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靜姚低著頭不敢看蘇洛道:“正是,這二人也恁地不經(jīng)用,不到一月便咬舌自盡了,可我的蠱蟲已在他們體內(nèi)長了,不得不用藥將這身子存了下來,前陣子聽聞烏諾師姐要用我這毒做大事,便連人一起運了來……”莫靜姚沒有覺察蘇洛眼神的變化,略微自豪地在闡述著她的業(yè)績。
她話未說完,便被蘇洛打斷道:“混賬,竟辱我二位姐姐至這般田地,還不知檢??!”冷冷地盯著一直低頭的莫靜姚,道:“我二位姐姐不經(jīng)用,不知莫姑娘經(jīng)用與否,試試便知!”
說著轉(zhuǎn)頭看向子替道:“子替,從箱中取蟲,給莫姑娘試試!”
那莫靜姚聽她這么一說,臉色嚇得煞白,支吾道:“我……我非處子之身,近不得那蟲子!”
蘇洛笑道:“你近不得,我姐姐就近得了?”
莫靜姚驚恐地看著蘇洛,道:“你姐姐?你是何人?竟稱那二人是姐姐?”
蘇洛淡淡地道:“宣國揚州,蘇府,沛王之女蘇洛!”
莫靜姚顫聲道:“你……你……你說蘇洛……我命休矣!”
不等她話說完,子替將肉蟲取出放在手臂之上,那肉蟲蠕動幾下,不肖片刻便消失在手臂上,而莫靜姚則嚇得暈了過去。
蘇洛看莫靜姚暈了過去,嘆了口氣道:“看來也是個不經(jīng)用的。”隨后將眼神飄到姓鐘的漢子身上,惹得那人瑟瑟發(fā)抖。
蘇洛口氣淡淡,道:“鐘爺,您也說說您知道的?”仿佛在拉家常,可周圍的人都知道,這個時候蘇洛的口氣越是閑適,說明她內(nèi)心就越是憤怒和恨。
那鐘爺已嚇得失了魂,磕頭求饒道:“夫人饒命,在下只是鄄國‘陸虎’鏢局的一個小小鏢師,這莫姑娘來押鏢,并未向在下明示這箱內(nèi)之物,只告知在下沿途有人護送,在下是個老實的生意人,賺點銀兩糊口養(yǎng)活一家老小也不易,請夫人饒命?!?p> 蘇洛不理她,淡淡地道:“越牂,此人所言諸多隱瞞,留著無用,殺之!”仿佛在說一件很稀松平常地事。
那鐘爺嚇得臉色發(fā)白,磕頭道:“在下說,在下明里是鏢師,實里是莫見除部下的密探,此次入邯京是奉莫見除之命陪莫靜曉來鄒國助她的師姐烏諾等人謀事!一路上皆是苗人在旁相助!”
蘇洛問:“謀何事?”
那鐘爺將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道:“此事在下不知,只是依令辦事?!?p> 蘇洛冷笑道:“方才問起你也稱不知,如今我如何信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殺了!”
那鐘爺驚叫道:“在下是真不知這等事,在下一個小小的密探,怎能得知這些機密,夫人饒命!”
蘇洛冷冷地道:“既然什么都不知,留之無用,殺之!”
越牂抬手,刀光一閃,那鐘爺便倒在血泊之中,面相猙獰。
蘇洛看著房中躺著的二人,再看看箱內(nèi)的二子,深深嘆了口氣:這等爾虞我詐,漫無邊際地殺戮何時才是個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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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夜,兩個漆黑的大木箱子悄然抬入邯京城中小有名氣的醫(yī)館“仁心堂”!那木箱子極重,四個大漢抬著依舊略顯吃力,若是有人在旁邊細看那木箱,還會發(fā)現(xiàn)那木箱內(nèi)流著水,滴答一路。
那木箱的水珠,從‘仁心堂’的后門一直延伸到花園小亭,在微弱的燈光中顯得剔透晶瑩,滴滴入土,在路面勾勒出一朵朵昏暗的小花。
蘇洛看著那斑斑水跡,卻是滴滴入身,灼心蝕骨!
