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自有安排

　　連著幾個陰天之后，總算是有了一個好天氣，可房間里的氣氛卻依舊陰郁。

　　寧棠懷里抱著幾本賬簿前前后后翻看了好幾次，最后很是無奈地將賬簿放回到了案桌上。

　　“如此看來，這巡撫白大人還真是厲害了呢！”林棠一臉不爽。

　　“林姑娘別急，喝口茶水歇歇?！?p>　　林棠趕緊起身，伸手擋住景歷要給自己倒的茶水，非要接過來自己倒。

　　“景歷哥，你這要折煞我了，可不能這樣?！?p>　　林棠一邊給自己倒茶一邊說道：“這個巡撫手里握著那么多上面撥付的錢兩，竟然把淮州里和我熟知的這些商戶全部越過去，一家都沒有認錯，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p>　　“他在官場這么多年，自然是事事謹慎的，之前他還算是信任我，經(jīng)過這次事情，一定是走漏了風聲，如今……”

　　陸辰無奈地搖了搖頭，如今巡撫防備心十分重，讓他這些巴結和奉承都付之東流。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如今想要抓住巡撫的把柄實在是太難了?！绷痔男÷暷钸吨?p>　　“只要有動作，就一定會留下痕跡，這對于巡撫來說也是一樣?！?p>　　“動作……”林棠又將賬簿往自己面前拉過來，翻了幾頁很是心煩地合上了，“一點頭緒都沒有，這幾家的賬目都沒有問題……”

　　“要是從賬目上就能看出問題，那更像是圈套了。”陸辰將林棠手里的賬本推到一邊，“先不管那些，你先……你先賺點錢給我……”

　　林棠像只受驚的兔子直接跳了起來，“你說什么？！”

　　陸辰一臉無辜，“衙門的賬面又空了……”

　　“能不能省點花？你以為錢是大風刮來的？如今四方客棧的收益雖然不如剛開始那樣多，但好歹也算是細水長流，這錢……”

　　“哎，”陸辰嘆了一口氣，“我這心系百姓，哪能管得那么多，何況如今這么多難民……”

　　“別別別！！”林棠連連擺手，“什么難民，難民的事情都是巡撫在辦，上面也給巡撫撥款了，用不著你的錢?！?p>　　“上面撥付的能有幾成用到難民身上可就難說了，”陸辰看向窗外，“今天是個艷陽天，可往后天冷了，這樣的好天氣怕是會越來越少了?！?p>　　林棠順著陸辰的目光看過去，默默點了點頭。

　　淮州今年比往年冷得早，城里賣炭的買賣也比往年做得早了。

　　要說這精明，是沒有比商人更精明的了。

　　淮州如今多了這么多的難民安置，肯定是要比往年用的炭更多，城里也來了一個往年從來沒有的賣炭的大戶。

　　陸辰第一時間就派了林棠去和這賣炭的商戶談買賣，林棠兩眼一黑，上次陸辰讓她去弄錢的事情，她還沒有頭緒呢，如今又要花錢……

　　她念叨著，但是沒有辦法，雖然是百般不情愿，還是去了商戶那里。

　　賣炭的商戶是個精明的老頭，賊眉鼠眼的樣子一看就是個奸商，林棠對這種人沒什么好感，臉色也沒有表露多么熱情。

　　林棠淡淡地表達了陸辰的想法，想要低價拿大量炭，誰知對方竟然毫不猶豫地否了。

　　“姑娘您可能不知道，我這人啊，從來都不想著賺錢，我做這炭的生意，也是為了百姓能有炭用，所以價格我?guī)缀醪毁嶅X的。”

　　別說林棠了，就是旁邊的人跟著一聽心里暗暗發(fā)笑，好一個幾乎不賺錢，江湖之上，哪有商家不賺錢的，他要是真不賺錢，他哪來的家底？

　　林棠的臉色有些難看，這和平常不一樣，之前見面談都是約見掌柜或者管事，甚至是直接見東家，找個合適的地方私下面談。

　　而如今，這個賣炭火的在店面的門口叫賣，和林棠說話也是在門口。

　　路上的行人車水馬龍，買炭的不買炭的都圍上來，豎著耳朵聽八卦一樣。

　　被拒絕的林棠一時間臉上的猶豫清清楚楚。

　　她清了清嗓子緩解下被拒的尷尬，之后又開了口。

　　可無論她說什么話，對方都是那么幾句，不賺錢，再降就賠錢了。

　　林棠轉身看了看一眼各種各樣的炭，其實她來之前就打聽過了，這個賣炭的定的價格并不低，只是他這里量很大，種類繁多，想從別的地方買到同價格的炭并不難，但是想要拿出這么大的量，也只有這家了。

　　“林姑娘，衙門找你有事呢?！毙×谂赃叺馈?p>　　“掌柜，那我就先走了，以后咱們再議?！?p>　　“您先走，只是價格方面還是不用再議了，真的一點都不能降?！?p>　　林棠本來已經(jīng)轉身要走了，聽著身后這話回頭，而那賣炭的竟然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眾人面前，林棠臉色難看，很是掛不住臉面地跟著小六快步離開了。

