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強行搶救
“大人？您怎么了呀？”林棠伸手在陸辰眼前揮了揮，景歷在一邊剛要制止又活生生憋回了這句話。
也就林姑娘有這個膽子了。
“什么？”陸辰回過神來，看著面前這個笑盈盈的姑娘。
“大人，您方才神游去了哪里?。磕恢滥讲拍莻€樣子，太好笑了哈哈哈……一會兒眉頭皺得仿佛天塌了，一會兒面色那叫一個從容，就跟我隔壁的二大爺剛喝完酒美滋滋一個樣！”
“……”景歷瞬間連氣都不敢喘了。
陸辰看著面前這個笑嘻嘻的姑娘，只覺得心跳得越來越厲害，他的手背到了身后，緊緊握成了一個拳頭，可依舊是克制不住地顫抖。
“林棠啊……”他嘴唇甚至也跟著發(fā)抖。
林棠一愣，這樣的情緒顯然是出乎意料，她瞪大眼睛，“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陸辰感覺到自己喉嚨處像是有著一團火，他強行想克制住自己內(nèi)心的激動，但似乎都沒有用。
“大人，您怎么了？”景歷見陸辰臉色有異，便小聲上前問道。
“沒事?！标懗轿⑽㈤]上眼睛，他晃了晃頭，動作幅度十分小，也很輕，想讓自己控制一下，清醒一些。
可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林棠，她眼神中的擔(dān)心毫不掩飾。
這樣的目光……
陸辰原本躁動又急切的心，在這一刻忽然沉了下去，像是沉水要溺死的貓，翻騰著，卻發(fā)不出什么聲響。
那條重要的線索，之所以會斷掉，是因為目擊證人賣貨郎在案發(fā)不久后就消失了。
而眼前這個用擔(dān)憂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姑娘，那時候經(jīng)常和自己見面。
小丫頭不會說太多安慰人的話，每次自己默默流淚，她便會坐到自己身邊，也跟著自己一起哭，哭得自己又開始心疼舍不得她了。
自己待在安縣的最后這些日子，棠兒經(jīng)常和自己見面，顯然，案件里消失不見的賣貨郎，不是這個小丫頭的爹爹。
方才吊上來的那口氣，忽然間就仿佛沒有了一樣，陸辰一時間頭痛得厲害。
高高拋起，重重落下。
或許人生中最灰暗的，不是沒有見過希望，而是在你以為馬上就要到達(dá)的時候，在你的面前，硬生生的擊碎它。
而這，是最后一條線索?。。?！
“大人！大人！陸大人！陸辰！”景歷的聲音和林棠的呼喊混雜在一起，仿佛就在耳邊，又好像十分遙遠(yuǎn)。
陸辰感覺身體越來越輕，可四肢卻是愈發(fā)沉重，怎么也動彈不得。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輕，心里的那個聲音卻再次出現(xiàn)了。
“辰辰乖啊，辰辰不要怕……”那溫柔的聲音像是女子柔軟的掌心，一次又一次撫平他內(nèi)心的傷痕。
“哥哥怎么哭了，都說男子漢不能哭鼻子的，但我覺得哥哥可以哭，棠兒陪哥哥一起哭吧……”
“辰辰別怕……”
“哥哥別哭了……”
聲音越來越輕，最后輕到陸辰感覺自己什么也抓不住，輕到讓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幻影，都是虛幻，都是泡沫一碰就什么都沒有了。
“陸辰?。。 ?p> “起開！……啪?。?！”
一個耳光毫不猶豫砸在了陸辰的臉上。
“林姑娘！使不得啊！”
“什么使得使不得？非常時候還用得著想三想四？我爹暈過去的時候，就是這么醒過來的，命重要！”
林棠大聲說著，見陸辰微微睜眼，心中燃起希望，一回頭卻看見拿水的景歷正小心翼翼將水倒在手心里，像是要灑水的樣子。
