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君司宸 之 孩提
牙痛得厲害，心情大大糟糕。寫不出正常情緒的正文，寫點番外，也“疼”愛一下我滴十七……
?。剑?p> ?。剑?p> 第一次見到青梵的時候，君司宸九歲。
出生才兩個月的嬰兒，小小粉粉的一團，在一堆柔柔軟軟的毛毯枕頭中睡得口水直流。
伸手想要碰一碰，但很快收回。君司宸回頭，還沒開口青黛已經(jīng)笑起來。
“放心，只管捏！這死小子睡著的時候天打五雷轟都醒不過來！”
“但一旦醒過來就是一場災難?！本灸Σ[瞇地摟住妻子的肩膀，“他似乎同時繼承了我們兩個的破壞力?！?p> 青黛頓時瞪眼：“破壞力是你的，不是我的！”
“好好好……是我的就是我的。”君司寞寬容地微笑一下，隨即向君司宸道，“小家伙還沒起名字，大家擬了一堆，十七過去幫助挑一個吧?！?p> 君司宸搖一搖頭：“這個五哥五嫂決定就好，我再看看寶寶?！?p> “好。你一會兒過來?！?p> ※
“老頭子，那小子……看起來怎么好像有點不對勁??？”
“不對勁？你說十七？”君司寞微微笑起來，“雖然排行居中，常年住在君家大宅里面的，到底是他最小?？吹侥敲袋c兒大的孩子能不手忙腳亂么？就是你，抱著寶寶也跟摟著定時炸彈一樣……”
“干嘛？有意見？”
“沒意見，只是對你當初想出這么個主意感到不可思議而已?！?p> “又笑話我……我又沒生過，怎么知道一個小鬼那么麻煩？”青黛皺一皺鼻子，撒嬌一樣扮個鬼臉?！胺凑?，現(xiàn)在有你伺候?！?p> 君司寞忍不住伸手敲一敲妻子的頭，隨即笑起來：“對對對，反正是我伺候你們娘兒倆！真不知道誰是孩子……”
“夠啦夠啦，說夠了你！再說下去真的要變老頭子啦！快去老師那里給寶寶定名字啦！”
回頭再看一眼身后虛掩的房門，君司寞輕輕笑一笑，隨即任憑活力充沛的妻子拖著自己往客廳跑去。
※
就是這個小鬼，把五哥搶走了嗎？
凝視睡得香甜的嬰兒，少年清秀俊美的臉上顯出一絲抑制不住的嫉恨。
就是因為這個小鬼，從來不曾有過婚姻家庭念頭的五哥閃電一樣結了婚。為了最快得到長老會承認，甚至不惜奉獻出多年經(jīng)營的一切。而且還采取一向不愿使用的要挾手段，逼迫一向風liu無拘的大伯君流風把丟給他多年的一切家族責任全部收回。在君流風和長老會兀自錯愕的時候，迅速結束自己在君家一切事務，更脫離了所有人認為一旦加入就終生不能離開的“影部”……
活著脫離，而沒有招來任何不利后果，這是……自影部建立起來就不曾有過的事情。
偏偏，君司寞做到了。
君家強者為尊，只要足夠強就能獲得承認和尊重。君司寞在影部和君家大宅的十年都從未顯露過一點“優(yōu)秀”或是“平庸”的跡象，在人才輩出的君家里面看起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個人，十年時間積聚起來的力量，竟然大到足夠和長老會談判甚至獲得成功，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當然，對一言定乾坤、惟我獨尊慣了的君家長老會來說，這是從未有過的敗績和恥辱。
所幸是敗在“自己人”手里……驚怒錯愕但又無可奈何的長老們最后只能這么安慰自己。
不過，最讓長老會震動的，卻是君司寞的年齡。
不滿三十歲。
從當權的長老會開始算下來是第三代，正當年富力強。而這一次出手顯露出來的能力和實力，他的父輩里面竟是沒有一個能及，直到動用了影部全部力量又搬出了半個長老會，君家才真正認識到這個“毛頭小子”的厲害。離開希爾的時候，從長老會的專用客廳出來，自己已經(jīng)清清楚楚接受到祖父目光中的意思：為了大局，帶回君司寞！
※
為大局，帶回君司寞。