她手拽鄄國剛剛傳來的密報,從后門至后廳的一段路,走得極其快,她卻覺得此路漫漫遙遠無比,用盡了一生的力氣去踩踏,依舊是浮虛夢境一場。
烏諾眾姐妹警惕地看向蘇洛,蘇洛卻若無其事地與往常一樣,坐在廳子的石凳上把玩著手中的斷水刃。
廳中的氣憤異常緊張,蘇洛卻用種淡淡地口氣問:“烏諾,你等來了邯京多日,都未曾與你等好好聊聊,如今得空,便順便聊聊,苗人頗多,黃龍寨瑪多奇兄弟及青龍寨烏諾眾姐妹共計二百一十人,死谷一戰(zhàn)損一百一十八人,余九十二人,由此可見,你們也是下了血本誠心護著我的啊!”
烏諾正色道:“謝小姐關(guān)心,此為我等職責(zé)所在?!?p> 蘇洛不理她,依舊把玩著手中的斷水刃,道:“可這天下,最難揣摩的便是人心,且最拿捏不住的,也是這人心。人心有向背疏離,有愛恨情仇,也不知道眾位姐妹對我蘇洛存的是什么心思。我蘇洛向來有德報德,有怨報怨,不會委屈了自己,也不會虧待了別人?!彼f這些話的時候,眼睛絲毫沒有離開過斷水刃。
烏諾目光閃爍,看向蘇洛,她身后站著一幫苗人男女,也用灼灼地眼神看著蘇洛。
蘇洛繼續(xù)道:“子柔與子陌姐姐失蹤多日,我多方查找皆無果,可幸的是日里我在酒樓內(nèi)遇著了你師妹,她千里迢迢從鄄國運回二子的尸身,我甚是感激,可你那師妹也甚是頑皮,將二位姐姐的身子弄得千瘡百孔,還得勞煩烏諾給二位姐姐靜靜身,那蟲子著實煩人!”
那烏諾聽她的話,面色一滯,俯首行禮道:“在下師妹年幼無知,請小姐恕罪,烏諾這就給二位姐姐除了身上的蟲子?!?p>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青銅三角鼎,口中振振有辭地細念,不一會兒,子陌子蘇身上的肉蟲都滿滿爬入鼎中。
說來也奇怪,那蟲子少說也有一百來個,可那鼎極小,卻一只沒拉地將肉蟲裝入。
蘇洛看子陌與子柔身上的肉蟲盡除,讓越秣命人將尸身蓋了,抬到主屋內(nèi)的兩具上等棺木處入殮。
待這些事情一一作畢,蘇洛方才看著烏諾手中的青銅鼎,嘆道:“這鼎極小,卻能裝如此多的蟲子,甚是神奇,不如烏諾將它送了我吧!”
烏諾俯首行禮,將青銅鼎雙手奉上。
子替接過青銅鼎,不知使的什么法子,右手揮動幾下,那鼎內(nèi)便燃起了熊熊烈火,將鼎內(nèi)的蟲子燒盡。
蘇洛卻不去看子替,用手輕撫著額頭,皺眉道:“聽聞宗正寺卿常有在與烏諾甚是熟稔,不知是也不是?”
烏諾身子一震,極不自然地道:“小姐明鑒,我等從苗疆入邯京,只與小姐有往來,與朝中官員素?zé)o往來!”
蘇洛也接她的話,繼續(xù)道:“烏諾,你我主仆一場,你又是婆婆舉薦之人,我為你指條活路如何?”
烏諾俯首道:“請小姐明示!”
蘇洛站起身子,跺了幾步,依舊把玩著手中的斷水刃,淡淡地道:“你道出背后指使之人,目的何在?日后你想繼續(xù)跟著我留在邯京或是帶眾兄弟姐妹折回南疆,都依你!至于你那師妹,只能讓她自求多福了。”
烏諾眼睛雪亮,灼灼地看著蘇洛道:“小姐,這是何意?”
蘇洛冷笑道:“你們?nèi)牒?,劫持子陌子柔,助劉郢劫持于我,卻又助我在死谷一戰(zhàn),為插個李春在延順帝身邊,不惜冒險屠村,既幫我又害我,非敵非友,我也想知你們這是何意?”
烏諾冷笑道:“小姐真是明察秋毫,事事了然于心。烏諾只想明白,若是我不走小姐指的路子,小姐作何處?”
