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兩人,憔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聽小溪說你是他同學(xué)?”
荊母的聲音有些低沉,似乎說話很費(fèi)勁。
“伯母好,我是荊溪的同學(xué),我叫葉小沁?!?p> “哎好,好好,小溪這人從小到大朋友就少,除了秦贏和羅文卿這兩娃子,就好像還有個叫林什么的姑娘了?!?p> “林心,伯母?!?p> “哦對,林心。這孩子能和你做朋友,相比也是你看得起我們家荊溪,他平時有什么不好的,你也多擔(dān)待點(diǎn)?!?p> “沒有的伯母,荊溪相處起來很好的,我很高興有他這樣一個朋友?!?p> 葉小沁溫柔的說著,眼神不時看向一旁的荊溪。
“那就好,那就好…”
荊母就這樣笑著,看著兩人。
“媽,爸中午回來嗎?”
“回,上午他就后面那個工地了。中午會回來。”
“那行,那你先休息,我去給你拿個蘋果,然后把菜弄一下?!?p> “誒,行?!?p> 荊溪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退開,回到那張小桌子前,從袋子里掏出了個蘋果,又走到挨著荊母房間旁邊的廚房里洗了一下,隨后來到荊母床頭,將蘋果遞了過去。
“來,媽,吃蘋果?!?p> “好?!?p> “那我去做飯了?!?p> “嗯,去吧,去吧。”
說完,荊溪又走了出去。
“伯母,我去幫忙,您先休息。”
“誒,好,去吧?!?p> 葉小沁也退了出去,輕輕將門關(guān)上,回頭看,荊溪已經(jīng)拿著菜來到了廚房里了,隨后也走了進(jìn)去。
廚房也不大,窄窄一條,可是煤氣罐,鍋爐,切菜板,廚房用具全部擠在這個小小的地方。
荊溪正把豬肉放在菜板上切著,葉小沁走前,把青菜拿起來,在一旁摘了起來:
“伯母她…..”
“以前在樓上摔了下來,脊椎斷了,然后就癱瘓了。”
“那你們家為什么…”
葉小沁沒有再說出口。
“后來我媽就有后遺癥,然后一直要吃一種藥維持,那藥挺貴的,3萬一瓶,吃不到四個月?!?p> 荊溪知道葉小沁要問什么,很直白的說明了這個情況。
葉小沁的眼神有些游離,更多的,是一種同情。
“伯父呢,聽剛剛伯母說去工地了?!?p> “嗯,我爸一直在工地里干活,現(xiàn)在一個家的擔(dān)子都壓在他身上,回家又要照顧我媽。”
“你沒有哥哥或者姐姐了嗎?”
“沒有,而且,自從知道我媽的病好不了,大伯他們也開始遠(yuǎn)離我們家了,更不愿意說照顧了?!?p> 荊溪說著,語氣還是那么的淡然,就像是,這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
經(jīng)過兩人一陣忙活,一盤青椒肉絲,一盤青菜,還有一個青椒炒蛋就做好了。
這時間也來到了十二點(diǎn)二十,荊溪把菜端到了小桌子上,又拿出一個小盆,盛了一碗飯,把幾道菜都往里頭夾了許些,便端進(jìn)了荊母的房間。
“媽,不等爸了,您先吃?!?p> 隨后荊溪出來,看著站著的葉小沁。
“坐吧,我打個電話給我爸?!?p> “嗯?!?p> 荊溪拿出手機(jī),撥打了一個電話,四五秒后,電話接通了。
“爸,你什么時候回來吃飯。”
“嗯,我?guī)Я藗€同學(xué)來看咱媽,現(xiàn)在等你回來?!?p> “嗯,那我先掛了?!?p> 說完,荊溪掛斷了電話,又對一旁的葉小沁說:
“稍等一下吧,我爸說快到超市門口了?!?p> “好,不打緊。”
兩人坐在小凳子上,靜靜的等待著荊爹的到來。
不一會,外面?zhèn)鱽硪魂嚿蠘翘莸哪_步聲,隨之,鐵門被打開。
“爸,快來吃飯?!?p> 一只破洞的灰褐色布鞋先踏進(jìn)房間,荊溪對著這個男人喊到。
聞聲而進(jìn),一個臃腫喲嘿的男人,糟蹋的頭發(fā),糟蹋的胡須,一件黑的泛白的棉衣也是那么的不合身,就連臉上都還有幾點(diǎn)沒有擦拭干凈的水泥漿。
凍的通紅的手上還提著一瓶家庭版的可樂。
“小溪快來,把飲料開了招待同學(xué)。”
“好。”
荊溪起身走前去接過可樂,擰開便往葉小沁的碗中倒著。
“你就是小溪的同學(xué)嗎?”
