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一案真相大白后的第十天晚上,和蛇向樂意告別。他右腿傷口雖然沒好完全,但已經(jīng)不妨礙他行走。
樂意并沒有挽留和蛇,送了和蛇一包草藥,然后趁著夜色,將和蛇送到了山腳下。
和蛇很鄭重的對樂意說,如果以后樂意有危險,他一定會來幫助樂意。
樂意微笑著點了點頭,指了指黑影幢幢山林,用眼神示意和蛇快點兒進山林里頭。
暗灰的月光下,樂意的眼睛爍爍生輝,猶如璀璨的北極星,讓和蛇忍不住前進了一步。
樂意不解和蛇的行為,驚訝的抬高了眉毛,“怎么了?”
和蛇緩慢的搖了搖頭,凝視著樂意的眼睛,“再見?!?p> 樂意瀟灑的對和蛇揮手,“再見?!彼谛睦锛恿艘痪洌喝绻袡C會的話。
和蛇學樂意的樣子,對樂意揮了揮手,然后輕盈而又快速的跑上了山,隱匿于黑暗之中。
樂意在原地遙望了一會兒,轉身順著羊腸小路返回鎮(zhèn)上。走到半路,遠遠看見對面走來兩個人。
兩人走路速度極快,轉眼間,已經(jīng)到了樂意對面。
右邊穿著一身白的是個女人,個兒不高不矮,身形不胖不瘦,走路時,腰扭的極為歡實,肥碩的屁股簡直像是要甩出去了似的。她面貌挺奇特,美的有點兒怪異。瓜子形狀的臉,尖嘴尖眼尖鼻頭,眼角眉梢都高高朝上挑著,長相自帶妖媚風情。
左邊一身灰的是個男人,一個極為俊俏的男人。男人極高,身形十分瀟灑,面頰輪廓像是雕刻出來似的,極為有線條感。五官很深刻,長眉深目,眼神似蛇似老鷹,帶著隱晦而又強烈的侵略性。
樂意心懷警惕的讓路到一邊,把目光瞥向路邊的草叢,只用眼角余光觀察著這對男女。
女人經(jīng)過樂意身邊的時候,猛然停頓下來,將臉湊到樂意臉側,輕吐著聲音對樂意說,“好久不見?!?p> 樂意后背上的汗毛全部豎了起來,她快速的朝前斜跨了一步,躲避開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躲避到她自認為比較安全的距離之后,她扯出一個笑臉,對女人說:“我從沒有見過你,你應該是認錯人了?!?p> 女人微微歪著頭,上下掃視著樂意,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就是你,我沒有認錯?!?p> 樂意說:“不好意思,我不認識你?!?p> 女人笑著指了指身邊的男人,“你不記得我,總該記得他。想當初,你們可是常常見面的。”緊接著,女人說:“他叫連相,我叫蘆花?!?p> 樂意不著聲色的后退一步,對著女人搖頭,“你們認錯人了,我不認識姓連的。蘆花倒是認識一個,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七十多了?!?p> 連相上前一步,很確定的對樂意說:“我們認識。”
樂意搖頭,“你絕對認錯了?!?p> “你左邊屁股靠里的一側有顆紅痣,那是你讓我給你點的?!边B相掃了眼樂意的屁股。
樂意反感的抿了抿嘴唇,“我屁股上沒痣,不管是內(nèi)側還是外側。我要回去了,你如果想找人,等天亮了到鎮(zhèn)上去找?!?p> 連相又上前了一步,“你有?!?p> 蘆花在連相話音落下來之后,款款走到連相身邊,對樂意說:“你要是自己看不到,明天可以找人幫你看看,你屁股那里確實有顆紅痣?!?p> 樂意拒絕,“我不會找人來看我的屁股。就算是有顆紅痣,這也不等于我就和你們認識?!?p> 連相皺眉,“你真的不記得了?”
“不是不記得,是壓根不認識你們?!睒芬饧又匾袅俊?p> 蘆花笑著圓場,“咱們還是別爭這個問題了,不管以前認不認識,反正從今兒開始,我們又重新認識了。”
樂意皺眉看著蘆花,并沒有接下蘆花這句話。
蘆花讓樂意先回家,說明天會來樂家鎮(zhèn),到時候會去找樂意。
樂意早就想走了,聽蘆花這么一說,立馬同他們告別,轉身快步回到樂家鎮(zhèn)。
她到家之后,再三回想著,十分確信自己確實從來沒有見過蘆花和連相。姓連的,他只認識連妹子,一個老鰥夫,早在前年就死了。
除了連妹子,鎮(zhèn)上再沒有任何姓連的。而樂家鎮(zhèn)之外的人,她認識的不多,其中也沒有連姓人家。
樂意覺得自己可能是遇上什么山精鬼怪,故意變幻出人類的模樣,誤導她的思維,想引她上鉤。幸虧她一直很堅決否認與蘆花和連相認識,否則很可能像有些進山打獵的鎮(zhèn)民似的,被勾走了魂兒,成為白癡一樣的廢人。
這一晚,樂意睡的很安穩(wěn)。因為和蛇離開了,她不用再擔心被人發(fā)現(xiàn)她窩藏了野人,心里自然不再忐忑。
不忐忑,自然好眠。
老鴉嘎嘎嘎三聲,將樂意從睡夢中叫醒。
她在被窩里窩了一會兒,就掀開被子起了床,熱上了早飯。
早飯吃完,她拿了草爪子和草筐子,開門去找杜欣欣,一塊兒去山上摟草。
樂意出門的時候,于大爺正好也開門出來。
“早啊,于大爺,吃了沒?”樂意笑著對于大爺打招呼。
于大爺應了一聲,笑的臉上褶子全部累疊起來,猶如陳年面粉做壞了的多褶包子似的。
“樂意啊,你過來,過來,我有個事兒想問問你。”于大爺從樂意招手。
樂意將草筐子放到墻根底下,提著草爪子,走到于大爺近前,“于大爺,什么事兒?”
