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大海上萬籟俱寂,一艘卡拉克帆船在緩緩的航行著,這是薩蘇派出來的那十艘船的其中之一。因為謹慎,這船在夜間連個船燈都沒掛,就那么摸著黑朝南駛去。
“嘭!”這船仿佛是撞上了什么東西,發(fā)出了一陣抖動,將那本來就睡不著的船長嚇得差點三魂出竅。跑出去檢查了好一陣子,這船也沒有異狀,他的心才稍微平靜了些。
“呼,大概是浮木什么的吧?!蹦谴L自嘲道,“無敵的葡萄牙海軍混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真不如直接找那些亞洲人拼命算了。跟那個叫李天佑的人決斗,也不一定會輸吧?!彼匀蛔哉Z的又回到了船長室。
“既然你有這個心,那為什么還要逃跑呢?”房間里傳來的一句話,嚇得他差點將手里的油燈給拋出去。“誰,誰在那里?”船長壯著膽子舉油燈往前走了兩步,第一個映入眼簾的就是他的辦公桌上插著一柄明晃晃的短刀,雪亮的刀身反射著燈光,在黑暗的房間中格外的有些刺眼。
那船長此時已經(jīng)能看清桌子后邊坐著的是個年輕人。黃皮膚的年輕人,自己的船上絕對沒有這么一個人?!澳愕降资钦l?來這里有何目的,快些說出來,不然我就喊人了,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可能是有些慌亂,這船長的腳步稍微有些踉蹌,手中的油燈不停的搖晃。
“真是麻煩,你剛才不是說要和我決斗嗎?怎么轉眼又問我是誰了?!蹦亲雷雍筮呑?,正是李天佑,只見他起身將桌上的短刀拔出,緩緩朝那船長走來。一邊走,一邊說道:“我才剛學葡萄牙語,單詞、語法、聽力什么的都生疏得緊。一上來就要和你對話什么的,這種難度實在太高了?!?p> 那船長臉色煞白,結結巴巴的用漢語說道:“你就是李天佑?就是你在和葡萄牙王國作對?”見他會說中文,李天佑笑了,開口說道:“作對?當然,如果你認為把伸進自己家里的賊手給剁掉也算是作對的話,那我就是在和你們作對?!?p> “賊?”這船長明顯楞了一下,隨后大聲喊道:“你胡說什么呢?我們是這個世界的主人,整個世界都是上帝賜給他的子民的禮物。反倒是你們這些,不承認自己的主人的家伙,才是賊!”
李天佑滿臉的譏諷,說道:“昨天夢到上帝說把整個葡萄牙送給我了,你現(xiàn)在見了我為什么還不下跪?”
“混蛋!區(qū)區(qū)一個黃種人,竟然戲弄我們!”那船長怒道:“我馬上就會讓你付出代價!”說完,這船長后退兩步,拉開船長室的門便開始大喊了起來。
“來人??!船長室這里有敵人!快來人!”渾厚的聲音在船艙走廊里不停的回蕩著。這船長的聲音很大,穿透性也很強,這一嗓子出去,就算是在底艙的人也能聽到。
可是,那想象中會過來將這亞洲人砍殺的士兵,卻一個都沒有出現(xiàn)。那船長又喊了一遍,依舊是一個人都沒有出現(xiàn)。
那船長的眼中終于出現(xiàn)了恐懼,只見他緩緩的轉過頭來,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李天佑,嘴里說道:“我明白了,你是個卑鄙的巫師,我中了你的幻術。你讓我沉浸在這虛假的世界里了。只要殺了你,就可以破除掉這該死的巫術。”
一邊說著,這船長一邊揮舞著雙手朝李天佑走來,看著架勢,他是想要掐死李天佑。
李天佑一臉的無奈表情,手中短刀一送,刀尖輕松的便刺透了他的咽喉。那船長痛苦的捂著自己的喉嚨,在地上掙扎了幾下,便死掉了。
李天佑嘆了口氣,幽幽道:“難不成你認為我是一個人過來的?蠢成這樣也敢出海?”