君司宸只想冷笑。
在長老會或是那群叔伯眼里，就算自己只有九歲，爭權奪利也是天性和本能。
不過，單純從年齡上，大了自己足足二十歲的君司寞確實是在自己成年并足夠成熟到執(zhí)掌一切大權之前，過渡期間代為主掌君氏的最好的人選。
長老會最想要的始終是君家的長久繁榮，無論他們多么偏寵自己，為了這個大局他們不在乎委屈任何人：能夠跳過第二代的一輩，不顧父親和他們一眾兄弟的反對直接培養(yǎng)自幼“天才”的自己，這個時候也不會因為顧慮自己的心思或是反對而將看好的君司寞輕易放離。
但是，在影部還有君家大宅的十年中，君司寞從來不引人注意，就連長老會也找不到任何跟他特別親近的人去進行這一項聯(lián)系和籠絡工作。長老們的眼睛很快看向自己：作為“既定的家主”，這件事情顯然不該交給其他人。
何況，十八個月前君司寞護送自己由試煉之地的行星回到地球聯(lián)盟首都希爾的大宅的事情，有心人還是記得很清楚的。在長老會任何一人眼里看來，家族中唯一跟君司寞相處超過半年的自己，無論如何都是這件事情的最好執(zhí)行者——有情感聯(lián)系，更重要的是自己看起來到底只是一個“孩子”，對為了妻兒而強力與一切可能危險脫離的君司寞，效果當然要比其他人好得多。
只是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這一次“相處”的起因，卻是一場針對自己的陰謀。
※
數(shù)個世紀的傳統(tǒng)，君家所有男性子孫都必須在七歲的這一年參與家族試煉，稱為“童子試”。
試煉的形式和內容，每個人都是不同。
對從五歲開始就接觸家族事務、參與屬下大型企業(yè)的商務策劃的“天才”君司宸，到火星上主持與君家同屬聯(lián)盟六大世家之一的月見家族的商業(yè)合作洽談和其后的聯(lián)誼舞會，實在不能說是一件有難度的試煉任務。
完美地扮演了主持者的角色，讓所有人感嘆“天才”之所以為“天才”，坐上返回地球的君氏專用太空梭，君司宸感覺有些乏力。
畢竟，他只有七歲，密集的會談和活動已經(jīng)超出身體的承受程度。
吩咐了隨行的管家一聲，君司宸去了睡眠倉。
一覺醒來的時候，乾坤已變。
※
ξ星系，最大恒星卡特雷恩的第四顆行星，星際地圖上記做CR－Ⅱ。距離太陽系一千七百四十光年，從地球達到這里正常需要十四天又八個小時。
二十五世紀宇宙大探索到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的與地球狀況最為相像的行星。
年齡在五十二億年左右，物種進化程度相當于地球第三紀晚期到第四紀初。
暫時還沒有發(fā)現(xiàn)人類出現(xiàn)的可能跡象，但是已經(jīng)為研究提供了最豐富的資料。在聯(lián)盟政府的備案上，被確定為“除非研究性活動不許任何污染”的絕對凈土。從發(fā)現(xiàn)到現(xiàn)在的一百二十七年來，獲得政府允許踏足這顆星球的總人數(shù)不超過九十。
沒有任何有效的武器或是求生工具，在原始森林掙扎生存了兩天，終于被休假的君司寞偶然相救，君司宸終于知道了自己所在的地點。
同時也知道，這是一場徹徹底底的陰謀。
因為君司寞見到自己的驚訝，絕對不下于自己見到他的驚訝。
瞞過君家和影部，秘密地跟隨學術界地位超高、但同時也被視為“邊緣”的艾梅阿特·梵恩博士學習各種“奇異理論和技術”，君司寞顯然沒有料想到在距離母星地球如此遙遠的宇宙深處，居然還會跟被整個君家視為“珍寶”和“天才”的君十七相遇。
而且還是處于如此艱難狼狽的狀態(tài)。
※
君司宸從小知道自己被奉為“天才”，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所在。
