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二十一貫、五貫
“小老鼠，爬缸沿，偷小瓢，量好面，請奶奶，吃頓飯，奶奶肚子撐兩半。小老鼠……”
為首的是一個衣服破爛的小女孩，看著和小雁兒差不多大。
身后是幾個粗布麻衣的小孩子，有男與女。雖然時至冬月，天氣已經(jīng)非常寒冷了，但小孩子終究是以玩耍為重。
他們口中唱著編排的童謠，很明顯編排的對象是前面的小女孩。
小女孩低著頭一言不發(fā)，默默的朝前走著，沒有理會其他人的嘲笑。
李一凡背著兩個包袱，腰間掛著兩柄夏刀。
他牽著一匹馬，小雁兒坐在馬上。
“哥哥，我想下來?！?p> “不騎大馬了？”
小雁兒搖了搖頭，李一凡笑著將她抱了下來。
李一凡牽著小雁兒朝村子中走去，幾個小孩子唱著童謠跑了過來。
李一凡見狀攔下了一個小男孩?！胺以趺醋撸俊?p> 小男孩的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著，卻是對著李一凡伸出了手。
李一凡笑了笑，在他的手上放下了幾枚銅板。
小男孩指向了前方的小女孩?！澳憔透甙??！?p> “好的，謝謝?！?p> “小老鼠，爬缸沿，偷小瓢……”
幾個小孩子唱著童謠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離開了這里，卻是不知道準備用這幾枚銅板去買些什么。
對于這個村子來說，李一凡是一個陌生人，而且是一個看起來身份不簡單的陌生人。
因為他身上的衣服很精致，并且他還有兩把刀和一匹馬。
村民們不敢和他說話，路過他的時候都快步繞開了他。
李一凡也沒有做什么，只是跟在小女孩的身后朝著村子里走去。
小女孩走進了一間院子中，院墻很高，比李一凡要高。
院墻是用大石頭碼起來的，看起來很是氣派，至少在這個村子中看起來相當?shù)牟诲e。
茅草屋雖然看起來有些寒酸，但在村子中也很不錯了。
看的出來，房頂?shù)拿┎莶]有爛掉，所以應(yīng)該有更換的習(xí)慣。
不過，門被小女孩關(guān)上了，李一凡看不到里面的情況。
院子外有一棵光禿禿的樹，李一凡將韁繩綁在了樹上。
“哥哥，我去敲門?！毙⊙銉很S躍欲試。
還未等李一凡點頭答應(yīng)，一個佝僂的老婆婆走了過來。
“小伙子，你是來做什么的？”
李一凡躬了躬身子。“婆婆，這個院子的主人姓樊嗎？”
老婆婆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靶』镒?，他們家的事情你就別管了。”
李一凡的表情凝重了一些，他早就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
那個小女孩想必應(yīng)該就是老樊的閨女——樊雨停。
事實上，應(yīng)該叫樊雨婷。但李一凡一直理解成了雨停，他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自己的這個錯誤。
老樊在北軍當差，雖然俸祿談不上豐厚，但是他很省，錢大多都被余了下來。
一年十貫，夠他的母親和閨女生活了。所以這個小女孩不應(yīng)該過的這么凄慘，甚至還被別人編排。
“婆婆，樊家發(fā)生什么事情了？您和我說說。”
老婆婆痛心的搖了搖頭。“造孽??！造孽??！”
這時候，一個流里流氣地痞模樣的人走了過來，他的手中還提著一只很肥的兔子。
“干什么！干什么！圍在這兒想要干嘛？”
說罷他來到了老婆婆的面前，老婆婆則是低下了頭。
“老東西，是不是又在亂嚼舌根？”
作勢就要動手打人，李一凡則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李一凡拿出一貫錢給了他?！罢`會了，我就是問個路?！?p> 這人收了李一凡的錢，瞪了老婆婆一眼后，興高采烈的拍了拍李一凡的肩膀，眼神中有些戲謔。
“好說，好說?！?p> 然后他又看向了老婆婆。“老東西，好好給人家指路，別年紀大了，腦子也不中用了！”
說完他便踹開了院子門。
“泥腿子！做飯！”
“娘的！小泥腿子長的真慢，這要等到猴年馬月去？”
老婆婆則是惶恐的看向了李一凡。“小伙子，也就兩巴掌的事，值不得你那一貫錢?！?p> 李一凡搖了搖頭?！爸档茫档??！?p> “你快點走吧！大白天的，他們還不敢拿你怎么樣?！?p> 李一凡點了點頭?！昂玫?，多謝您的提醒，婆婆?！?p> 李一凡卻是牽著小雁兒敲響了院子的門。
老婆婆看著直搖頭，卻是沒有法子去阻止這個好心的年輕人了。
“誰特娘的敲門！不知道這是誰家嗎？”
之前那個地痞打開了門，眼見是李一凡，他卻是露出了一個笑容。
“呦呵！公子可是要吃頓午飯？”
他轉(zhuǎn)過頭看向了正在舀水的小女孩。
