兮迎我來歌。

　　有黃龍兮自出于河，

　　負書圖兮委蛇羅沙。

　　案圖觀讖兮閔天嗟嗟，

　　擊石拊韶兮淪幽洞微，

　　鳥獸蹌蹌兮鳳皇來儀，

　　凱風(fēng)自南兮喟其增嘆。

　　南風(fēng)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

　　南風(fēng)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p>　　高山之上坐著一個沐浴在神光中的男子，他彈著五弦之琴，盡情肆意的抒發(fā)著自己的豪邁，同時也在為他的百姓同胞祈福。

　　李一凡抬頭看著他，他想要看清這個男人的臉，但是無論如何他的目光都穿不過那層神光。

　　李一凡看了眼天空，男子的頭頂上也有一座空中巨城，同樣是有一根巨大的天柱頂著。

　　天柱時而化龜，時而成柱。

　　接著景色再變，李一凡的耳邊傳來了熟悉的歌聲，這歌是涂山猗猗剛剛唱的那個曲子。

　　“卿云爛兮，糺縵縵兮。

　　日月光華，旦復(fù)旦兮。

　　明明上天，爛然星陳。

　　日月光華，弘于一人。

　　日月有常，星辰有行。

　　四時從經(jīng)，萬姓允誠。

　　於予論樂，配天之靈。

　　遷于賢圣，莫不咸聽。

　　鼚乎鼓之，軒乎舞之。

　　菁華已竭，褰裳去之?！?p>　　不過這一次的歌聲是眾人齊唱的，天空之中神光彌漫，李一凡看不清其中的景象。

　　他們好像在賀喜著什么，一副很是愉悅的場景。

　　其中兩位神光最盛者還相互作了一揖，一副和諧至極的場面。

　　同樣，天空中也有一座巨大的城池，有天柱支撐。

　　眼前的景色又變，李一凡感覺自己好像身處一場盛大的祭祀之中。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

　　申錫無疆，及爾斯所。

　　既載清酤，賚我思成。

　　亦有和羹，既戒既平。

　　鬷假無言，時靡有爭。

　　綏我眉壽，黃耇無疆。

　　約軧錯衡，八鸞鸧鸧。

　　以假以享，我受命溥將。

　　自天降康，豐年穰穰。

　　來假來饗，降福無疆。

　　顧予烝嘗，湯孫之將?！?p>　　祭祀的場面很是壯大，此處的天空中亦有一座巨大的城池。

　　李一凡回到了大殿之中，他沒有動而是在苦思冥想。

　　細想之下他覺得這幾座空中的城池有所差異，最主要的是在那幾根天柱之上，或者說是巨龜之上。

　　李一凡抬頭了四次，第一次他并沒有抬頭仰望天空，而是很快便過去了。

　　而抬頭的四次，每一次的巨龜都有所差異，不盡相同。

　　有九尾神龜，有鳥獸蛇尾神龜，有龍首神龜，有尋常模樣的巨龜。

　　李一凡猜測這應(yīng)該是太古年間人族的四座神朝，最后一幕中也提到了“湯”這個字。

　　而據(jù)涂山猗猗所說，帝湯是人族最后一位神皇大帝。

　　李一凡也沒有因為第一次沒有抬頭而有所患得患失。

　　不過這幾個場景中，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神皇大帝，都記錄的是和平昌盛的美好景象。

　　李一凡往前踏了一步，他再度消失在大殿之中。

　　耳邊不再是優(yōu)美的歌聲，而是戰(zhàn)火的聲音，是人族的嘶吼！

　　有猛虎下山，張開的嘴巴如同吞噬萬物的黑洞一樣。

　　山下寧靜的村莊炊煙裊裊，不過村子中的人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便被猛虎當(dāng)做了果腹的食物。

　　然后有人踏空而來，只一刀便斬了這只下山猛虎的腦袋。

　　不過看著村莊的慘狀，這位極其強大的人族強者流下了悔恨的眼淚。

　　“我人族之路當(dāng)以殺止殺！”

　　場景變換，李一凡置身于一片染血的戰(zhàn)場之上。

　　空中和地面皆有大戰(zhàn)，天空中正下著血雨，戰(zhàn)況很是慘烈。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斬！”

　　“斬！”