聰明，做事能把握分寸，擅長于向強者學習。就算不過七歲，也已經(jīng)學會在大宅里面生存。
可惜到底功力不夠，才被丟入了這場陰謀，陷入絕境。
不過很幸運，遇到了君司寞。
君家大宅里的君司寞是一個不立功、不犯錯，安分守己絕少出頭的人。
能夠留在影部和大宅的人，起碼是優(yōu)秀的。不過，在這群優(yōu)秀的人當中君司寞應該算是很平常。沒有特別長處，但也沒有什么不能容忍的弱點；交代的事情能夠完成，但只是完成，還沒有出色到驚動長老會的程度。
否則同輩的兄長，進出大宅的次數(shù)不少，不可能讓自己只知道一個名字一副相貌。
君家強者為尊，每個人都在奮勇爭先。
只有這個男人，不動聲色，山不顯水不露，把自己藏得好好。
君司宸知道，這是一個機會。
“秘密”，永遠是達成合作的最好基礎。
※
君司宸不知道，最初的一場“交易”，竟然會這么愉快。
就算打著“交易”的旗號，君司寞確確實實把自己看作小了二十歲的真正的弟弟。
該玩則玩，該游戲則游戲。
就算攪了君司寞的電腦程序，毀了梵恩博士的實驗室，甚至拆了星球的研究基地……君司寞也只是笑笑就過去了。
而他安靜溫和，并不刻意教導什么。
但是君司宸分得清這個男人有意在引導著自己：一道又一道門在打開，光線從一扇又一扇的窗戶里透進來……從知識技藝、求生手段到安定沉穩(wěn)的心態(tài)，還有冷靜從容的習慣，哪怕只有半年，從君司寞身上他已經(jīng)學到了太多。
而想知道君司寞所有事情的愿望，一天比一天強烈。
我不問你其他的事情，就想知道你在影部干什么，不然我就用你教我的駭客技術，侵入影部的主腦！
君司宸知道自己無賴，曉得君司寞對自己頗為寵愛所以一味死纏硬磨，甚至出言要挾。而這種篤定，連自己都沒有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
不過，信心很堅決。
半年相處，他已經(jīng)不止一次認真考慮，讓君司寞脫離影部，將這位不一樣的哥哥徹底占為己有。
※
從CR－Ⅱ星球回到位于希爾的君家大宅，君司宸第一個動作，就是給所有為自己“童子試煉”制造麻煩的人回禮。
思考、分析、設計、布局，將一切不利者排斥出大宅，君司宸花費了將近一年的時間。
影部動作頻頻。通過長老會，不動聲色地將時常接受任務而在外星系的君司寞調回母星附近，君司宸覺得時機已經(jīng)差不多成熟。雖然當著祖父一輩的長老，他從不表現(xiàn)出對權力之外任何一個人或事務的關心。但內心的期待和雀躍，卻是瞞不過自己。
只要等一個月之后的影部換防，自己就可以提出指定隨身護衛(wèi)的要求，光明正大地將哥哥從影部調離，從此不離開自己身邊。
只是，君司宸沒有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動作，君司寞就已經(jīng)先行出手。
※
我要離開。
我要完整的自由。
因為我要結婚。
因為她已經(jīng)有了我的骨肉。
我絕不會讓自己孩子，和我一樣成為私生子。
※
君司寞是君家第二代中、排行最長的君流風的長子，在同輩兄弟當中排行第五。
君流風是君家最貪花好色的人。
據(jù)說全聯(lián)盟一切有人類生存的天體上都有君流風的情婦。但是始終不肯安定也不肯結婚，包括君司寞的生母，直到病死也沒有擺脫情婦的尷尬地位。
君司寞是君流風第一個孩子，也是唯一一個被他承認并帶回君家大宅的兒子，原因是當時君流風試圖利用他打發(fā)掉糾纏自己的阿爾法奇拉家族的公主。等對方一放棄，本來就沒有任何“父親”意識的小孩君流風就把他丟到影部“訓練培養(yǎng)”。
那個時候，君司寞十歲。
