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五族老,授意他說這番話的自然是三夫人,其余人也覺得有理,四族老推辭不過,也覺得路家這群人應(yīng)該感謝初桐,于是就喊人去叫初桐,沒有注意到三夫人嘴角的笑意。不一會兒小廝慌慌張張地跑來:“族老,初小姐她……她……”四族老還以為初桐出事了,沒有仔細問就直接去了初桐房間,后面這些人自然也跟了過去,這樣的人才不能出事。四族老剛靠近房間門口,就聽到了屋內(nèi)充滿曖昧的聲音,轉(zhuǎn)頭就看見三夫人笑得張揚,心里知道自己不該貿(mào)然過來,他還納悶,弓弩已經(jīng)做好半月有余,怎么今日想到過來了,果然是這個女人,那么今日初桐房間里的事情,必然也有她的手筆,這樣的聲音,只要聽到,就知道屋里是什么事情,此時站在臺階下的眾人自然也聽到了屋里隱隱傳出的曖昧聲響,皆是眉頭皺起,帶著不滿,這個初桐,青天白日的,在房間中做這種事情,還在眾人都在之時,實在是有點不知檢點了。
三夫人譏諷出聲:“四族老看重的人,居然就在這青天白日的做這種事,虧得族老以為她出事,著急忙慌地趕過來,卻不想人家快活著呢?!彼淖謇虾莺莸闪怂谎郏骸叭蛉?,現(xiàn)在還不知道事情如何,請口下積德。”“事情怎樣不都在眼前了嗎?此女行此穢亂之事,四族老還要護著她嗎?”五族老不依不饒,四族老不發(fā)一言,房門被打開,“五族老說誰行事穢亂?”路鳴通走出來,身上只穿了中衣,四族老有些訝異,轉(zhuǎn)念一想,路鳴通本就常來,況且屋內(nèi)是他,事情反而簡單了,便松了一口氣。三夫人看著出來的路鳴通,更是震驚,但是很快就平靜下來,壓下心底的疑問,無論出來的是誰,都保不住初桐。
五族老也是覺得奇怪:“家主怎會在此?”路鳴通神情自若:“我有空時總會來找四族老,詢問護衛(wèi)路家兵器的研究進度,最近做出的弓弩剛剛被路家的護院拿到手,我自然要來看看?!蔽遄謇嫌X得有理,輕輕點頭,三夫人不依不饒:“那不知家主在初桐房間做什么?”路鳴通不看她,向著眾人解釋:“我來到院里時,四族老剛好出門,恰逢午飯時間,我與初桐就一起吃了,但是粥里被小人下藥,初桐是為了救我?!北娙诉@才明白,四族老聽到有人下藥,轉(zhuǎn)頭看著三夫人,三夫人頭正低著,看不見神色,四族老卻斷定,此事必然與她脫不了干系,而且看她的反應(yīng),顯然路鳴通在這里不在她的計劃之內(nèi),如果不是路鳴通,那必然是別人……好狠毒的心思,四族老拳頭攥緊,盯著她。
三夫人輕笑,雖然不是她的計劃,但也有路可走。她又開口:“怎么這么巧呢?家主到別人那里都沒什么事,一到初桐房間里就被人下了藥了?”此話一出,眾人又開始思索起來,是啊,怎么就這么巧呢,路鳴通來老四的院里這么多次,偏偏這次老四不在,單獨和初桐吃了頓飯,就中藥了?“三夫人這是何意?”路鳴通心中不快,本來三夫人苛待初桐他就心有不滿,三夫人現(xiàn)在意有所指,路鳴通此刻更是動了怒了??墒锹辐Q通就算是個家主,也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孩子,一眾人里沒有一個怕他動怒的,她叔叔路云澤開口:“家主,三夫人所言不無道理?!薄坝惺裁吹览??初桐與我自幼一起長大,還能故意害我不成?”路鳴通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就有人想起了老家主路君屹,路云泊沉著臉站在一旁,未發(fā)一言,顯然是也想到了,五族老站出來:“家主,一起長大又如何,害人之心雖不可有,防人之心卻不可無,老家主不也是因為對卓氏太過信任,才會著了她的道嗎?”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被勾起了那段回憶,三夫人的煽動很是有用,不用她說一句話,所有人都開始懷疑初桐。