蘇洛淡淡地道:“不為我所用,擋我者,殺之!”
烏諾笑道:“我南疆眾兄妹皆非背信棄義之徒,小姐怕是要失望了,小姐想殺我族人,莫不是以為我眾兄妹與你們中原人一般懦弱好欺,如今我眾你寡,勝負也未為可知!”
烏諾說完,將手放入口中吹出悠長的口哨聲。大廳四周即刻站滿了苗人,有男有女,個個穿著詭異,手持彎刀,將蘇洛等五人團團圍住,虎視眈眈地看著蘇洛等人。
子夜等四人拔了刀,護在蘇洛四周。
烏諾冷笑道:“他們都說你難對付,也不過如此!”
那圍著蘇洛五人的圈子越來越小,子夜四人警惕地看著周圍的苗人。
蘇洛卻表情淡淡,道:“烏諾,若是你如今回頭,尚且有回旋余地?!?p> 烏諾笑道:“如今你為魚肉,我為刀俎,還有何好談的!此番我要活捉了你!”
蘇洛淡淡地嘆了口氣道:“烏諾,你眾兄妹可是到齊了?”
烏諾道:“正是,你莫不是怕了?”
蘇洛突然嫣然一笑,道:“正好,今夜全數(shù)殺了,也省得我費心思斬草除根!”
蘇洛說著,慢慢收了斷水刃,兩手舉過頭頂,輕啪三下。
蘇洛這手極為嬌嫩,那拍出的掌聲也是很微弱,可她掌聲方落,便有人在暗處暗拍了三下,這掌聲卻是用了內(nèi)力的,聲音很響亮。
那人拍了三下方停,廳外也有人隨聲應(yīng)和著拍了三下,掌聲清脆有力。
突然,園內(nèi)不知從什么地方涌出一撥黑衣人,將苗人圍住,園外也有一批人黑衣人將整個房屋圍得水泄不通,如厚密的人墻。
烏諾驚道:“原來你等有備而來!”
說著厲聲對廳內(nèi)的苗人道:“敵眾我寡,放毒脫身!”
此話一出,眾苗人手上便多了許多小蛇和毒蟲向四周拋去。
有些向蘇洛仍來,都被子夜等四人的刀砍斷,越牂叫道:“子替子夜帶王妃出去!”
子替抱起蘇洛,施展輕功縱身一躍,彈開數(shù)米遠,落腳處正踩到一個苗人的肩頭,周圍的苗人揮刀向子替與蘇洛襲來,被身后跟著飛出的子夜擋了回去。
借了個空擋,子替踩著那苗人的肩頭,借力又是一躍,又彈開數(shù)米,如此反復(fù)兩次,子替與蘇洛已到了人墻之外。
烏諾看蘇洛逃出,迅速也彈跳了幾下出了人墻與子替交戰(zhàn),人方落地,被隨后趕來的子夜截住,那邊越牂與越秣看蘇洛已脫險也迅速飛出人墻。那些毒蟲與毒蛇也飛天蓋地地朝他們?nèi)觼怼?p> 園內(nèi)的黑衣人與苗人斗在了一處,時不時有苗人被刀砍殺,蘇洛的黑衣人被毒蛇毒蟲咬死的也不計其數(shù)。
蘇洛大聲喊道:“放藥,滅毒!”