讓所有人大跌眼鏡、就連長老會都目瞪口呆的是，君流風居然把所有的家庭事務都丟給十歲的兒子。不僅是家用財政狀況，各處莊園的管理，甚至包括他那些跟隨各自母親居住在不同星球的兒女的贍養(yǎng)和教育的費用都歸君司寞統(tǒng)一安排。而君流風之后每次遇到當初類似的麻煩，也習慣性拎出他來照例解決。
那些找上門來的女人孩子，君流風不愿理睬更不用說去負責的狀況下，君家也全部交由君司寞去處理。
因為生性放浪又不負責任的生父，就算影部是君家最機密的部分，其中成員也很難接觸了解，“君司寞”這個名字在君家卻是無人不知。而君流風曾經(jīng)不止一次得意地當著家族眾人炫耀自己的自由，在君司寞能夠妥善處理好他各種后遺問題的前提下，長老們對他的行為采取了睜只眼閉只眼的放任態(tài)度。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君司寞對生父這種行為和態(tài)度的深惡痛絕，到達了如此深刻的地步。
※
對感情尚屬懵懂不知的君司宸，當然無法理解君司寞的決絕。
完美的計劃驟然被打亂，獨占君司寞的想法從此落空，自己的不甘和氣憤，被君家上下解釋為對來自同輩者的挑釁自然的反應。
君司宸一邊慶幸瞞過了長老會的眼睛，一邊努力向所有人發(fā)泄積郁的怒火。
只是看到哥哥純然喜悅的笑容，他沒有辦法對依偎在君司寞身邊的年輕女子產(chǎn)生任何負面的情緒。
“這是黛黎絲，我的妻子?！?p> “你好十七，阿默的天才弟弟！”
初看并不顯眼的女子笑起來光彩奪目。
看看青黛，再看看笑容溫和的君司寞，君司宸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了。
沒有人……可以毀掉這個人臉上的笑容。
只要自己還活著，就絕對不允許！
※
如果是為了孩子，君司寞會回到希爾。
回到視為樊籠的君家大宅，回到嚴苛恐怖的影部，也回到自己身邊。
只要將眼前睡得萬事不知的嬰兒，交給早早候在窗外接應的影部成員。
君司寞也好，黛黎絲也好，始終將自己當成最親密弟弟寵愛的他們不會對自己任何不利；相反，他們會認為是來自長老會的報復，自己是受到了威逼和脅迫，不得不接受傷害唯一親人的命令。
君司宸伸向嬰兒床的手有些抑制不住的顫抖。
就是這個小鬼，把五哥奪走的！
是我唯一的哥哥，唯一一個真正對我好，把我當成弟弟的哥哥！
唯一一個不會利用我，處處向著我、護著我的哥哥！
唯一一個讓我真心信任真心喜歡的哥哥！
只要帶走你，五哥一定會追來！
※
哇——
啊——
一群人沖進嬰兒房。
呆愣片刻，然后笑得前仰后合。
從來都是大人樣子的君家天才高舉著嚎啕大哭的小鬼，瞪著前襟被淋得濕透的小禮服，臉上那一刻的表情，真是難以形容……
※
“五哥?！?p> “我不會帶走寶寶?！?p> “我也不會讓君家任何人從你和黛黎絲身邊把他帶走?！?p> “在有絕對能力可以自保也可以保護別人之前，我保證不出現(xiàn)在你們面前。”
“君司宸絕不牽連五哥。”
“君司宸絕不牽連寶寶。”
※
“十七。”
“我和黛黎絲還有博士已經(jīng)決定了，把實驗室搬到希爾。”
“只要你愿意過來，五哥五嫂隨時歡迎你?！?p> “還有，寶寶的名字定下來了?！?p> “叫青梵?！?p> ※
君——來自君司寞。
青——來自黛黎絲的本名，青黛。
梵——來自君司寞和青黛的老師，艾梅阿特·梵恩博士。
世上最簡單的命名組合。
“君、青、梵。是的五哥，我記住了。”君司宸笑，轉向青黛懷里的嬰兒?！跋栐僖娏耍噼??！?p> 青黛手里的青梵對湊近的男孩皺皺鼻子，打個呵欠，然后睡著了。
※
——這個時候，他們都不知道，彼此于對方今后的生活，會扮演怎樣重要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