　　呼嘯聲動天，面對三眼怪人，人族并沒有退后，而是踐行著無垠蠻荒的真理——以殺止殺！

　　當(dāng)這座戰(zhàn)場上滿是尸體的時候，李一凡出現(xiàn)在了群山之中。

　　李一凡也從未見過如此雄偉壯闊的山峰。

　　群山環(huán)繞在一處深淵周圍，深淵的上空有五人，五人皆沐浴在堂皇的神光之中。

　　有巨龍從深淵下騰飛而上，至高的存在好像在商討著什么，而這并不是李一凡可以聽到的了。

　　但是李一凡看清了這五位存在的浩蕩之勢，壓的群山低眉，萬龍折腰！

　　李一凡再踏一步，尋常模樣的巨龜支撐的那座城池此刻竟然快要傾倒了。

　　“操鐵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敵若云，矢交墜兮士爭先。

　　凌余陣兮躐余行，左驂殪兮右刃傷。

　　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枹兮擊鳴鼓。

　　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大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p>　　天柱將傾，神國將裂，尸首遍野，哀嚎滿地。

　　沐浴在耀眼神光中的神皇大帝以一敵三，但終究寡不敵眾，難逃喋血戰(zhàn)敗的命運。

　　傾倒的神國之下下起了血雨，血色中泛著點滴的金色光芒。

　　這是屬于強者的戰(zhàn)場，空中爆發(fā)出連天大戰(zhàn)，打的日月無光，蒼穹都在震顫！

　　不過，敵人真的太多了，人族的強者漸漸的落入了下風(fēng)。

　　有三眼族額間第三目發(fā)出神光洞穿人族強者的胸膛，然后痛飲人族之血。

　　有山靈一族的巨人生撕人族強者的四肢，生啖其肉。

　　有大鵬一族的鵬鳥啄碎人族強者的頭顱，將其生吞。

　　地面上有幾位說不清道不明的存在在收集生靈之力。

　　日月變換，有百鬼夜行，肆意收割人族的靈魂。

　　天柱傾倒，神國搖搖欲墜，有一人身后現(xiàn)黃能之相。

　　他身化黃能，托起了偌大的神朝，給神朝下的人族爭取離開的機會。

　　“江漢浮浮，武夫滔滔。

　　江漢湯湯，武夫洸洸?！?p>　　大鵬啄瞎了他的眼睛，山靈敲碎了他的膝蓋，三眼族擊碎了他的胸膛。

　　百鬼爬滿了他的身軀，想要拘遣他的魂魄。

　　而他卻始終屹立在那里，頂天立地！

　　恍惚間，李一凡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

　　他大喝一聲?！昂螢槿?！”

　　面對這個問題，李一凡有些手足無措。

　　“何為人！”

　　李一凡試探性的回答道?！胺俏易孱?，其心必異?！?p>　　但是他好像對這個答案并不滿意?！昂螢槿?！”

　　李一凡看了眼周遭的慘狀，人族成為萬族的口糧，偌大的神朝搖搖欲墜。

　　充耳的是人族的哀嚎和異族的囂張，入眼的是人族血流成河的大地。

　　他捏了捏拳頭?！疤煜屡d亡，匹夫有責(zé)！”

　　“何為人！”

　　李一凡急的面紅耳赤，卻想不到應(yīng)該如何回答他的這個問題。

　　這時候英靈殿中傳出了誦詩之音。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人族俱歡顏！風(fēng)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悲愴的詩歌好像撫平了托天之人的憤怒，他又問了李一凡一句。

　　“何為人？”

　　不過這一次的語氣要緩和的許多。

　　李一凡不知怎的流下了眼淚，他看向了巨人，堅定的說道。

　　“我為人！”

　　“你為何？”

　　“我為萬族之屠夫！天不救人，當(dāng)以殺止殺！”

　　“善！”

　　李一凡的眼前一片模糊，他重新回到了大殿之中，一切又恢復(fù)了之前的模樣。

　　他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奇異的地方。

　　可是他清晰的記得，剛才的那些話并不是他說的，或者說并不是他的真實想法。

　　想來應(yīng)該是英靈殿幫助了他，而那個托天的巨人想來應(yīng)該就是崇伯吧？

　　而這最后的一幕應(yīng)該就是大夏神朝傾覆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