園內(nèi)的那批黑衣人得了令,不知從什么地方掏出黑色布袋,袋內(nèi)滿是白色粉末,拼命朝圈中的苗人及毒物揮灑過去,那些毒物見了這粉末,一只兩只都如病了似的,軟綿綿地,昏昏欲睡,哪里有什么力氣去攻擊人,而那苗人本身功夫并不見得比黑衣人好,只是借助毒物才占了上風(fēng),如今毒物吃了那白色的粉末,都動彈不得,那幫苗人才心生畏懼,黑衣人乘勝追擊,宰殺苗人無數(shù)……
園內(nèi)正熱火朝天的打斗,蘇洛站在園中一處角落冷眼看園內(nèi)的慘狀,眉頭緊鎖。
突然,身后一陣喊殺之聲傳來,蘇洛轉(zhuǎn)身望去,原來是瑪多奇領(lǐng)著部分苗人從前廳入了花園。
蘇洛迅速退至花園邊,園外的黑衣人紛紛躍進園內(nèi),與瑪多奇一撥人展開交戰(zhàn)。
子夜在旁護著蘇洛,子替與烏諾纏斗一處,越牂則迎上了剛進來的瑪多奇等人斗在一處。越秣則領(lǐng)著幾個黑衣人將朝蘇洛涌去的苗人擋回。
瑪多奇與新進的苗人手上拿著一個金色的布袋,他們一入花園便將布袋打開,袋內(nèi)滿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幼蜂,那幼蜂得了自由,不偏不倚都朝黑衣人叮咬去,蘇洛認(rèn)得那幼蜂,便是苗人的殺人蠱蜂。
一時之間,黑衣人倒下無數(shù),漸顯劣勢。
子夜急道:“小姐,那幫苗人的毒物甚是厲害,如此久戰(zhàn)不下,恐失先機!”
蘇洛點點頭,道:“放毒,看是他們苗人的蠱厲害,還是我蘇家的毒厲害!”
子夜使了內(nèi)勁,朝園內(nèi)打斗的黑衣人喊道:“放毒!”
園內(nèi)的黑衣人聽子夜言,不再與苗人纏斗,迅速退至園邊,只是片刻的功夫,偌大的花園中只剩下苗人面面相視,那黑衣人早已隱去不知所蹤。
蘇洛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把古琴,她用輕拂兩下,那琴聲裊裊而出,清遠悠揚,讓人陷入一種美好之中。
仿佛此時的花園沒有刀光劍影,只有蘇家女子溫婉流長的琴音,在凄美地訴衷腸……
隨著琴聲飛揚,一陣陣清幽地梔子花香迎面撲來,讓苗人聽得軟綿綿地,心神據(jù)滅……
經(jīng)過剛才的一場奮戰(zhàn),那園中的梔子花已被踩踏得零落不堪,可那些幼蜂如著了魔一般朝破敗的梔子花飛去,一觸及那花瓣便紛紛掉落死去,可那些幼蜂還如飛蛾撲火一般孜孜不倦地往梔子花上撞。
烏諾大叫:“不好,這花有毒!”正要朝彈著琴的蘇洛奔去,可她哪里還有力氣,渾身仿佛食了軟骨散一般,軟綿綿地連手握的彎刀也搖搖欲墜。
蘇洛淡淡的淺笑伴隨琴聲幽幽傳來:“這梔子花之香能悅?cè)?,亦能殺人,今夜一?zhàn),也不枉母妃數(shù)十載研制花毒之心血!”
蘇洛琴聲越來越快,那梔子花香味也越來越濃,園中底子弱的苗人已開始七竅流血,倒落在地上動彈不得!
蘇洛彈出的曲子本是悠揚凄美的,突的,她曲峰一轉(zhuǎn),一聲鏗鏘的弦音自手中抹出,園中眾苗人隨著她這一琴聲皆感到胸悶無比,五臟六腑如火燒火燎一般,鮮血順著口汩汩流出,有功夫弱的,已五臟六腑爆裂而亡。
蘇洛止住琴聲,問:“烏諾,如今你苗人已死傷無數(shù),我再給你次活命的機會!”
烏諾輕笑道:“想殺便殺,來了邯京我南疆眾姐妹未曾想活著回去。想不到你蘇洛竟能用琴聲殺人!”
蘇洛淡淡地道:“非我用琴聲殺人,而是用毒殺人,那毒是由琴聲掌控罷了,你若是執(zhí)迷不悟,那我便送你一程?!?p> 說著揚手撫琴,又是一聲鏗鏘之聲,那園中的苗人又倒下大半,那站著的,也口吐鮮血奄奄一息。
烏諾也“嘩”地吐了一口鮮血,笑著喊道:“我南疆眾兄妹,誓死效忠族人!”說著手持彎刀,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朝自己的胸口捅去……
那些苗人及瑪多奇看烏諾已死,紛紛自盡,或用彎刀,或服毒……
蘇洛看著滿園苗人的尸首,深深地嘆了口氣。
禾七
此段不計入字?jǐn)?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