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身材突變,嚴小天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被撐爛,嚴博之前為他量身打造的那套甲胄肯定也沒法穿了,而軍中雖然多余的衣物、甲胄都不少,但也夠嗆能有合身的。
沒辦法,過去身板太小要訂制,現(xiàn)在身形過大又沒得穿,嚴小天心里也有些郁悶。
嚴本烈看著掛在嚴小天身上的那些破爛布條,突然想起了什么,沖嚴小天微微一笑,說道:“小天,且隨我來?!闭f完也不理會身邊那些興高采烈的部將,帶著嚴小天朝主帥大帳方向走去。
路上有不少兵卒看到嚴本烈身后跟著個衣不遮體的大漢,紛紛側(cè)目,但也不敢盯著看,只是用余光瞄著,只當是不知從哪里來的野人,卻沒一個人能想到他們看見的野人就是那個曾經(jīng)骨瘦嶙峋、連普通重量的兵器都拿不穩(wěn)的六公子。
一到大帳,嚴本烈就從隨軍攜帶的箱子里取出三個碩大的包袱,在嚴小天面前依次打開。
第一個包袱里裝了一些衣物,大多是皮革制成,沒什么特別的,嚴小天也不怎么在意,倒是后面兩個包袱里的東西讓嚴小天吃了一驚。
其中一個是件獅頭鎧,此鎧使用不知名的金屬打造,色調(diào)以黑色為主,只有頭盔和戰(zhàn)裙鑲了銀邊,胸鎧上一個精雕細琢的銀色獅頭。整套甲胄散發(fā)出一種極為磅礴的浩然正氣,但其中還夾雜了一絲陰郁,十分怪異。
另一個是一對一米長的短戈,每只戈的尾部分別有一個螺栓和螺母,看來兩把短戈應該是能合而為一,變成兩米長的雙頭長戈。
嚴小天不知道這種武器在他所處的這個時代是不是常見,但看戈頭上呈現(xiàn)出的怪異花紋,嚴小天敏銳地意識到制作戈頭所用的材料應該就是大馬革士鋼,是根本不應該在這個時代出現(xiàn)的東西。
難道這個世界不只是歷史的車轍偏離了原有的方向,連鑄造工藝都提前發(fā)展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想到這,嚴小天裝模作樣地觀摩起面前的短戈,試探著問道:“老爹,這戈頭看起來十分鋒利,使用什么材料做成的?”
老爹這個稱呼,原本是屬于那個將嚴小天訓練成頂尖殺手的教官,在嚴小天最后一次執(zhí)行任務的前一天就已經(jīng)得到消息,老爹在一次暗殺任務中被警方圍捕,頑強抵抗兩天之后被擊斃,他的死法和嚴小天一模一樣,都是被狙擊手擊中了心臟,當場斃命。
對于這位老爹,嚴小天談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但卻是唯一一個和嚴小天有過少數(shù)交流的人,現(xiàn)在和嚴本烈獨處,可能是由于嚴本烈身上帶有一種和老爹十分相似的殺氣,讓嚴小天不由自主地將他和當年那位老爹聯(lián)系了起來。
至于嚴本烈,他的眾多子嗣平時都叫他“父親”,以示尊敬,這一個“老爹”的稱呼未免有些奇怪,但聽起來卻比“父親”親切得多。
嚴本烈心里暖洋洋的,臉上也露出了笑意,對小天說道:“何止是鋒利,此物削鐵如泥,可吹毛斷發(fā),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利器。至于是用何物所制,為父卻是不知,放眼天下鋼鐵,從沒有一種能有如此奇異的花紋?!?p> 嚴本烈的一番說辭有點出乎嚴小天的意料,依照嚴本烈的說法,當代的鍛造工藝應該還是和嚴小天熟知的西漢時代相當,那制作戈頭所用的大馬革士鋼絕不應該是這個時代的產(chǎn)物,但它為什么會出現(xiàn),難道除了嚴小天,還有人穿越到了這個時代,而且此人很有可能是個手藝非常好的工匠。
