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們暫且先過去干活?!?p> 小紅等人你推我擠回到石英那邊,剛拿起家伙,石英身旁的陳碧青便笑起來:“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還知道回來???”
小紅抬頭,“碧青,你說誰呢?”
“誰生氣了,我便說地誰!”陳碧青看著悶頭做事的嬤嬤,心里不服:“石英嬤嬤一手把你們帶起來,這來了個新主子,你們跟個狗腿子似的眼巴巴跟上去搖尾巴,怕吃不著新鮮的屎嗎?”
“你說話忒難聽了些!”小翠埋怨罵道。
“我說的是實話,怎么了?”陳碧青冷笑,“你們這些投機(jī)取巧的東西,我倒要看看你們跟著這蘇蘭和那位少夫人,你們能混多久。這少爺還沒給個名分,這算哪門子的少夫人?別是個屎坑,惹一身臟!”
“你!”小翠欲發(fā)怒,被兩人攔住。
“別吵了,再吵都攆出去!”石英一聲呵斥,幾人瞬間安靜。
蘇蘭走以后,李知愚沒事可做,隨手掏了本書,靠在軟榻上打發(fā)時間。
按照平常這個時候,春喜肯定會說個不停,不是勸她做點針線活,就是要她睡個午覺,休養(yǎng)生息。
今日,這丫頭倒是一反常態(tài),只顧著埋頭干活,一句話也不說,安靜得有些出奇。
具體緣由,李知愚不用想也猜得到。
春喜大抵以為蘇蘭即將取代她的位置,成為自己跟前的紅人,所以有點手足無措吧。
實話來說,像春喜這樣的下屬,情商低,效率不高,甚至還會質(zhì)疑她的決定,并不是一個合格的下屬,更不是一個合格的左膀右臂。
她用人向來只管好不好用,不問工作年限,更不會感情用事。
倘若有人能頂替,換了也未嘗不可。
李知愚目光只在春喜身上短暫停留一會,便就著舒服的綿綿細(xì)雨和春日暖光,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她這一睡就是幾個小時,等醒來時,已是傍晚時分。
窗外雨停,天空烏云像散開的水墨景,夕陽余暉落滿院子,遍地都是金黃色。
“小姐你醒了?”春喜輕聲問道,“我正準(zhǔn)備叫小姐呢?!?p> 李知愚看著外面的景色,恍然如隔世,分不清夢里還是夢外:“春喜,現(xiàn)在幾點了?”
“小姐,酉時了,咱們該去老爺夫人那兒用晚膳啊?!?p> 晚膳?
李知愚回過神來,起身收拾一番,動身前去用晚膳。
出到門外,府里的下人正忙著清掃地上的枯枝落葉,一堆又一堆,像暴風(fēng)驟雨席卷之后的場景。
“剛才下了大雨嗎?”
春喜眨著眼眸,“是啊。方才我本想喊小姐回床上歇息,可看著小姐睡得挺沉,便沒有叫醒?!?p> “是嗎?”
李知愚說著說著,看見一只五顏六色的蝴蝶被黏在蜘蛛網(wǎng)上,正拼力想要飛走。
她好奇走過去。
春喜看見即將被蜘蛛吃掉的蝴蝶,滿臉不解:“小姐,再不過去用膳就晚了?!?p> “不差這點時間?!?p> 李知愚踩上石凳,伸手去夠蜘蛛網(wǎng),但由于身高不高,遲遲無果。
“春喜,幫我拿根樹枝過來?!?p> “小姐,你的手剛上完藥,別摔著了?!贝合沧焐蠐?dān)心,還是蹲地找了根樹杈,遞給小姐:“小姐,這蝴蝶被蜘蛛吃掉乃是常事,小姐救了這一只,還會有其他的會被吃掉。”
“這蜘蛛這么狡猾,不知道多少蝴蝶落入了它的網(wǎng)。這只蝴蝶這么賣力想活著,碰到了我,能救一只是一只?!?p> 李知愚笑了笑,看著蜘蛛逐步靠近蝴蝶,蝴蝶撲通地愈發(fā)厲害,像極了垂死前的掙扎。
等蜘蛛差不多快接近蝴蝶的時候,李知愚伸出樹枝,逗弄起它的爪牙。
蜘蛛仿佛察覺到危機(jī),閃電似的收回觸角,全身緊繃成一團(tuán)。
李知愚還記得剛才它慢悠悠地靠近獵物,那股淡定的樣兒。
“看你還得不得瑟?!崩钪薜靡獾匦α诵?,把整個蜘蛛網(wǎng)弄下來。
蜘蛛先掉下來,落在地上,瘋狂想逃走。
李知愚一腳踩死它之后,才從黏黏的網(wǎng)里,把蝴蝶一點一點扣出來。
春喜蹲在一旁,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笑什么?”