　　隨著林棠的離開，買炭的人更加多了，畢竟是連官府都壓不下價的炭，誰不買誰就是有便宜不占的大傻子。

　　林棠跟著小六一路走，最后進了四方客棧，哪里是回衙門。

　　“太氣人了，那個賣炭的真是一點腦子都沒有！”小六一臉不滿地念叨著。

　　“敬酒不吃吃罰酒！”林棠一改往日的謹慎，興許是被氣昏了頭腦，竟然也宣之于口。

　　“姑娘，怎么生這樣大的氣？快喝口熱茶?！?p>　　客棧里的伙計和林棠都十分相熟，過來給遞茶水。

　　“多謝！你是不知道，我今天遇見鬼了，那個賣炭的，水米不進，連咱們大人情面都不買，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哎喲姑娘，小聲點，周圍這么多人呢！”伙計趕緊提醒著。

　　林棠轉頭看了一下，旁邊的座已經(jīng)都滿了，她嘆了一口氣說道：“還好，這里生意還不錯，收入還是有的?？伞?，炭的生意量才是大頭啊！”

　　“林姑娘，這炭又不是只他一家，咱們再看看別家?！毙×参恐?。

　　“哎，要是別家也有這么多就好了，可現(xiàn)在的問題是他們都沒有這么大的量，陸大人交代了要把難民安置用的炭都提前安排好的。”

　　小六不解看向林棠，像是自己聽錯了的樣子，“林姑娘，難民安置的事情不是巡撫大人在安排嗎？外面都傳呢?！?p>　　“這……你不懂，陸大人自有安排的！你可不要瞎說！”

　　林棠回頭看了一眼身邊那些食客，趕緊捂了一下嘴巴，示意小六不要再說了。

　　沒過幾天，原本就擁擠的街上，又出來了一家做生意的。

　　前來購買的民眾更是將路給擠得水泄不通。

　　當初那家賣炭的，態(tài)度又差還不降價，那個價格都是知府大人壓不下去價格的。

　　如今這個，賣的竟然比之前的那個還要便宜一點，生意自然就來了。

　　一輛華貴的馬車路過，在路邊略略停下，之后才再次離開。

　　車上坐的正是巡撫白大人。

　　白大人只遠遠看了，便只冷笑吩咐人不必再看。

　　“大人，新來的這家賣炭的價格要低一點，雖然低得不多，但是安置難民用得多，能壓一點是一點，總量可不少呢?！?p>　　白大人臉上完全沒有一點平日的和藹，反而是冷眉，“這點小便宜，也就能吸引到你，那陸辰也不過如此，果然小地方出來的，眼界還是差了?！?p>　　“這……這和陸知府有什么關系？大人您不是說往后涉及錢糧的事情，都不經(jīng)過陸知府的手了嗎？”

　　“罷了，慎重起見，你去仔細查查那個人，到底是什么來頭，我猜測，他是陸辰硬著頭皮想要演戲才弄來的?！?p>　　“難不成……陸知府真是算到了大人頭上？我看他向來畢恭畢敬的，對大人您也十分孝敬，他應該不會……”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次賑災后撥付的款項實在是太多，這位陸知府很能干的，肯定已經(jīng)打聽到了消息，眼巴巴看著這款項進不了他的腰包，他怕是快急瘋了?！?p>　　那隨從捂住嘴巴小聲笑，附和著說道：“大人您說得極是，我看那個陸知府當初就十分大手筆，向外花銀子那可是眼都不眨，如今這肥水一點都到不了他的賬，他肯定是要想法子了?！?p>　　巡撫的馬車慢悠悠，到了宅子停下，白大人還沒有下車，就聽見外面有聲響，掀開簾子一看，竟然是剛剛還說起過的陸辰。

　　“白大人。”陸辰恭敬行禮。

　　“喲，陸知府，今天怎么得空了？”白大人笑瞇瞇問道。

　　“大人您這話就是在奚落下官來得不勤了，下官本應該日日來問大人安的?！?p>　　陸辰客氣著，與白大人一起進來宅子。

　　門緩緩關上，外面的喧鬧聲似乎也小了很多，陸辰依舊找各種機會溜須拍馬，而白大人也一副惜才憐才的模樣。

　　可當陸辰說出自己此行目的時，白大人的臉色立馬就變了。

　　桌上的茶水悄無聲息冒著氣，模糊了陸辰的面容，顯然，他在等。

　　可白大人卻是只笑了一下，端起茶水緩緩呼氣。

　　“白大人，難民安置的事情實在是龐雜，其他的采買大人應該都已經(jīng)安排妥當，但今年冷得早，炭的采買或許往年這個時候還不用考慮，但是現(xiàn)在也要讓大人您煩心了?！?p>　　陸辰說著，有些擔憂，“白大人，別的事情下官或許幫不上，但這個炭的事情，下官正好有這方面的能力，可以給大人解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