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36長言篇：枯井之謎。
“七妹。”
“怎么了，長言？”
“小鎮(zhèn)當(dāng)中為什么會有一口井？”
“那個井里面沒有水，是一口枯井?！?p> “既然是枯井，那為什么不拆除，還要繼續(xù)保留下來？”
“因為?！?p> “因為什么？”
“因為一開始，鎮(zhèn)子里面的人也想將枯井拆除，可是，就在拆除枯井的時候，天空一陣閃電，將拆除枯井的人劈死了。”
“所以，你們就認為拆除枯井會遭到天譴？”
“可能是吧?！?p> ……
……
一
曾經(jīng)在憂傷的月光下徘徊小徑，曾經(jīng)在落寞的晚風(fēng)中對酒當(dāng)歌。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再讀紅樓，字里行間的黛玉全是曉旭楚楚可人的嬌俏模樣。再看電視，熒屏上的曉旭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古典黛玉。在已錯亂了的時空里，一會兒是瀟湘妃子噙淚走上熒屏，一會兒是多情曉旭回到線裝古籍。兩個美麗的人兒啊，讓我意亂情迷，讓我眼花繚亂，是她們共同演繹了一出感人而又虛幻的愛情，給紛爭的世間留下了一份豐碩的精神果實。
眼前是千里嘉陵江，流不盡我滔滔哀思，載不動我綿綿追憶。身后是竿竿湘妃竹，露濃枝梢，點點如淚。分不清是誰的眼淚在竹上飛，是愛哭林妹妹傷情的淚花嗎？抑或是孤標(biāo)傲世曉旭才藝俱佳的悲情淚光？或者干脆就是我這個凡夫的一點濁淚？云重長天，月暗山河，水彈哀歌，天地有情也同悲。這就夠了，還有什么必要去分清是誰的淚呢！
有一陣幽怨的歌聲如訴如泣遠遠傳來——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我深信，這絕不是林妹妹傷春落紅的“葬花吟”。今夜正是曉旭離世七天，按民間“頭七”亡魂要回家的說法，一定是曉旭從天庭回到了人間。一念至此，我果然看見，曉旭自天冉冉飄落，依然風(fēng)情萬種穿花渡柳而來。見我月夜真情獨祭，她感傷下拜，輕揚那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微睜那一雙似泣非泣含情目，紅唇輕啟，唱出這如訴如泣的歌來。
二
??空空的大廳已經(jīng)沒有了燈光，最后一場電影也已經(jīng)成了回憶，熙熙攘攘的人群漸漸散去，觀眾席上也只剩下我自己。我起身往外走，踩在木制地板砰砰的腳步聲顯得格外刺耳。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就喜歡了晚上來這里看電影。今天也是如此，依舊的兩張票，依舊的一個人...
這個城市的人似乎特別忙碌，路邊的小吃攤總會有人圍著，貪婪的流著口水。天橋上又多了一位賣唱的吉他手，一曲《同桌的你》已經(jīng)演唱完畢，旁邊站著的還是昨天賣花的女孩。手里的百合僅剩了了幾枝?？磥斫裉焓杖氩诲e。誰家的小貓小狗又沒人管跑出來逛街呢，多虧了司機緊急剎車才沒讓它慘死在馬路。騎腳踏車的男孩在拐角出撞到路邊的比亞迪，司機探出腦袋開始罵罵咧咧，不過那男孩已經(jīng)消失遠去。對面的飯館里老板娘又在扯著嗓子訓(xùn)兒子，估計是這次期末考試又沒考出好成績。一輛消防車拼命吼著警笛從身邊呼嘯而過，卷起一陣風(fēng)轉(zhuǎn)眼就消失在夜幕里，想必，又是那里著火了吧......
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開始習(xí)慣了這樣一直走，開始習(xí)慣了這樣的喧鬧。開始習(xí)慣了在這樣喧鬧的環(huán)境下依然平靜。
也是在那個天橋吧，怎么也不明白牽著的手會突然掙脫。緊接著就是拋棄，甚至一個答案都沒有留下。你咬咬嘴唇，終究還是欲言又止。那孤單來的太快，我勉強窒息?？涩F(xiàn)在...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
那個幽幽的酒吧閃著迷離的光，我在外面看見一個男人摟著酒瓶啜泣。應(yīng)該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吧。突然覺得別人都好復(fù)雜，而我倒是簡單了許多......
記得我后來又去找你，你答應(yīng)見我最后一面。在那個梨花盛開的季節(jié)，而我們約的地方也是在那片花海。你說過你喜歡梨花，我說我不懂梨花為何凋謝。沉默總是給離別添加了些許神秘，然而又是誰來把沉默裝飾？是梨花......
或者我根本不知道為什么約你，只是無意識的去做嗎？不然，我為什么連自己都沒辦法解釋？
后來。后來。......