春喜歪著腦袋,眨起眼睛:“別人家的小姐不是喜琴棋書畫,就是詩詞歌賦,再不濟(jì),也會讀些女德之類的書籍。我們家小姐怎么跟個小孩兒似的,竟是玩這些蜘蛛啊蝴蝶這些東西啊?”
李知愚冷哼,“別人是別人,我是我,我只管自己開不開心,別人是什么樣的,我管不著。”
主仆兩站在亭子底下,不顧旁人的眼光,救起蝴蝶來。
而在不遠(yuǎn)處,這一切盡收陸堯眼中。
“少爺,少夫人好像在弄蜘蛛網(wǎng)?!彪S豫安疑惑不解。
這東西有什么可玩的?
陸堯看著李知愚,問:“這些天你一直盯著她們。她們就沒做什么出格的事?”
隨豫安搖搖頭,“少夫人在屋子里頭,不是歇息便是看書,小的看著并無不妥?!?p> 陸堯看著李知愚的行為舉止,竟跟那五六歲的孩童一般,幼稚得可以。
即便是家里的搗蛋鬼陸年年,也未必干出這種蠢事。
他冷嘲:“我看她不是不妥,怕不是腦子有問題。莫非這李家發(fā)現(xiàn)女兒是個癡兒,為了物盡其用,便想方設(shè)法把她弄進(jìn)陸府?!?p> 癡兒?
隨豫安眸子睜大一些,覺得吃驚。
李知愚耐心地弄干凈蝴蝶身上的蛛網(wǎng),跟著放在手心里:“小東西,飛吧?!?p> “小姐,它還能飛嗎?”春喜站在一旁,目不轉(zhuǎn)睛盯著。
李知愚信心滿滿,“它這么想活命,肯定可以的。”
片刻,春喜瞧見蝴蝶果真飛起來了,“小姐說的對極了,它真的飛起來了,真的飛起來了。”
李知愚拍拍手,滿意地笑著:“那當(dāng)然,我說它能飛,肯定能飛?!?p> “小姐,它飛那兒了,那兒呢?!?p> “我有眼睛,看得見,”李知愚還沒來得及高興,下一秒蝴蝶便掉落在地,盡管用翅膀拼力揮動,卻怎么也飛不起來。
“哎呀,它又飛不了。”春喜大失所望。
李知愚走過去,剛想伸手去撿,一只腳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當(dāng)著她的面,把地上的蝴蝶踩進(jìn)了泥濘里。
雖說蝴蝶的命不是命,但看著它被踩死,心里卻有不甘。
李知愚身子頓了下,怒眼抬頭,撞上男人冷冽的眸光。
春喜看著眼前人,唯唯諾諾的喊道:“見過姑爺?!?p> 李知愚神情平緩地渡過憤怒,語氣溫柔:“知愚見過夫君。”
陸堯看著李知愚,嘴角一勾:“玩地可還盡興?”
李知愚看著腳下的蝴蝶,“我本意是想救它,沒有救成,有些可惜了?!?p> “可惜?連只畜生都算不得的東西,死了有什么好可惜的?!?p> “畜生的命也是命?!?p> “有些人的命尚且顧不上,發(fā)什么慈悲,關(guān)心起畜生的命了?難道你覺著,你自己的命還不如這只畜生嗎?嗯?”陸堯直勾勾看著李知愚,眸中帶笑。
拿她的命跟畜生比嗎?
李知愚知道這是拐著彎罵她,沒往心里去。
誰叫她想要他的心頭血,就當(dāng)是償還欠他的債。
陸堯見李知愚沒說話,掃一眼她受傷的手,面無表情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