嚴本烈自然不知道嚴小天在想什么,自顧自取了個馬扎坐在一旁,開始侃侃而談:“這三樣東西是我當年征討趙國時繳獲的,相傳是舊趙名將李牧的遺物。當時得到這三樣寶物之后,為父是愛不釋手,尤喜那套獅子鎧,只可惜為父身材短小了些,不然無論如何也要穿上試試。至于這對鋼戈,雖然鋒利,卻不是為父喜歡的兵器……”
嚴本烈越說越遠,嚴小天卻一句也沒聽進去,只因他拿手撫摸那套獅子鎧的時候,腦海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段文字:幽冥鎧,天地靈氣所化,上通天意,下識幽冥,品格雖只為凡品法器,卻可御六道之術(shù),乃是六界難尋的至寶……
嚴小天將手拿開,腦海中的文字頓時消失不見,又嘗試著將手放在戈頭上,立刻又有一段文字出現(xiàn)在腦海中:雙龍戈,天界精鋼所制,機緣之下流落凡間,本是仙人玩物,不屬法器之列,但為凡世神兵,削鐵如泥,無堅不摧。
凡品法器、六道之術(shù)、六界、天界,這些嚴小天完全無法解釋的名詞一個一個接連出現(xiàn),帶給嚴小天的驚駭遠比之前見到獅子鎧和雙戈的時候大得多。
而這些文字為什么會莫名出現(xiàn)在腦海中?嚴小天突然想起了夢中的情形,當時有無數(shù)文字在自己眼前快速閃過,難道剛才出現(xiàn)在腦海中的就是那些文字中的內(nèi)容?
此時嚴本烈正催促小天試試獅子鎧和那些衣物合不合身,見嚴本烈眼神迫切,嚴小天只能暫時放下心中的疑惑,在那堆衣物中挑揀起來。
也許這些皮革制成的衣服只是工藝好了些,沒什么特別之處,所以嚴小天腦海中也沒再出現(xiàn)新的文字,小天也沒再想太多,挑了幾件看起來比較順眼的衣服穿上,又將獅子鎧套在身上。
不得不說這些衣物連同獅子鎧的尺寸對如今的嚴小天來說是恰到好處,仿佛量身定做的一般,嚴小天穿在身上完全沒有不適的感覺,反而是一套甲胄穿在身上顯現(xiàn)出極為協(xié)調(diào)的剛勁美感,加上嚴小天冷峻的相貌和凌厲的眼神,給人一種不怒而威的感覺。
嚴本烈在旁靜靜看著嚴小天,長嘆一口氣說道:“小天啊,依你所見,在你的眾多的兄弟之中,誰能繼承咱們老嚴家的家學?”
所謂的“家學”,就是嚴本烈自創(chuàng)的一套天罡拳和他的兵法韜略,雖然嚴本烈已經(jīng)五十有余,但這兩樣東西至今沒有傳給眾多子嗣中的任何一個。
嚴本烈突如其來的一問讓小天深感莫名其妙,心想老爺子怎么突然提起這事來了,難道是覺得自己年紀大了,要選接班人了?但回頭想想也不對啊,要問嚴家眾多子嗣中誰的能力最強,自然是嚴大郎嚴番,若真是選接班人,也定然是嚴番莫屬。
其實嚴本烈原本也考慮過嚴番,但嚴番過于心狠手辣,且野心極大,如果真把嚴家的家學傳給他,就怕他日后惹出什么禍來,殃及嚴家老小。
至于其他幾個兒子,老二嚴奔忌妒心太強,又是個睚眥必報的性格,不懂得忍讓,日后若是入駐朝堂,免不了四處樹敵;老三嚴朗又太過陰險,嚴本烈在的時候還有人能震得住他,等嚴本烈百年之后,怕是嚴家上上下下都沒好日子過;而老四嚴挺空有一身好武藝卻不通兵法,成不了大器;老五嚴博倒還不錯,但行事莽撞,還有點婦人之仁,不是個做大事的料;老七嚴亮雖然聰慧,但今年才五歲,長大以后會變成什么樣,還很難說。