李天佑這正在感嘆,門口一陣窸窸窣窣。他也不用抬頭,便知道是手下的水手們完成工作過來復命了。便開口說道“都處理干凈了?”在得到眾人肯定的答復之后,李天佑起身說道:“那咱們便撤吧,這是今天晚上咱們碰到的第二條船了,也不知道其他人那邊怎么樣?!?p> 李天佑回到了自己的船隊,天亮之后,傳訊的信鴿陸陸續(xù)續(xù)的飛了過來。看到這些消息,李天佑才知道,這一晚上大家都在忙碌著,潘常和梁三每人都攔截到兩艘卡拉克帆船,金秀才的人品有問題,他竟然遇到了三艘。不過也都成功攔下來了。
“哈,這薩蘇有點意思,竟然派人突圍送信?!崩钐煊有Φ溃骸耙膊恢雷蛲碛袥]有漏網(wǎng)之魚。給大家回信,這幾天都機靈著點,防備薩蘇突圍逃跑?!毙砒潕е钐煊拥拿钤俅物w向了天空。
兩天后,成功逃出封鎖網(wǎng)的那條卡拉克帆船抵達了呂宋。抱著逃出生天的歡快心情,這名船長決定在呂宋停留一天,做一下船只補給,然后再去馬六甲送信。不過令他沒想到的是,他的船剛一到呂宋,就被人給盯上了。
“船上缺水手嗎?我不要錢,只要帶我上船就行?!币粋€看起來十分機靈的亞洲漢子在船舷下方大聲喊著。
那船長剛要回艙去做航海日志,聽他這么喊,也是高興,“不要錢的水手,哪有不缺的,上來吧,只要能干活,船上有的是糧食。”說完便是一根帆索拋了出去。
他繩子而不是軟梯,本身也是存了考量的心思。想看看這個廉價的水手能不能想其他人那樣,直接攀繩子上來。令他沒想到的是,這家伙雖然不要錢,但身手敏捷的就像一只猴子,手一沾帆索,只是三五秒的工夫便攀了上來。
水手們一陣的叫好,雖然這家伙和本國水手比起來瘦了些,但光憑這一手本事,也能當個不錯的操帆手??磥碜约哼@是賺到了。這船長笑呵呵的要往船艙走,正這時候,忽然又聽得船下有人喊道:“連他那種瘦猴子都有人要,想必我要是做水手,也能上船吧?”這人說話聲音奇大,直震得這船長的耳朵里都出了回音。
船長一聽這聲音便是大喜過望,兩步躥到船舷邊,往下望去。只見船下站著一名大漢,雖然也是亞洲人,但那體型可是比自己這歐洲人還要魁梧幾分。渾身的肌肉一看便是一名勇將,可惜的是他的右手被人齊腕砍斷了,現(xiàn)在他右手的位置裝了一個鐵鉤。
沒了右手,就說明用不了火槍。用不了火槍的水手要了有什么用?可是他的嗓門倒是真大,這要是在艦隊里喊話,肯定好使。那船長正在猶豫,就聽下邊那人又喊道:“要是你不說話,那就當你收我了啊?!闭f完這大漢左手一抓帆索,右手鐵鉤順勢在繩子上繞了兩圈,然后騰開左右再攀。就這么他也上了船,雖然沒有之前那人的迅速,但他少了只手,任誰都能看出來,這人以前絕不是庸手。
見這人的本事,那船長就有些猶豫,真要是這兩個亞洲人聯(lián)合起來,還真是有些麻煩。他剛想開口轟人,意外的事卻發(fā)生了。先上船那個亞洲人不知道從哪里摸了一把短斧,趁眾人不備,朝著后上船的大漢便剁去,“兀那潑賊,你剛才說誰是瘦猴子?”
那大漢也是嚇了一跳,不自覺的抬手便要去擋,幸虧他已經(jīng)沒了右手,那一斧正好砍到他的鐵鉤上,要不然肯定會被劈倒在地。
那船長見這兩個人剛上船便產(chǎn)生了隔閡,心花怒放,當即喊道:“都住手,你們兩個我都要了,不許再打了?!边@樣,這二人才停了下來。那船長笑著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我看出來了,你們都是有本事的人,等咱們這次從馬六甲回來,我便把你們保舉給總督大人,說不定還能封你們個官做?!?p> 剛才那船長提到澳門的時候,這二人的眼中同時閃過一絲異色,沒人發(fā)覺,他們也沒說出來。只是在那里賠笑。
夜里,甲板上一陣人影閃動,兩道一前一后鉆進了貨倉。
“耗子,你今天演得不錯!”那先上船的漢子就是當初追隨者汪傲的那個耗子,而后上船的那個大漢,就是被朱奎斬斷了一只右手的汪傲。
“少船主也是好演技,開始你露那兩手工夫,我真怕他們不敢留你。”那耗子低聲說道。那汪傲看了看自己右手的鐵鉤,笑道:“我現(xiàn)在就是個殘廢,若是不露兩手,就更沒人要了?!?p> 耗子一臉惋惜的說道:“少船主,你這手真是可惜了……”不料想汪傲卻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一般,將手一揮,笑道:“不妨事,一只手換回來兩條命,還有什么不值的,咱們賺大了。”
見汪傲如此說,那耗子也不再去提這事,而是低聲問道:“少船主,這船是澳門的,咱們還動手嗎?”那汪傲大嘴一咧,黑暗中露出一嘴慘兮兮的白牙?!霸蹅兊冗@么些日子,就這條船最合適。這就是咱們翻身的本錢?!?p> 夜半子時,他們偷偷從貨艙里摸了出來。身上都帶著兵器。二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分別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這條船便開始招攬水手。等到太陽初升的時候,便已經(jīng)離港而去了。只是誰也沒有注意,這船并沒有走馬六甲的方向,而是繞過了呂宋島,一路朝東駛去。
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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