于大爺抬袖子擦掉凍出來的清鼻涕,呲著玉米棒粒色的黃牙,笑瞇著小眼睛,問樂意,“昨天下午來找你的那兩個人,你認識?”
“???誰找我?”樂意腦海閃過連相和蘆花兩人,轉而自顧自的搖搖頭。
于大爺說:“昨天下午你出去的時候,有兩個人來找你,一個挺俊的大閨女,一個挺俊的小伙子。他們說認識你,和你認識好幾年了。”朝樂意瞅了瞅,于大爺說:“你也知道,你于哥從念完大學之后,就找不到好工作。不是他沒本事,是太不會來事兒。我和你于大媽也幫不上忙,只能干著急。昨天來找你的那兩個人,我跟他們聊了聊,那個男的是開公司的,女的是他秘書。你看看,你要是能說的上話,就幫你于哥介紹介紹。好處費是少不了你的,哈,樂意?!?p> 于大爺平時不說話,但說起話來語速特別快,樂意根本插不上嘴。
等于大爺說完了,樂意才接上了腔兒,“于大爺,你說的那兩個人長什么模樣?”
于大爺整了整羊皮帽子,連比劃帶說的,對樂意描述著,“女的吧,穿了一身白西服,臉尖尖的,嘴巴眼睛也尖尖兒的,臉特別白,一看就是城里的閨女。說話聲音也好聽,細聲細氣的,特別知書達理。男的么,是個挺俊的小伙子,看著挺沉穩(wěn),挺貴氣的,就是不大愛說話。”
樂意問:“女的叫蘆花?男的叫連相?”
“對對對?!庇诖鬆斚采厦忌遥澳阏J識啊,樂意,這就太好了?!?p> 樂意趕忙解釋,“于大爺,我是昨晚上才見過這兩個人的,以前不認識。”
于大爺以為樂意不想幫他,臉色立馬就沉了下來,垂了眉毛,耷拉了眼皮,沒好聲的問樂意:“樂意,你要是不想幫老鄰居,你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耍鬼心眼兒。從你爺爺輩開始,咱們就是鄰居,你就這么不想你于哥好?”
樂意將解釋:“于大爺,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兒。我當然希望于哥好,要是能幫,我肯定是要幫的。但連相和蘆花這兩個人,我昨晚真的是第一次見?!?p> “樂意啊,你這么做可就不對了。”于大爺用審視的眼神瞅著樂意,明擺著不信樂意的說詞,“想當年,你爺爺快死那會兒,是你于大媽還有我,幫著你一塊兒拾掇的?,F(xiàn)在,我只是想讓你說句話,你就不樂意了。你看看你,哎?!庇诖鬆敁u了搖頭,轉身朝東邊走。
樂意提了草筐子和草爪子追了上去,“于大爺,你聽我說啊,你等等,先聽我說。”
“說什么!”于大爺生氣的瞪著樂意。
樂意說:“行行行,你別生氣了。要是再能遇到那兩個人,不管我以前認不認識,我都主動上去說聲話,行嗎?于大爺?!?p> “小兔崽子,你別糊弄我。昨天他們都說了,和你認識好幾年?!?p> “我是真想不起來以前認識他們?!睒芬鉄o奈的嘆口氣,“反正我答應你了,要是再遇見他們,絕對會幫于哥說句話?!?p> 于大爺不滿意,一眼大一眼小的瞅著樂意,“就一句???”
“我會使勁兒說,直到他們愿意給于哥安排個好工作?!睒芬廒s緊表明態(tài)度。
于大爺輕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p> 接著,他語重心長的教育樂意,“樂意,你這腦瓜子一直太活。腦瓜子活是個好事兒,但不能歪歪著活?!?p> “你說的對,我知道錯了。”樂意做出虛心受教的模樣。
于大爺揮揮手,“行了行了,你趕緊去摟草吧。記著答應了我的事兒,別忘了?!?p> “你放心,我一定不忘?!睒芬庹f,“那我走了?!?p> “去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