林棠立馬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這雷厲風(fēng)行的知府大人身邊怎么能有一個這么羅里吧嗦的屬下？！
“快給我吧！你這樣慢吞吞的，大人歸西了你手還沒洗干凈呢！”林棠又氣又急，一把將水袋搶過來，張口將往嘴里灌。
“哎哎哎！那是大人用的??！姑娘你怎么能直接對上去??！哎哎哎！”
不等景歷阻攔，林棠已經(jīng)把嘴里灌滿了水，隨即轉(zhuǎn)身，直接朝著陸辰的方向噴出了水。
噴完后，林棠僵住身子杵著，面前坐著的陸辰顯然是剛剛接受了水花洗禮。
但這人……怎么是坐起來的？……他什么時候坐起來的……不會是自己噴之前就已經(jīng)坐起來的吧……
好像還真是……
“大人！哎喲大人您活了！恭喜??！”
林棠咧嘴一笑，“大人，我這一心想著救您，都沒有注意到，由此可以看出我是多么的心焦??！大人您什么時候醒的呀？”
“耳光之前?！标懗酵鲁鰩讉€字。
“……”
林棠默默咽了咽口水，嘴唇微微顫抖，大腦在瘋狂發(fā)布任務(wù)。
快解釋一下??！哪怕是胡亂編一個理由?。‰y不成坐以待斃？腦袋不想要了？
“大人……大人其實那不是耳光，那只是我的手心對您的臉蛋表示親切慰問而已……”
“……”
“大人，您感覺怎么樣？”景歷問道。
“本官感覺還可，就是腦袋偶爾有些嗡嗡響?！标懗交卮稹?p> 林棠趕緊上前補充，“大人，您剛才暈過去了，可嚇人了，幸好我反應(yīng)迅速，否則……”
“否則本官就挨不上那一耳光，也不用被噴水了，是吧？”陸辰說道。
林棠勉強掛上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想著陸辰應(yīng)該不是那種記仇的人吧？會不會給自己穿小鞋……
“噗……”陸辰見林棠心事重重儼然一副倒了大霉的樣子，實在是繃不住，“哈哈……”
“大人您還笑呢？我都快被您嚇?biāo)懒??！绷痔囊妼Ψ饺⌒ψ约?，很是不滿地說道。
景歷拿出手帕要給陸辰擦水珠，被陸辰伸手接了過去，“大人，剛才可把屬下和林姑娘嚇回來，林姑娘都哭了呢?！?p> “你哭了？”陸辰轉(zhuǎn)頭看向林棠，饒有興趣地等著看她窘迫又可愛的樣子。
“那可不，大人您還笑我……”林棠不滿地念叨了一聲，“生死大事，哪里是開玩笑的，有時候，誰知道還有沒有明天?！?p> 說著，林棠心里一沉，就在前面的那個池塘里，她的哥哥沒有了明天，她不曾知道他最后的樣子。
他那樣干凈整潔的人，一定會不喜歡池塘里的泥污吧？
他向來心地善良，連路上忙著搬運食物的螞蟻都不愿意多打擾，他這么好，池塘的魚兒定也是不舍得咬他的吧？
他從來都是衣著單薄，身上的衣服也都是補丁，當(dāng)初覺得他能給自己買小糖人、糖葫蘆，是個有錢人，可如今想想，他不過是省下零錢來買給自己罷了。
他沒有合適的棉衣，天冷的時候也會微微發(fā)抖，池塘的水是那樣的冰冷刺骨，她可憐的哥哥啊……
“怎么哭了？”陸辰輕聲問道。
“沒……風(fēng)有些大。”林棠伸手抹去了眼淚。
陸辰心里一沉，她神情郁郁，難道是因為想起了什么嗎？
告訴她吧，告訴她啊！告訴她自己就是她的陸哥哥，多年前自己沒有溺水，自己還好好活著。
這個念頭從前就有，可在這一刻竟然如此活躍了起來，甚至壓都壓不下。
她若是知道自己就是她的陸哥哥，定然會歡喜得不得了吧？！
她那雙清澈又透亮的眸子，一定會流光溢閃，欣喜的模樣定然是不加掩飾，歡脫的樣子定然一如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