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團結起來
深更半夜。
若是從山頭上往村里看,還能看見村口正中間數只舞動的火把。
這里是村學堂。
今夜,松樹村能支棱起來的全體都有,孫里長家家戶戶發(fā)話了要在這里開會。
從前開會的時候孫里長那是要站起身用拐杖敲著地呵斥大伙兒安靜點的。
今天,不用費心。
村里沒幾個人了,都安靜的很。
“哎……”
一眼望去,孫里長心里開始自演自說。
早前最愛坐在門口的是趙老太太,她腿腳不好來的晚走的早得把著門,今天這座位空了。
再說第一排的那些耳背的老頭老太太們。
周老三,孫阿四,金大妹子。
就剩下金大妹子自己了,此時,她的老兒子愁眉苦臉的陪在她跟前,倆人眼睛跟在水里泡過似的臃腫的看向他。
他不忍對視。
還有后面本該還有許多他能叫上名字的老老少少們,沒了,都沒了。
“哎……”
又是一聲嘆息落入了孫里長的大兒耳中,他心里憋屈的很,他早說過的讓老爹卸任,帶著老爹上城里過去,那里有小妹,幾個人一起做生意日子會過的很好。
可老爹他……嗐——
“人都到齊了吧?!痹绞谴蠹叶紗蕷獾臅r候孫里長越得精神起來。
他雙手拄拐立于兩膝之間,咚咚咚的敲了幾聲,強打著精神喊道:“現現在開會!”
這一次的會議主題圍繞著“瘟疫”展開,話都是朱五六說的話,現在要借用孫里長的嘴說出來。
為的是讓大家伙都能聽勸。
“村里來了狼,村里死了人,你們就害怕的覺得日子過不下去了是不是?
瞧瞧這邊嚇得足不出的,再瞅瞅你們那邊鄰里出事兒了不敢搭把手的,都真是出息。
全村老少百十來號人,被十幾頭狼弄的死的死,傷的傷,出門說自己是幽州人都叫人笑話!
那小誰家是不是收拾包袱不準備住了打算進城呢。
告訴你們吧城里進不去啦。
趁早給我死了心。”
被點了名的聽了不服氣了。
“里長你咋這么說話呢,平時俺們都很尊敬你,你咋咒我們呢?!?p> 還有的說:“嗯吶被!你咋醬樣嬸兒的呢,俺們想進城就進城,管你啥事兒?。 ?p> 關他什么事兒?
孫里長誒呦呦幾聲,嫌棄的很。
要是他早早卸任了,和他還能有個屁關系啊。
你們的意思是他熱臉帖了冷屁股了是吧。
哼。
“我不管你們?可以呀!你們走,明天就走!走了就別回來,到時候進不去城死在外頭別說是我這個老家伙沒提前通知你們!”
被數落的幾個人瞪圓了眼睛
大過年的時候說這晦氣話鬧不鬧心那。
可他們都沒敢立刻吱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消化著呢,消化不明白的才問這說的是啥話。
都是一個村的說明白些。
孫里長哼哧一聲,這時候又說在一個村了。
說就說,說出來,嚇不死你們。
孫里長這出想的沒錯。
在他幾口氣分撥說完了以后,現場心理素質不好的已經噶的一聲暈了過去,邊上的兒子兒媳掐人中的掐人中,搓手的搓手。
叫魂兒似的呼喚老子娘。
一屋子人更是驚的都不知道咋地是好了。
剎那間,炸翻了鍋。
這邊說:“哎呦,我的天爺呀,我們老百姓到底是做了什么錯。”
那邊說:“這咋整啊,那些人不能進村吧,這玩意穿不傳染給狼啊,狼進村了傳不傳染咱啊?!?p> 最后頭站了一排的朱五六家里,兩個大人三個孩子面無波瀾的看著前頭的世間百態(tài),麻木了。
只因這些話他們已經說的嗓子眼都冒煙了,在家哭的眼睛也睜不開了。
早就準備好面對一切了。
“安靜!安靜!”
咚咚咚咚——
又是幾聲敲地的聲,孫里長干了兒媳婦遞來的水氣的齜牙咧嘴道:“相死還是想活!想活的都安靜了聽下面話!”
這都是前話,現在開始撿重點說。
朱五六說給他的那些話他好些都是頭會聽,怕記不住,都得叫朱五六寫下來給他看。
譬如分防控小隊,他當即就指著人站起來打樣的說道:“我大兒一個,打鐵的鐵牛,屠戶張三,還有金……算了算了,就你們幾個人吧吧帶著村里的漢子們分成兩個小隊。
早晚輪換把兩邊的村口都給我堵住咯。
眼睛都亮點,都給我精神的,告訴你們,外頭都是北面和南面來的難民,你們要是守不住,害的都是自家的兒子閨女?!?p> “金大妹子呀,你家還能出人不,咱村木匠沒了,你大兒子受了傷,老兒子還能上山砍樹不,手工活還能做不?”
金老太太知道孫里長沒安排兒子去守村已經是格外照顧了,連忙點頭應聲,“能、能!”
然后孫里長又安排道:“家里的女人們也別閑著,都跟著孫佩芳學著做面罩去,做的嚴實兒的,仔細些,要是漏氣了先害的就是你們男人!誰做的面罩不好我就讓誰家男人戴!”
最后他坐回原位,說道:“每家里再出一個人負責每天查驗家里人的情況,有病趕緊去小朱那取藥去,誰也不許瞞報病情,更不許趁機會貪便宜。
都給我記住咯,現在特殊時期一家搞分裂,那咱們全村就都分裂,誰愛死就死去!別坑了大家伙。
都聽明白了嗎?
想活的就照我說的做,只要我一天是咱們松樹村的里長,我就絕不會放棄村里任何的一個人!
但是要是有人犯在這節(jié)骨眼兒,我也絕不姑息!”
他想說扣錢,可這時候誰不要命要錢那?
拿錢嚇唬人沒用。
孫里長止住了口,一雙蒼老的眼睛掃著下面。
還好,嚇唬住這些老農了,至少沒人反對。
可也沒人答應啊。
這時候,周歡率先帶頭鼓起了掌聲,一雙淚汪汪的眼睛和孫里長的眼神對上了。
緊接著,一個跟著鼓掌,兩個跟著鼓掌,一屋子的人在稀里糊涂的跟隨下都鼓掌了。
會議算是圓滿結束了。
可全村的活兒好似在這半夜里才剛剛要干起來。
孫佩芳身邊圍了一群娘們,嘰嘰喳喳的都在問話。
問啥是面罩,啥樣面罩,眼神里還掛著淚珠的往跟著孫里長大兒身邊的漢子們身上瞄。
今夜就是第一夜和自家老頭分開了,她們是真的著急啊。
怕面罩晚一刻做出來,自家的男人就會多一分危險。
于此同時,里屋樓德華和周滿也好似對這病有了頭緒緊忙沖著周歡招手讓她進屋。
“樓伯伯找到了是什么病了?書里寫了怎么治病了沒有?”
周歡拿過樓德華手里的書翻了翻,沒看懂。
抬頭時樓德華正苦著一張臉,欲哭無淚,早已沒了淚的看著周歡張不開口。
是周滿,強作鎮(zhèn)定抖著肩膀說道:“姐,你別問先生了,先生已經很害怕了,我告訴你吧,我們懷疑這病是、是鼠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