四族老站在路鳴通這邊:“初桐不是卓可依,你們不要貿(mào)然評判。”路鳴通點頭:“我知幾位族老,叔伯對往事總有懼怕,但小桐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薄凹热徊皇沁@樣,那便查查吧,若是冤枉,也還初桐一個清白,若真是她所做,也好叫家主看清她的詭譎心思。”三夫人趁熱打鐵,提出要查查這件事,四族老知道她必然還有后手,但此刻若是按下不讓查,便是心虛,眾人沒有任何意見,此刻初桐卻走了出來,她已然穿戴整齊,她身上疲累,路鳴通失了神志,一陣瘋狂,她被折騰了接近一個時辰,體力耗盡,沒能跟著他一起出來,但一直在外面聽著眾人說話,她已經(jīng)知道是誰要害她,也知道她是要用什么方式害他,女子的清白,歷來比命更重要,她不贊成她與路鳴通在一起,那么路鳴通斷不可能是這計謀其中的一環(huán),既然下了這種烈性藥,又不想讓路鳴通牽扯進來,又會是怎樣呢?必然是有其他人在,這些人定是她安排好的,恐怕從那日她從四族老院子里被氣走之后就一直想著用什么方法算計她了。初桐冷笑,真是看得起她,既然打定主意要算計她,必然查不到任何痕跡,即便查到了,也全都是她自己自導(dǎo)自演吧。
見她出來,路鳴通連忙扶住她:“小桐,你不必出來的?!背跬u搖頭,看著三族老夫人,此刻正笑得得意,還頗為關(guān)心地說:“初桐,雖然家主所說你是為了救他,但是為了不被奸小之徒算計,還是謹慎為好,你放心,若你是清白的,路家絕不會虧待你,因為路家曾發(fā)生過大的變故,想必你也是理解的,對吧?”初桐看著她,面色平靜,“三夫人想怎么查?”“那自然是要從你開始查起,畢竟出事是在你房間?!比蛉宋⑿?,初桐再次開口:“若是我不讓查呢?”初桐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沉下臉來,路云泊開口:“初桐,若是你不讓查,那便是承認你心懷不軌?!背跬┑皖^,不查便是心懷不軌,查了就必然會做實心懷不軌,怎么走都會是死路。
見初桐不說話,三族老適時開口:“初桐,你若是不讓查,便是心虛,那便自己離開路家?!背跬┎换卦?,做出這么些手段,就是為了逼自己離開路家?三族老這句話剛出,路鳴通就不樂意了:“三族老,初家對我路家有恩,初桐又剛剛救了我,就算不查,也不可將人趕出路家?!薄凹抑髡f的這是哪里話?她既心懷不軌,算計家主,路家必然留她不得,難道家主要為了一己之私,留下禍害路家的風(fēng)險不成?”三族老不依不饒,說話的語氣也有些冷冽,他是族老,算輩分已經(jīng)是路鳴通的爺爺了,這個小崽子他當(dāng)真是不放在眼里。
路鳴通據(jù)理力爭:“初桐不可能對路家不利,她也不會算計我,此番我們是中了他人的算計。”眾人不置可否,四族老轉(zhuǎn)身問初桐:“小桐,你要不要查?”初桐正在思索,三夫人的目的就是讓她不要接近路鳴通,可是現(xiàn)在兩人已有夫妻之實,不可能不再接觸,就算是查,她敢做出這樣的事,必然已做好了準(zhǔn)備,短時間內(nèi)要查,查到的必然也是她想讓大家查到的真相,若是想讓真相浮出水面,不知還需要多長時間,而且這段時間必然還得在路家人的監(jiān)視之下,更何況,就算真的留下來,這樣的事情,她就不敢再做了嗎?初桐閉了閉眼,下定決心:“我離開路家!”路鳴通和四族老都不敢相信,路鳴通握著她的手緊了兩分:“小桐……”初桐看著他:“路家主,初桐愿意離開,還請家主放行?!薄拔也蛔屇阕?,你說了不會離開我的?!甭辐Q通著急,他們剛剛互表心意,查出真相他就能娶她進門,怎么會愿意放她走。三夫人卻在拱火:“家主,她既說了要走,便讓她走吧,就算是現(xiàn)在不走,查明真相也是要被趕走的,她這是怕了?!甭辐Q通瞪了她一眼,四族老冷眼看著她:“閉嘴!”三夫人到底害怕四族老,就算是再多的話,此刻也是不敢說了,再說,有這些就夠了,總歸初桐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要離開路家了,三夫人對初桐還是有一定了解的,既然她說了要走,就算是路鳴通和四族老一起勸,她也絕不可能回心轉(zhuǎn)意。
初桐回握了路鳴通的手,看著他:“路鳴通,對不起,我食言了?!甭辐Q通知道她心意已決,于是也說:“我跟你一起走!”此話一出,不僅是其他人,就連四族老都不贊同,大聲斥責(zé):“路鳴通,你是路家家主,你以為這是什么任你胡鬧的位置?”初桐也不可能讓他陪自己一起走,微微一笑:“路家主,你是不能同我一起走的,我也不想和你一起走,今天,我是非走不可了,可路家,還需要你?!甭辐Q通眼底含怒,第一次痛恨自己路家家主這個身份,他也知道,既然那個人布了這個局,就絕不可能放過初桐,四族老也知道,初桐不想被束縛住,四族老看著她:“小桐,我送你走,有誰不同意?”他言語平靜,可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經(jīng)生氣了,除了路鳴通和初桐,沒人知道他到底為什么為了一個僅認識半年多的小姑娘如此動怒,可在場沒有一個人敢反駁他,原本三夫人還想說要仔細檢查初桐帶走的所有東西,此刻連大氣也不敢喘,生怕被他聽到。
