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家感覺自己的心要跳出來了,眼前的這張臉慘白、陰森,眼睛睜開不見瞳孔,只剩眼白,還時不時地往下流著鮮血,滿臉?biāo)老唷?p> 李管家覺得自己要瘋了!
被嚇瘋的。
鼻尖忽聞一股騷味襲來,李管家僵在那里不敢動彈,但不代表腦子停住。他雖然年老,卻還不至于到尿失禁的地步吧,那這股味道又是從何而來?
隨即,余光瞥見幾個家丁的褲襠濕了大片。
“大、大人?”李管家癟著臉,小心地叫著徐念白。
反觀徐念白,并沒有因為李管家的求救,就沖動地上去。
雖說刀已出鞘,被他提在手中,但他仍然在細細觀察身邊的這些亡魂。
可以說,徐念白并沒有感受到它們的敵意。
在他靈目凝聚下,這些亡魂們身上清光泠泠,沒有絲毫的怨煞氣息。
那它們又是從何而來?
徐念白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他們一行人此時依然處于十里坡的地界之內(nèi)。
可是亡魂還在增多,不斷地從對面的林子里冒出來,數(shù)量儼然已經(jīng)超過了此地滿山的墳頭。
也就是說,這些亡魂并不屬于十里坡。徐念白思忖著。
不是本地鬼?
“不想死的話都離我近點,哦,那幾個尿褲襠的請跟我保持一定的距離。”徐念白輕聲說了句。
眾人連忙靠了過來,唯有幾個濕了褲襠的家丁神色驚慌,卻也只敢抹著眼淚湊在外圍。
不多時,數(shù)不清的亡魂無意識的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將眾人圍在中心。
徐念白粗略地掃了一眼,不清楚亡魂的具體數(shù)量是多少,估摸著不會少于九十。
“不、不、不怕,我們陽氣旺著呢,這些臟、臟東西不敢過來的?!?p> 有鏢師顫悠悠安慰自己,口齒因為恐慌而結(jié)巴,說到最后連自己都不信了,一個勁地往人堆里擠。
徐念白面色平靜,他心中已有了一個猜測。
只是還待證實,所以他在等。
亡魂也可稱之為鬼,眼看群鬼已然逼近,大家都被嚇破了膽,因為他們知道尋常的刀刃對這些鬼魂是無用的,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徐念白身上。
然而徐念白沒有任何動手的跡象,這更是眾人心里沉沉敲了一擊。
俄頃。
有鬼張開手作勢欲撲,徐念白神色一凜,腰間發(fā)力,長刀揮舞,刀刃上有無形刀罡蓄勢待發(fā)。
眼見就要劈上群鬼,這時不遠處暴起一聲厲呵。
“住手!”
有厲呵暴起,卻為時已晚。
刀罡掠過,鬼影消散。
徐念白很自然地抽回長刀,聞聲看去。
“終于出來了么?!?p> 他猜得不錯,這些亡魂是被人特意趕過來的,或是放出來的。徐念白方才的默默等待,便是要引出幕后之人。
此時看來,效果還行。
“你敢殺我的魂體?!”
后方的林子里,飛速跑出來幾個白衣少年,看著年齡不大,臉上的稚氣還未徹底蛻去。
徐念白不說話,靜靜注視著他們。
“就是你嗎?拿刀的那個,我的魂體就是你殺的?”
一個白衣少年走出來,大聲質(zhì)問著,姿態(tài)倨傲狂妄,很是目中無人。
見沒人說話,白衣少年昂著腦袋又道:“殺了我的魂體,你們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大罪?!”
“哦?那你說說看,我們到底犯了何罪?”
少年人不大,語氣倒是沖得很,徐念白很討厭這類人,便笑著開口。
白衣少年一聽,立即鎖定住了徐念白,看向他的眼神極為不善。
“你這廝,殺了我的魂體,壞了我們的大事,我定要告知給師兄,你逃不掉的!等著以死謝罪吧!”
李管家等人凝目望來,像是看個傻子。
徐念白露出玩味的表情,原來這小子自己沒本事,還要找靠山的啊。
他問道:“行,那我問一句,這些鬼是你故意放出來的?”
白衣少年稍稍一愣,隨即大聲道:“你們已是戴罪之身,等我?guī)熜謥?...”
“我再問一遍,這些鬼是你故意放到這的?就為了嚇唬我們?”
徐念白出聲打斷他的話,說話時用了些力道。
“是又怎樣?”
少年仍舊昂著頭,一副趾氣高揚的模樣。
見他大大方方承認了,徐念白提著刀的右臂稍稍繃緊了些。
“那好,既然如此,我嚇唬你一下想必你也不會介意的吧?”
“什么.....”
白衣少年話還沒說完,耳邊就襲來一道勁風(fēng),速度之快令他亡魂大冒。
他想要躲,冷白的刀鋒卻好似貼在耳邊,怎么也躲不過。
瞬間,他冷汗直冒,感覺自己真的會死!
須臾間。
長刀落下。
沒有意料中的頭顱落地,鮮血飛濺出現(xiàn)。
徐念白手里的刀劈在了地面上,將巖土崩得稀碎。
徐念白氣定神閑地擦擦刀刃,然后將佩刀收回刀鞘,輕聲念叨:
“瞬移?”