至于嚴小天,嚴本烈也不是沒考慮過,因為嚴小天有一個很大的優(yōu)點,就是人緣好,和嚴挺、嚴博、嚴亮的關(guān)系都不錯,單單這一點,就比他那些兄弟強得多,只可惜嚴小天的性子實在是……說他廢都是夸他,別說是日后繼承家業(yè),能養(yǎng)活自己就不錯了。
但就是這個最不成器的逆子,近兩天來一鳴驚人,展示出了高超的心智和手段,成了嚴本烈最大的驚喜。嚴本烈?guī)缀跏强紤]都沒考慮,就把嚴小天內(nèi)定成了嚴家的繼承人。沒辦法,誰讓嚴小天人緣好呢,以后執(zhí)掌嚴家,至少能讓家族內(nèi)部團結(jié)。
不過嚴本烈并沒有直接把話挑明,而是等著嚴小天的答案。
嚴小天對于自己的幾個兄弟也算是比較了解,簡單思考了一下,回應道:“老爹的意思,是想讓我繼承老嚴家的衣缽?”
“衣缽?”嚴本烈一臉好奇地問:“咱們老嚴家還有這物件?”
嚴小天知道自己又多嘴了,衣缽本是佛教禪宗中的詞匯,現(xiàn)在按年代來看應該是西漢漢武帝時期,佛教應該還沒傳入中土大地,就算傳進來也是小規(guī)模的,更不可能有禪宗這一個說法,嚴本烈當然也不知道“衣缽”是什么意思。
嚴小天也懶得解釋,沖嚴本烈微微一笑,說道:“好像沒有。”
嚴本烈愣了一下,無他,就是有些不習慣嚴小天現(xiàn)在說話時的冷漠口氣,但也沒深究,只是說道:“小天你既能與仙人結(jié)識,自然是有大氣運,日后繼承家業(yè),想來也能讓咱們老嚴家常享榮華富貴,你說你也不是?”說完呵呵一笑,起身走出了大帳。
嚴老爺子剛才的一番話已經(jīng)再清楚不過了,他就是想讓嚴小天繼承自己的衣缽。
但嚴小天深知這意味著什么,他十分了解嚴番和嚴奔的脾氣,如果他們得知嚴本烈有心讓自己繼承家業(yè),一定會聯(lián)合起來對自己下手,而以自己現(xiàn)在的實力,怕是還不足以和嚴番對抗。
沒辦法,看來這事已成定局了,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再說嚴番是厲害,但有嚴本烈這棵大樹傍著,估計也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來。
想到這,嚴小天長出一口氣,也出了大帳。
在主帥大帳附近站崗的幾個兵卒不久前見嚴本烈?guī)е粋€“野人”進去心中都十分好奇,不停地朝大帳這邊觀望,剛才見嚴本烈自己走出了大帳還一直在交頭接耳地說“野人”哪去了,這會見一個穿著獅子鎧的嚴小天出來一個個都閉了嘴,只因嚴小天身上所帶的威勢確實駭人。
雖然一直感覺嚴本烈所帶的兵都有些紀律散漫,但嚴小天并沒理會那些剛才還在竊竊私語的兵卒,畢竟嚴本烈能歷經(jīng)三十年保持不敗,在帶兵上自然有他的一套辦法,嚴小天也沒必要多管閑事,徑自朝著自己的軍帳走去。
一路上相安無事,直到嚴小天掀開帳簾準備進去休息的時候,身后有人大喊一聲:“哪里來的漢子,兀自要進我家公子的帳篷?”是呂鐵。
嚴小天一聽就皺起了眉頭,轉(zhuǎn)身看向呂鐵,面無表情地說道:“我進自己的營帳有什么不對嗎?”
呂鐵這時才看清眼前的人是嚴小天,結(jié)結(jié)巴巴地驚叫起來:“啊?六……六……六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