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獅的爪子在地上緩緩?fù)蟿印?p> 這是一頭格外壯碩的獅子,它的脖頸下探,健壯的肌肉高高隆起,像是上緊的發(fā)條。
它金色的頭顱遠(yuǎn)超一般雄獅的大小,即使下顎貼緊地面,圍繞在腦袋四周如葵花一樣的鬃毛也到了昂熱腰的高度。
獅王!
獅子群中的頭獅終于出現(xiàn)了。
七八頭大小不一的獅子跟隨在雄獅的四周,它們呈現(xiàn)扇形圍繞在程儀和昂熱的身前,間隔著六、七米左右的距離,謹(jǐn)慎的在地上踱步。
昂熱的呼吸發(fā)緊。
他背對著馬車,身前就是獅子,馬燈的光線從他的身后發(fā)散,把他長長的影子投影在地上。
“要讓自己燃燒起來啊,昂熱。在那樣的你面前,獅子算什么,只不過是一群力氣大一點(diǎn)的松雞而已?!?p> 他聽見程儀低聲說。
昂熱沒有回答,他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和急促如戰(zhàn)鼓的心跳。
自己的額頭開始抽痛,就像是血管痙攣而帶來的神經(jīng)痛,眼前那只巨大的獅子的影子開始扭曲變形。
火光漸漸的被剝離出七彩光芒。
他聽見有凌厲的風(fēng)聲在自己的耳膜中尖嘯,自己的靈魂似乎要從身體剝離而出,輕盈似飛鳥。無數(shù)光影在自己的身前流轉(zhuǎn),黑色的皇帝坐在高聳輦架上、青銅立柱上燃燒的火焰……那些場景虛幻而又真實,像是存在于不同維度的其他空間。
一聲獅子的怒吼打碎了他眼前的幻境。
前方的獅王高高跳起,它本身身體的長度就超過了兩米,在健壯的后肢的支撐下,只要一次縱越,就能跨過它和獵物之間的距離。
昂熱開槍了。
擊錘撞擊在槍管后方的底火上,一團(tuán)煙氣在自己的眼前炸裂,黑色火藥燃?xì)獍仰睆棙尷锏匿撝榧铀俚浇磺в⒗锩啃r的時速。
它們像一蓬亞音速的雨珠狠狠的砸在雄獅的臉上。
但獅子沒有停下!
它的結(jié)實頭骨為獅王硬生生的抗下了這一次的槍擊。
獅王撲擊的動作甚至都沒有減緩太多,這些子彈實在是太輕了,與它前沖的動能相比,恰如一把被吹散的浮沙。
昂熱卻出奇的冷靜。
一層白霧一樣的領(lǐng)域從四周擴(kuò)散,在那層領(lǐng)域籠罩之下,連時間都在一瞬間變慢了。他能清晰的看見獅子四周懸浮在空中的血珠和被彈開的彈丸,以及那張緩緩張開的大口。
他往前邁了一步,福至心靈般的把槍管探進(jìn)了獅子咆哮的嘴中。
開火!
這一次,在那層奇怪的領(lǐng)域加持下,一切物體都變的遲緩,膨脹的火藥燃?xì)舛枷袷且粓F(tuán)晃悠悠的白色棉花,他甚至能看到子彈飛行的軌跡。
但慢悠悠的霰彈卻毫無阻礙的穿透獅王脆弱的下頜骨,將它的大腦打成一團(tuán)漿糊。
“我……我穿過窄門了!”昂熱欣喜如狂。
剎那間,他就領(lǐng)悟了程儀到底在說什么。
他重新認(rèn)識了這個世界,就像是一個未曾看見過光的盲人第一次睜開眼睛,又像是混沌無知的嬰孩轉(zhuǎn)世投生。
這是一次燃燒,一次溺水,一次凌遲,一次重壓以及……一次涅槃。
他的身體自我毀滅,他的身體自我革新。
過去的昂熱在一瞬間死去,下一瞬間,他有被從每一根血管,每個細(xì)胞,每條跟腱的重新塑造。
他覺醒了。
言靈·時間零,比黃金更珍貴的超高級言靈。
隨后,他就被獅子狠狠的撲到。
時間零只是將時間成倍的拖慢,但它并不能改變物體本身的動能。
飛撲的獅子還是飛撲的獅子,就算它被打死了,也是飛撲的死獅子。
近乎半噸重的體型和身體慣性,昂熱整個人像是被一整輛高速馬車撞中了胸口,向后栽倒在地。
不!
昂熱憤怒的咆哮。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他不覺得恐懼,只覺得憤怒,自己才剛剛覺醒……怎么能死在一群獅子手里。
就在這個時候,猛然間,天亮了。
程儀也釋放了言靈。
明亮的光線從虛空中炸裂,比那盞可憐的馬燈明亮幾百倍,幾千倍,幾萬倍的光線從他的身邊綻放。
這些攝人的光線就如同獵人用來驅(qū)趕野獸的火把一樣,把四周的未死的獅子驚得四散奔逃。
野外的篝火原本就是用來逐離野獸的不二法門。
獅子在自然界中不算是對光線特別敏感的生物,但程儀釋放的何止是篝火,他直接把一個太陽釋放在了空中。
獅子們雖然野獸中的王者,但野獸中的王者也只是沒有靈智的野獸。
這樣不可思議的自然景象比槍擊更讓獅子們感到震撼,在不可直視的璀璨光芒中,它們瞬間拋掉了同伴的尸體,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程儀一把從地上把昂熱拉起,拍了拍他的后背。
這是黃金瞳和黃金瞳之間的對視,混血種和混血種間的擁抱。
他看著昂熱雙眼中那雙純金色的眼瞳,心中竟然有些老父親式的欣慰。
“靈視”的覺醒需要非常大的精神沖擊。
程儀也不知道這個法子管不管用,不過結(jié)果是好的,自己還是成功了。
“昂熱,歡迎來到新世界,我的朋友?!背虄x用力拍打著昂熱的肩膀。
“新世界……我的身體怎么了?!彼览锾由捏@悸還沒有完全消散,昂熱還要很多東西還沒有搞懂,“剛剛的那些光又是怎么回事?”
“不著急,你需要學(xué)習(xí)的東西還有很多,我們有的是時間學(xué)習(xí)這些事情。現(xiàn)在么……”
程儀轉(zhuǎn)過身,一把抄起上著膛的霰彈槍,對準(zhǔn)依舊坐在馬車上望著這里的男仆的腦袋。
這個男人就像沒有感情的機(jī)器人一樣,默默的欣賞完了此前發(fā)生的一切。
“拉爾夫,剛剛的頭獅在近距離內(nèi)被打了一發(fā)霰彈而不死,你對你自己的頭骨硬度有沒有足夠的信心?”
程儀大聲的問道。
昂熱不明白為什么程儀會把槍口對準(zhǔn)著男仆,但他也立刻端起了槍。
“別沖動,先生。我只是一名忠實的仆人?!崩瓲柗虻恼Z氣中依舊很有禮貌。
“你這個仆人不僅敬值可靠,還能幫我打巡警,看到獅子和言靈都視若無睹,是不是忠實過了頭?”
程儀嘲諷的反問,“十基尼的周薪也太少了,看來我大概應(yīng)該給你漲一點(diǎn)薪水,一顆子彈怎么樣?!?p> “我剛剛殺了我的馬,也不介意在槍斃我的仆人。尤其在他非常可疑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