初桐收拾好自己的衣物,路鳴通和四族老還給她準(zhǔn)備了很多東西,將她送出門上了馬車,四族老親自送她離開路家,路鳴通就只能看著他們離開,但是好歹是四族老送她走的,一定能將她安頓好,他如今要做的就是掌握路家,掌握路家的話語權(quán),這樣,才能把她盡早接回來。
沒有人知道四族老把初桐安頓在了哪里,只知道四族老是一個月后回來的,路鳴通迫不及待地去問了初桐的近況,四族老也完全告訴了他,還帶回了初桐所寫的一封信,路鳴通這才放心了,四族老也說每半個月會去看她一次,屆時若是路鳴通出門,也可隨行,路鳴通這才稍稍安心。
可計劃總趕不上變化,半個月后,當(dāng)四族老再次到安頓初桐的小院時,初桐卻不在院內(nèi),四族老去街上尋找,一個時辰也不見蹤影,于是向周圍的人打聽,終于在小院附近的店鋪邊上問到了,就在前天,初桐上街買藥之后,有三個人跟在她身后,進入小巷之后就出現(xiàn)了打斗的聲音,就在之后不久,官兵來了,抬出來兩具尸體,初桐也不見了。
四族老一聽有三人跟著她,最終只有兩具尸體被抬出來,那便是還有一個人跟著她,若不是下了死手,初桐絕不可能用暗器傷人,已經(jīng)離開路家,竟然追趕至此,還真是不死心啊,可是初桐,會去哪呢?既然事情發(fā)生在兩天前,那初桐就走不遠,自己沿途找找,或許能找到。
天不遂人愿,沿著小巷有許多條路,順著痕跡慢慢找,到了城外就沒了蹤影,沿途之上又是山林,更加不好尋找,但是適合隱匿身形,初桐若是藏好了,未必能被發(fā)現(xiàn)。
也正如四族老所料,初桐曾就藏在山中的山洞之中,身上還有幾處傷疤,此刻正在將她的傷口仔細擦拭。
當(dāng)日她身體不舒服,就去了藥鋪,大夫診斷后發(fā)現(xiàn)她已有身孕,她又驚又喜,思考著如何將這個孩子好好生下來,大夫開了兩副安胎藥,她正拿著回家的路上,總是感覺后面有人跟著她,于是她拐進了一條僻靜無人的巷子,果不其然,那三人緊隨而來,初桐趁其不備,掏出腰間一個圓筒,射出三枚透骨釘,兩枚正中兩人,一個正中咽喉,一個打中其肩膀,第三人則躲開了這枚透骨釘,初桐一邊躲一邊跑,時不時掏出暗器防守,一會兒是銀針,一會兒是鐵片,一會兒是鐵釘,三人之中殺死了兩個,可是出城之后,一路再走,又遇見了另外三人,初桐本身出門是為了看病,身上所帶暗器本就不多,能夠保命的手段有限,再遇三人時,拼了命逃進山里,借著夜色和地形發(fā)動暗器,又殺了三人,可是自己也受了傷,暫時躲進山中,手中的藥僅剩一副,拿著布帕擦拭之后,挑選了幾個對治傷有用的藥碾碎敷在傷口處,她在山中躲了半夜,殺手搜尋了半夜,又戰(zhàn)斗了半天,初桐的暗器在夜間神出鬼沒,他們受的傷比起初桐更是難捱,此刻怕是也沒心思搜人,估計回去找人求援了,初桐沒有過多停留,趁著殺手團伙還沒聚齊,夜色未散,要抓緊時間下山,說不定還能引他們在山上搜尋一番,為自己爭取一些時間。
初桐也不顧受傷的身體,手掌輕撫自己的小腹,立刻下了山,天黑路不易走,初桐也不敢太快,只能一點點摸索,所幸她的判斷正確,殺手受傷嚴重,但初桐在打斗時也流了不少血,他也覺得初桐跑不遠,于是發(fā)了信號,在樹林原地中等著其他人的到來,順便給自己療傷,初桐就是抓緊了這一點點的時間,甩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初桐到山下時已經(jīng)天亮了,那群殺手正在山里搜索,好似要把整座山翻過來,初桐進了城,進了醫(yī)館,抓了藥,她沒敢進客棧,這些人一定會查找驛館和客棧,初桐選擇去鏢局,她手中有四族老臨走時留給她的手令,可以憑借四族老的關(guān)系尋求一點庇護,她不能回去,那里必然也有人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