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謝陸大人割肉
“聚眾鬧事，按律處置。”
在錦榮拿出錢袋子的時候，身后忽然響起低沉的聲音。
“是，大人?！?p> 林棠回頭，見景歷已經(jīng)將拉扯著自己的卦師爺按在了一邊，人群自動讓開了一個空隙，陸辰穿過人群走了過來。
“陸大人……”林棠眼眶一熱，心中的委屈和受的冤枉一瞬間都涌上了心頭。她將手里殘損的算盤下意識地往前伸了伸，“壞了……”
“抱歉林姑娘，這都是怪我，方才沒有拿穩(wěn)，”錦榮面帶歉意地說道，“這樣，回去我定給姑娘尋一把趁手的算盤，略表歉意……”
“那倒不必?！标懗酱驍啵曇羲坪跤行┎唤饲椋驹隰[市里的他雖是年少模樣，卻不怒自威。
他修長的眸子微微側過，瞥了一眼林棠，薄唇略啟說道：“你回衙門領一個算盤，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林棠低頭看著自己破舊損壞的算盤，手撤回到了身后，嘴唇也抿了起來。
“你，你，還有你?！标懗睫D身，冷厲的眼神掃過人群，伸手毫不猶豫地點了幾個人，都是方才挑頭鬧事的，“都帶走。”
“是，大人?！本皻v將幾人交給跟著的官吏。
“散了散了！都散了！”
人群熙熙攘攘而來，也做鳥獸狀一哄而散。
待看熱鬧的人都散了，陸辰也恢復到了原來的神態(tài)，開口問道：“錦公子，新織布機的運作如何？”
錦榮趕緊行禮，將方才發(fā)生的事情和如今的困境都說給陸辰聽。
陸辰頻頻頷首，話里話外也是和錦榮交流著，但眼神偶爾瞥過林棠，看她神色并不自然。
而且按照平常，林棠早就應該七嘴八舌跟著談論起來，可這次她一言不發(fā)。
“竟有如此的事……”陸辰低眉，“那我們的價格能壓到多少？”
“最少也要比對方的報價多一半，才能不賠不賺?！卞\榮說道，“不過對方顯然是在賠錢賺吆喝，若是我們也投錢進來，前期賠錢把對方壓下去，等對方垮掉后再提價，后期便是大量的收益，這種手段也常見。”
“再想想辦法，成本還是要壓一點?！标懗綊吡艘谎哿痔氖掷镂罩乃惚P，轉身叫上景歷匆忙離開了。
“林姑娘，我們也走吧，你這是怎么了？臉色怎么這樣難看？是哪里不舒服嗎？”錦榮問道。
“?。课覜]事。”林棠反應過來，趕緊跟上往回走。
這一邊走一邊后悔。
林棠啊林棠，你真是長本事了，竟然敢給知府大人拉臉，你可好大的臉面。
再說了，陸大人不就是說了你一句讓你記得自己的身份嘛？當初他要求自己穿繡祥成衣鋪的衣裳，也是為了自己辦差事方便。
想想自己穿得光鮮，可隨身拿著這樣一個殘破的算盤，也的確是有失身份。
所以陸大人說得也沒錯，說到底，自己不過是覺得他語氣冷厲，便……給人甩了臉？
林棠摸了摸自己的脖頸，“乖乖，怕是不想要腦袋了。”她嘀嘀咕咕。
馬車上，陸辰伸手支著額頭，臉色沉穩(wěn)，若有所思。
“改道回仁園?！标懗降馈?p> 不久之后，一座毫不扎眼的小轎子從仁園偏門出，混入人群，一路去了淮南制衣廠，轎子中的陸辰身著常服，而向來隨身的景歷卻早行一步，去制衣廠送私人拜帖了。
第二日，林棠按照陸知府說的，去衙門領了新的算盤，正要離開，聽見有官吏叫自己，說是陸大人要見她。
她想起前一日自己的所作所為，趕緊動員了一下臉上的肉肉，確保自己笑容到位后，這才進了屋。
“陸大人，您這香爐的味道可真好聞，淡雅高級，您品位可真好??！”
林棠笑著把馬屁拍歪了。
陸辰抬眼看向拎著算盤的林棠，她手里的算盤是衙門里賬房先生統(tǒng)一配備的算盤，用的木料雖不是多么名貴，但看上去也材質優(yōu)良，做工上乘。
但這個算盤平日里用正好，帶出門去的話，對于林棠這樣的姑娘家家來說，的確是太大了。
“你和衙門里其他的賬房先生不同，出門辦事的時間最多，帶著這個大算盤應該也不方便吧?！标懗铰龡l斯理。
林棠哪敢，趕緊客氣道：“大人，方便方便，大人給我安排的這個算盤記號，實在是太……”
說著，林棠看見陸辰拉了一下嘴角，一臉看戲的樣子，心里瞬間沒底，聲音也跟著小了下去，進退兩難地小聲問道：“方便……嗎？應該是不方便……吧？”
陸辰忍笑，“既然不方便，你便帶個小的，正好本官這有個閑置的小算盤，本官用起來覺得算珠太小，手感差點，扔在那里也沒用。你要是能用得上，就拿走吧?！?p> 說著，陸辰將一把烏木算盤沿著案桌向前一推，到了林棠的面前。
那小算盤用的木料是烏木，可這樣順滑甚至帶著光澤的烏木林棠還是第一次見，而上面的算珠是紫檀木，顆顆光滑透亮，一看就是打磨的師傅費了心血和功夫。
整個算盤小巧可愛，比巴掌大不了多少，但細節(jié)的做工卻是毫不含糊，甚至看上去比自己手里這把大算盤還要精致許多。
“這……這算盤看著很貴重啊……”林棠將剛才還愛不釋手的大算盤瞬間放在一邊，伸手小心翼翼拿起這把陸辰的小算盤。
“放在那里沒人用便是一文不值，你要是用得上，便是物盡其用，這算盤怕是也要謝你三分。”陸辰道。
“這么貴重的東西，陸大人您真是割肉了。”
“是割愛?！标懗娇扌Σ坏?。
“是是是，”林棠隨口答應著，眼睛卻直勾勾的沒有離開算盤半分。
見陸辰不再說話，林棠趕緊把算盤拿好，客氣了幾句就要走，生怕陸辰會反悔。
“還有一事，本官要提醒你?！绷痔牡哪_眼看就要跨出去了，身后的陸辰忽然發(fā)話。
“大人您說?！?p> “錦公子為人大方，出手闊綽，你和這樣的富家子弟接觸時，要記得自己的身份，不卑不亢?！?p> “大人您放心，我可是衙門的人，我肯定不自卑。”林棠打包票說道。
“……”
陸辰抬手，食指輕蹭他狹長修長的眉毛，沉吟片刻說道：
“你畢竟是衙門的人，若是平常這些富家公子出于客氣送你任何東西，你都要避嫌，不能收。否則會說不清，道不明，被有心人說成你受賄也未可知。”
林棠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算盤，笑著仰臉，白齊的牙齒露出來，“大人您放心，我只受您的賄。”
說完，她得逞一樣地搖了搖手里的算盤。
“嗯?！?p> 出乎意料，陸辰只是頷首應著，并沒有反駁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