荊爹笑著問著葉小沁,他的樣子很憨厚。
“是的伯父,我叫葉小沁?!?p> “誒好,別愣著,快吃飯吧,餓壞了吧?!?p> “沒有,伯父你也來吃吧?!?p> “誒好?!?p> 荊爹應(yīng)著,然后笑笑的靠近小桌子,隨即緩緩下蹲坐在凳子上。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在他身上看上去很吃力。
“快吃,不然菜涼了?!?p> “好的伯父,您也吃?!?p> “好,來嘗嘗小溪的廚藝?!?p> ……
一頓飯下去,荊爹并不像我們想象中一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在他邋遢的臉龐上,始終都是一副和藹可親的笑容。
他問著葉小沁的家庭,也為她失去父親而感觸;也像荊母一樣囑咐著多擔(dān)待荊溪;同樣說著荊溪是個孤獨(dú)命苦的孩子……
二十多分鐘后,桌上的三個菜差不多被吃完,荊爹拍了一下腿,便起身:
“小沁啊,我就先走了,工地里還有事等著我,讓小溪陪陪你吧?!?p> “不多休息一下嗎伯父?”
“不了,伯父去工地里,那兒寬敞!”
荊爹笑到,隨后又將目光投向那間小房子:
“老婆子,我去工地了?!?p> 也沒有等到里面的回應(yīng),他打開鐵門就離開了。
“伯父為什么走那么早?”
看著關(guān)掩的鐵門,葉小沁還是將疑問投向荊溪。
“他啊,在工地里多干點(diǎn),每天能多拿十塊錢?!?p> “???十塊錢?這……”
“很奇怪是吧,幾個小時的休息時間換來的只有十塊錢?!?p> 荊溪收拾著碗筷,又說著:
“可是就是他每天多賺一點(diǎn),才供起了我的學(xué)費(fèi),我媽的醫(yī)藥費(fèi)。”
葉小沁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的跟著荊溪收拾起來,兩人一同擠在窄窄的廚房里,把碗筷都洗干凈。
洗完,荊溪又洗了個蘋果,再次進(jìn)入荊母房間,把蘋果遞給了她。
“媽,我?guī)~小沁去外面逛逛?!?p> “去吧,晚上還回來嗎?”
“回,肯定多待幾天?!?p> ……
整理妥當(dāng)后,兩人出了那所小房子,沿著來時的樓梯一路而下,直至街道。
出了小巷,荊溪就在前面帶著路,葉小沁跟在一旁,兩人沒有說話,也沒有目的的走在破敗的人行道上。
許久,葉小沁扭頭看向荊溪的側(cè)顏。
“或許,我現(xiàn)在知道了你為什么不肯接受我的原因?!?p> 荊溪的腳步頓了一下,卻又很快恢復(fù)了原有的節(jié)奏繼續(xù)走著,還是沒有說話。
“起初,我只是以為林心在你心中有著不可撼動的地位,我試著去了解她,試著了解你們的過去?!?p> “你們是一對很幸福的伴侶,至少以前是,想必也就是在一起太久,會讓你久久不能釋懷?!?p> “然后呢,我就試著去接受林心的一切,她喜歡的東西我去接觸,她討厭的,我也試著去排斥。”
“她那些讓你傷心的事,我小心的記著,每次和你在一起,我的心里面都在警告自己:葉小沁葉小沁你千萬要注意!”
她的聲音有些梗咽,冬天的空氣,她紊亂了的氣息在空氣中飄著,隨著她的說出口的話:
“看見剛剛你給伯母的蘋果,我就想到我自己。削蘋果的時候在心里打賭,如果皮不斷,我就繼續(xù)纏著你,于是小心翼翼削完一個又一個完整的蘋果皮,但是每次你都是那么有度,始終不會逾越那條界線。我偷偷做盡了幼稚的事,對莫名其妙的東西許愿,單數(shù)的花瓣,偶數(shù)的臺階,數(shù)到三就停的公交車,只會找出一萬種你會喜歡我的可能,和我不肯放棄的理由…”
“你知道嗎?荊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