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鬼上身
房間里的安靜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景歷倒吸一口氣,急著想說句話,可怎么也想不出該說什么。
林棠一頓,從前看見陸辰如此,她會害怕,會緊張得說不出話,可是這一次,也不知道為何,她心里猛地騰起了一團火。
“大人,您息怒。如果是尋常難民的事情,我也不會來這一趟。您還不知道吧,原本已經(jīng)都安置得差不多了的難民,如今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了那么多。
四方客棧放粥的地方原本都沒什么人了,如今竟然是爆滿的,所以我才想著來和您說!若是尋常的事情,我哪敢來麻煩大人您!”
陸辰抬眼,看著面前站著的女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而她頭上的那只玉簪子,隨著她說話而頻頻晃動,耀武揚威的樣子讓陸辰更是火大。
“林姑娘!”景歷看著陸辰要吃人的樣子,趕緊冒著風(fēng)險搶在陸辰前面開了口。
“林姑娘,咱們淮州的賑災(zāi)之前做得很好,沒想到的事情是,周邊的幾個縣城知道了,來了更多的難民。”景歷說道。
“怪不得,”林棠點了點頭,“都是受苦的人,能找到活路,再遠也是要帶著一家老小去的?!?p> “難民突然變多,衙門的一時間難以拿出這么多錢兩應(yīng)對?!标懗介_口。
林棠一聽,得了,這個花錢的祖宗又是要哭窮了。
“大人,如今米價便宜,難民突然增多,恐怕會有浮動,加上這大的量,實屬不易?!绷痔牡?。
“之前你用水庫的方式給衙門增加了不少的進項,這是你的強項,如今這個擔(dān)子,就交給你了?!标懗綗o關(guān)痛癢地說道。
“什么?!大人,這可不是小支出!當(dāng)初水庫的錢好不容易來的,瞬間花完,我現(xiàn)在去哪里弄錢……”
果然,又是那句熟悉的:“本官心系天下,哪里想得了那么多。”
“可……”林棠想了一下,有些擔(dān)憂地說道:“全部安置的話,可能會導(dǎo)致越來越多的難民涌入,大人可有考慮過這個?”
“是!林姑娘這還擔(dān)心起大人的工作了,真是心細(xì)如發(fā)?。 本皻v趕緊見縫插針說道,“這次來的難民,很多是相隔較遠的縣城,根本不屬于咱們淮州的轄區(qū)?!?p> 顯然這是別的州踢出來的事情,林棠有些擔(dān)憂,通常這種事情出力不討好,做得不好,要擔(dān)責(zé)任,做得好,卻沒有什么好處。
她目光滿是擔(dān)憂地看向陸辰。
“都是苦難人,本官總不能不顧人生死,把這些難民趕走吧?!标懗骄従徴f道,“本官已經(jīng)傳令下去,難民不問來處,都是一樣的安置?!?p> “大人您……您真是菩薩心腸的好官,大人您可能不知道,苦難人是多么渴望得到一點幫助?!绷痔囊约憾热?,由衷感慨。
陸辰的目光從林棠發(fā)髻的簪子上移到她清秀的面容上。
時隔多年,自己曾以為再也不會見到她,可那日自己看見她穿著新娘子的嫁衣出現(xiàn)在叔伯家的婚宴上,她狼狽不堪地跪在泥土地上,哭著向自己求一條生路。
天知道當(dāng)自己認(rèn)出她、聽見她說她叫林棠的時候,自己的內(nèi)心是掀起了怎樣的海嘯。
她到底過了怎樣的苦日子,他沒有問,可他心里卻明白,如今看著她的同理心,更是清楚。
“衙門如今余下的錢根本撐不住這么多的難民,你腦子活泛,有沒有什么法子能集大量的錢出來,應(yīng)應(yīng)急,以后衙門有了進項,可以還上這些錢。”
林棠聽陸辰說的,語氣也柔軟了,“借啊……若是少量肯定是能借到,可這么大的量……得想想法子才行。”
景歷聽著兩人算是心平氣和地議事了,剛才差點跳出來的心這才慢慢安穩(wěn)。
“……別的本官沒什么要囑咐你的,但有一點……”陸辰說著,又看向林棠發(fā)髻上的那只玉簪子。
“大人您說。”林棠說道。
“記著你是衙門的人,不要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早晚會傷到你自己?!?p> “陸辰你說什么呢?誰做見不得人的事情了,來你給我說清楚!”林棠脫口而出。
……
瞬間的安靜讓林棠感覺大事不妙,完了,自己怕是要完了。
怎么能一時上頭就不要自己的頭了呢?
“那個……大人……我剛才是不是說話了,我就覺得頭一陣亂哄哄,像是被鬼上身了一樣,哎呀,我是不是胡言亂語了,看來上次那個大仙說的沒錯,我被鬼上身了……”
林棠越說聲音越小,心虛到不敢抬頭。
“這話你自己聽聽,你自己信嗎?”陸辰見她一臉可憐狗的樣子,剛才心里的火氣竟然莫名削減了大半。
“大人剛才說的話……大人自己聽聽是不是也不合適……”林棠小聲念叨著。
“你要是能記得本官之前說的,又怎么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錯,如果不是屢教不改,本官又怎么會訓(xùn)斥你?”陸辰語氣緩了下來。
“我哪有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四方客棧的難民突然這么多,我有疏忽的地方大人盡管責(zé)罰就是了,說些戳人心窩子的話……”
林棠越說越委屈,眼圈也跟著紅了起來,再裝作不經(jīng)意抬眼看向陸辰,卻發(fā)現(xiàn)他正在看自己的簪子。
難道把簪子丟了也算是見不得人的事情?
她更加委屈了,嘴癟著說道:“那簪子也不是我想丟的,被搶了之后我吃奶的勁都拿出來了,我整整追了那人三四條巷子,他不見了之后我把周邊都打聽遍了,我心疼得哭了好一陣子……”
“一支簪子而已。”陸辰有些后悔,實在不明白一向穩(wěn)重的自己怎么會因為一支簪子和她置氣。
再說了,她這個年紀(jì)的姑娘正是喜歡打扮的時候,錦榮送她一支玉滿樓的玉簪子,自己又何必非要苛刻地要求她一定不能對那簪子動心呢?
“既然是被搶了,那肯定是要銷贓的,到時候留心尋一番,肯定是能找到的?!标懗降?。
“是大人,”景歷上前,“大人您放心,這事情屬下這就去安排,肯定把簪子找回來?!?p> “多謝大人?!绷痔男辛硕Y,心里還是委屈著。
陸辰欲言又止,低垂下眼眸,抬手拿起文書翻開,“下去吧?!?p> “……”景歷看著離開的林棠,再看看臉色依舊的陸辰,這種雖然沒有明說、可卻能明顯感覺到的壓抑感實在是讓他心緒難安。
“大人……”等林棠離開后,景歷小聲問道,“林姑娘那邊……”
“拿衙門的腰牌,找個理由去查查玉滿樓這兩日的賬,找到錦榮送林棠的那個簪子的價格。”
“是,屬下這就去辦?!?p> 景歷退下將門管好,最后一縷風(fēng)似乎也隨著門的關(guān)嚴(yán)而徹底沒了進路。
陸辰拿出一個匣子,打開后將一張地契拿出,滿是憂思地看著,實際卻是目光空洞,思緒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