三
與一盆凋落菊花的對視似乎是帶有一些詩意的，因為一旦某樣美麗的東西經(jīng)不起時間的鏤刻與摧殘而逐漸失去迷人的光彩是一件與追求完美的心靈相抵觸的現(xiàn)象，而一旦抵觸了就引發(fā)的情感上的波瀾，也許在心上會產(chǎn)生某種傷感的格調(diào)，對一切事物不再以粉飾的心態(tài)的虛偽面對，而傷感如落花流水。
我忘不了與謝兒的對視，謝兒永遠不是凋落的菊花，哪怕時間消失。她的那種美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美，滿足與安怡。我以前一直覺得人的心是不明朗，象風(fēng)聲鶴唳的夜晚，而遇見謝兒讓我有一個轉(zhuǎn)變，從那次對視的開始，仿佛是一個新紀(jì)元，吐誨鈉新，催腐拉朽，好象一個陷在無窮情欲中的男人遇見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愛情，從此他的心與他的肉體逐漸歸于真正的家園，而不再迷失。
我四處打聽謝兒的消息，結(jié)果令我太失望，她已經(jīng)成為了別人的女人，而我也只能在情感的沙漠里逐漸干裂成一盆在殘陽下枯萎的菊花。好多天，我的內(nèi)心無比的掙扎，不知道自己該去向哪里，仿佛我生活在一個孤獨的島嶼，一個人活著，沒有人搭理，而內(nèi)心是多么渴望有一個家可以傾情斯守，多么希望一個家讓枯萎的心逐漸生機盎然，在生命的每一個枝頭開滿代表希望的綠色的葉子。
生活是什么？就是在強烈的缺乏感中痛苦的煎熬一生。我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擁有愛情但不得不放棄時，那種無奈以及滄桑是否會曼延一生，從而帶來的象陷在泥塘里的失落感讓活著成了一個西西佛斯推巨石上山的寓言。我已經(jīng)不再是年少輕狂一般為情而爛醉如泥，但一個愛的女人卻是別人的，這可讓我曾經(jīng)安寧的心波濤洶涌，甚至?xí)幸恍┛膳碌哪铑^象土匪一樣從野草叢中冒出來，我想讓謝成為我的女人，我控制不住自己，是勢如破竹的情欲還是實現(xiàn)活著的最大的幸福，分辨不清。
一個人的美可以令人產(chǎn)生無限遐想，無論是在煩瑣的工作中，累人的人際交往中，日復(fù)一日的枯燥中產(chǎn)生攪動平庸的激情，這個人一定是無常命運中的貴人，對于我而言就是謝兒，那雙讓人過目難忘的眼睛，帶著一絲淡淡憂愁的眼睛，那一雙可以粉碎我憂傷的眼睛，那雙可以讓我如癡如醉的眼睛。我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天生的詩人，每當(dāng)憂傷如殘陽一樣爬滿內(nèi)心的溝壑，一些感慨總?cè)缭娦幸粯右痪渚溆砍觯踔粮锌扒盁o古人，后無來者”。我不知道上帝在造人的時候，為什么讓人有憂傷的能力而缺少快樂的能力，或許因為只有心碎了才能逐漸明白真理，才能找路到與光芒。
有時候一件事情不知道該如何結(jié)束，如結(jié)束一件痛苦的回憶，結(jié)束一場風(fēng)花雪夜的愛情，結(jié)束一次無聊又甬長的旅程。我對謝兒情深意長的開始注定我時而甜蜜又時而痛苦，而痛苦幾乎決定了我許多無聊又孤寂的長夜，長夜漫漫，縱使?jié)M天的星光，月光溫柔的在藍色的窗簾上戲謔，而那種欲求又不得心比長夜更加讓人覺得漫長又凄清。有時，我會一個人站在窗口望著滿天的星空，我猜想所有的星辰一定是快樂的，不然為什么如此奪目繽紛；我望著遠處黑壓壓一片，我猜想所有的心靈都會在某一時光中被黑暗籠罩，與快樂與幸福的距離就如人與星空的距離，太遙遠太遙遠。
我總是想方設(shè)法接近她，在食堂里，在大廳里，她也感覺著我的存在，我的存在對于她一定不是可有可無的，不會是一個簡單的過客，而象是一個舞池里已經(jīng)互相鐘情的舞伴一樣充滿著曖昧與期待。生活與工作象是制造枯燥的工具，把枯燥塞滿整個人類的時空，而曖昧卻象是某種潤滑劑，把生活調(diào)理的圓通一點，滑溜一點，耐人尋味一點，不然生命會如一灘即將蒸發(fā)入空中的水，不知不覺中消失，當(dāng)有所覺察時，已經(jīng)為時已晚，無法再次在微風(fēng)中泛著詩意的波紋，而在永久的沉默中去驗證死后的天堂或者地獄。我覺察著她目光中蘊涵的淡淡的情素，欲言又止。我們是在兩個空間，她已經(jīng)在婚姻的城堡中，而我在孤獨的煉獄里，彼此只能相望與想念，而那不安分的想法總屈服于原則，你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與她牽手，說一些出格的話語。我是如此的懦弱，不敢越雷池一步，而這種懦弱或許是維護她婚姻與幸福的最有力的外因，她在她的婚姻中，平淡的生活；我在孤獨與懦弱中平淡的生活。永遠不能膠合在一起。
好久沒遇見謝兒，我的目光在黑壓壓的人群中搜索，除了普遍的黑暗與迷茫的背影，我什么也無法找到。到了我這個人到中年的年紀(jì)，我理解我最致命的弱點就是對非常想得到的事物總是覺得做什么都不自然，總覺得有一道坎在我的前方橫著，無論如何也邁不過去，或許是沒有泯滅的良心，或許是愛別人就不希望干擾別人的安寧，或許愛還不能如火山一樣沖破世俗的高山。
有時候總覺得一個人的心總有一天會接近陽臺上的那盆菊花，盛開或者凋落都是命中注定的，盛開多久，或者枯萎到何時，都有一個定數(shù)。我們應(yīng)該努力使心盛開著，而不是在如此短暫的時光中枯萎著，這是對生命的蔑視與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