水缸太高了，她的個頭又太小，所以她只有站在小板凳上才能一瓢一瓢的舀出水來。
“泥腿子！快點做飯！”
接著他又看向了李一凡，心中卻在思考著怎么敲詐這個人一比。
“請進！請進！”
李一凡卻沒有動，他看著小女孩的背影開口說道?！拔艺曳晖??！?p> 小女孩舀水的動作停滯了一下，但隨即又繼續(xù)舀水，沒有轉(zhuǎn)頭。
而這個地痞卻露出一個冷笑?！皝碚也缱拥?？”
李一凡依舊沒有理睬他?！澳寥谴蛄藙僬蹋宜湍愕貋??！?p> 水瓢掉進了缸中，小女孩轉(zhuǎn)頭看向了李一凡，眼睛瞪的大大的，卻滿是恐懼和疑惑。
她從小板凳上跳了下來，中間摔了一跤，但卻很快便爬了起來。
她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李一凡的面前，滿是不安和害怕。
李一凡取下了一個包袱將老樊的骨灰放在了她的手上，然后又拿出腰間的一柄夏刀，也放在了她的手上。
小女孩看了看李一凡，又看了看手中的捧著的骨灰壇和夏刀。
她嚎啕大哭，就這么站著哭個不停，也不叫喚也沒有其他的動作。
或許是小女孩的哭聲太大，越來越多的村民來到了這里，茅草屋中也走出了一個膀大腰圓的大漢。
“哭喪??！吵死個人！”
然后他指向了地痞?！澳闶歉墒裁闯缘?？不知道老子在睡覺？”
“你又是誰？”
地痞面對大漢唯唯諾諾的，但轉(zhuǎn)頭看向李一凡的時候卻滿臉都是怒氣。
他伸手就要去打小女孩，李一凡抓住他的手，直接折斷了他的手腕。
地痞疼的哭天喊娘，那大漢見狀提起砍柴的斧頭就沖了過來。
外面圍觀的村民都捂住了眼睛，生怕見到血腥的場面。
李一凡徒手接住了斧頭，奪過斧頭后敲碎了他的右肩。
地痞和大漢這是又驚又疼，只得跪在地上大喊饒命。
村民們這才意識到這兩個作威作福的流氓遇到了硬茬子。
夏刀拔出，李一凡隨手扔出插在了兩人的面前。
“發(fā)出一點聲音，就殺了你們?！?p> 兩人立馬磕了個頭，不敢再發(fā)出半點聲響。額頭上卻是大汗淋漓，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因為害怕。
小女孩依舊哭個不停，小雁兒走到了她的面前，拿出手帕幫她擦了擦眼淚，卻怎么也擦不干凈。
“奶奶呢？”
“被我害死了?！?p> 李一凡聽聞愣了一下，老婆婆來到了他的身邊。
“這兩個人搶了她們的錢和住處，還不給她們吃的，小丫頭怕奶奶餓壞了，就去偷了些面，沒曾想吃了頓面就死了?；蛟S是餓的太久了?！?p> 李一凡點了點頭，他也總算明白了那首童謠是什么意思。
“小雁兒，照顧好她?！?p> 小雁兒點了點頭。
李一凡收起了夏刀，一手提著一個將兩人給拖出了村外。
“饒命??！饒命啊！……”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李一凡回過頭，卻是看見小女孩和小雁兒都跟了過來，小雁兒則對著他聳了聳肩，表示自己沒有辦法。
“總是要死的，不過你們得死的早點，要不然我心里不舒服，小丫頭心里也不舒服。或許老樊心里不也不舒服。”
“饒命！饒命！我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買命的錢我也已經(jīng)付了，兩不相欠?！?p> 小雁兒伸手遮住了眼睛，另一只手則是放在了小女孩的眼前。沒曾想這小女孩往右跨出一步。
李一凡沒有動刀子，畢竟小雁兒和老樊的閨女都在，他也只是捏斷了兩人的脖子。
小雁兒松了口氣，而小女孩則是又哭了出來。
村子外立了一個新墳，準確說應(yīng)該是兩座，老樊的母親下葬的很潦草，李一凡就幫著填了一些土。
李一凡拿出了錢袋，放在了小女孩的手上。
她打開了錢袋，蹲在地上認真的數(shù)了數(shù)，然后她取出一大半，捧著放在了李一凡的面前。
“怎么了？”
“沒有這么多錢。爹爹說了，撫恤是十二貫，爹爹的俸祿今年只有十貫，他應(yīng)該用了一貫，所以只有二十一貫。五十貫不對，太多了?！?p> 李一凡看著小女孩，他搖了搖頭。的確沒有五十貫，只不過他借了些錢加了進去。
李一凡拿走了二十四貫。“你說的也不對，你爹爹打了勝仗，今年的撫恤多了五貫，所以應(yīng)該是二十六貫?！?p> 小女孩點了點頭，將剩下的二十六貫認認真真的往錢袋中裝著，粘著的泥土都被她吹干凈了。
小雁兒則是拉了拉李一凡的衣角，眼神中滿是乞求的神色。
李一凡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然后又看向了小女孩。
李一凡也蹲了下去，在地上撿起了五貫錢。
“五貫錢，我?guī)慊丶以趺礃樱俊?p> 小女孩抬起頭，眼睛中滿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