眼前,那個白衣少年早已不在原地,正躺在離他十步之外的地方,滿臉驚恐還未回過神。
少年的身前,站著個同樣一襲白袍的青年男子。
而周遭的那些亡魂,也在頃刻間消失不見,盡數(shù)被吸入青年手中的一個葫蘆里。
只聽白袍青年緩緩開口:“這位公子,我家?guī)煹艿倪^錯由我來負責(zé),在這里陸某先向各位道聲歉,是我管教不周,讓那些亡魂逃了出來。”
說著,他邁著步伐走來。
一言一行間,足以見得氣宇軒昂,教養(yǎng)不凡。
這群白衣人好似都以這個青年為首,跟在他的身后齊步走來。
直到此刻,方才死里逃生的白衣少年終于醒悟,在旁人的攙扶下走到青年身后,盯著徐念白咬牙切齒,卻不敢再上前一步。
“陸某替師弟向眾位好漢道歉。”
言此,他居然真的彎下腰朝著眾人作揖。
李管家和鏢頭等人驚疑不定,齊齊望向徐念白,等著他做主。
“不必了?!?p> 開玩笑,道歉有用的話,當(dāng)他手里的刀是擺設(shè)嗎?
徐念白輕描淡寫地一瞥,道:“我的人雖然對付不了鬼物,但對付你們幾個生人倒還能勉勉強強,大伙說是不是啊?”
“當(dāng)然!”
鏢頭率先站了出來,領(lǐng)著眾鏢師堵在前面。
“你.....”
白袍青年眉梢一挑,看向徐念白。
“這位公子,我已替我家?guī)煹芟蚰狼?,卻是不知要怎樣才能放我們離去?”
“師兄,跟他們廢話這么多干什么?我們又不怕他們!”
青年身后的白衣少年不長記性,又探出頭來喊叫。
“你給我閉嘴!要不然你就老實滾回去!”
陸姓青年似是煩躁起來,轉(zhuǎn)頭大聲呵斥了他一番,讓少年徹底熄了火氣,不敢再說話。
青年轉(zhuǎn)回來時,又露出了儒雅有禮的笑容。
這一切,徐念白都默默看在眼里。
“在下陸齊生,京城人士,還望這位公子說說你的條件,不瞞公子,我等時間緊迫,還望眾位好漢行個方便?!?p> 真是的,一個個都那么喜歡自報家門,搞得好像全天下人都認識你一樣....徐念白心里無語。
見他不說話,陸齊生自顧自說:
“這樣吧,我賠公子一些銀兩可好,就算是替我那不成器的師弟向諸位賠禮了?!?p> 他態(tài)度放得極低,徐念白看得出來,這位來自京城的陸姓男子,應(yīng)該不是普通人家。
對方都這樣了,徐念白本來就不打算再節(jié)外生枝,方才的那刀算是嚇唬嚇唬那個小子。
于是說道:“行啊,只不過....”
陸齊生抬頭,徐念白接著說:“受驚嚇的可不止我一位哦?!?p> 他退了兩步,將身后的眾鏢師以及李管家等人露了出來。
陸齊生臉部抽了抽,哪能不明白徐念白的意思,這是每人都該有份。
只是看著這二十多號人,陸齊生剛拿出錢袋的手抖了抖。
縱使他家里有錢,但帶出來的并不多,此番過后還不知夠不夠路上睡客棧的錢。
“陸兄還真厚道,哈哈有緣再見!”
徐念白揮揮手,將手里的數(shù)十兩銀子收入口袋。
見他連陸兄都喊上了,陸齊生臉一黑,拱了拱手連忙帶領(lǐng)一群白衣離去。
其他人同樣拿到了數(shù)額差不多的銀子,知道了方才的鬼魂是人為的之后,幾個脾氣暴躁的鏢師收下了銀子,得了徐念白和鏢頭的準許,這才不情不愿地讓開了道路。
徐念白則是若有所思,這些穿著白袍的家伙,既然有著能將亡魂收放自如的法子,又是京城來的,想必也不會懼怕自己這幫人才對,那姓陸的這般放低姿態(tài)是為了什么?只是為了凸顯自己的教養(yǎng)好?
不一定全是,徐念白細細思忖,他能明顯看出,那陸齊生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
“算了不想了,應(yīng)該跟我沒關(guān)系。”
徐念白回過神,那群白衣早已不見了身影。
周遭的亡魂也是早就消失,仿佛之前的那些都是幻覺。
但懷里的銀子做不得假,經(jīng)過李管家等人的驗證,是上好的官銀。
這也從側(cè)面說明了那群人的來頭不小。
但這又和徐念白有什么關(guān)系,多了這十多兩銀子,到了下個城鎮(zhèn)時又能吃頓好的了,不要白不要。
“老丈。”
徐念白尋了尋李管家的身影:“你是要等天亮了再走,還是連夜趕路?”
李管家應(yīng)聲而來,臉上恢復(fù)了笑容,恭維道:“老漢我等跟著大人走,大人說走就走,說留就留?!?p> 他已經(jīng)將徐念白當(dāng)成了主心骨。
徐念白點點頭,他暫時還不想和這支商隊分離,其中自然是有借著商隊為他打掩護的想法。
“那行,走吧?!?p> “好嘞!”李管家連忙應(yīng)道,督促著眾人收拾行李去了。
徐念白騎上高大的黃驃馬,向著青州的方位走去。
若他剛才沒看錯的話,那群白衣也是朝著這個方向離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