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隊伍已經(jīng)走遠,南語墨去了皇宮,他要去赴宴了,再過一會兒楊嚴(yán)也要到了,這宴會就當(dāng)是交接踐行了。
皇宮宴會上,整個大殿里喜氣洋洋,眾人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互相說著客套話,只有南語墨一人安靜的坐在那,骨子里透出來的清冷把他和這四周的喧鬧隔絕開來
“諸位,今日是安和公主和親的日子,定西王是安和公主的兄長,本王提議大家舉杯,敬定西王,敬我們羽國的神將”
羽景容發(fā)話,眾人紛紛舉杯站起“敬定西王”,南語墨端起酒杯抬手示意“謝攝政王,謝諸位大人,本王先干為敬”
大臣們心里都很是欣賞南語墨,雖身居高位但絕不居功自傲,一身忠肝義膽,戎馬半生不為浮華,一心只為天下百姓的安寧,這份氣度,這份胸襟無人能比。當(dāng)然這并不是所有人內(nèi)心的想法,這宴會上有一半的大臣都是忠心于羽景容的,畢竟當(dāng)初蕭太后被扳倒后,有一部分新的大臣是被羽景容精挑細選提攜上來的。
宴會上一片祥和,氣氛融融,突然一士兵突然焦急跑上殿
“報~”
眾人突然一愣,只聽那士兵說道
“急報,城門外十里地突然出現(xiàn)大批士兵,正往中都城門急速逼近,那隊伍好像是…是…”
“是什么,快說”羽景容疾聲厲色道
“是定西王軍”
“啊~這”眾人驚詫出聲
大臣們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聽到羽景容大喝一聲“來人,將定西王拿下”
話音一落,就從殿外闖進一批帶刀侍衛(wèi)舉著刀將南語墨團團圍住,一些大臣臉色一變,南語墨心里一沉冷冽的看向羽景容,難怪,難怪剛剛他絲毫未提今日他回西關(guān)之事
“攝政王,這事情還未明了,怎可如此輕率行事”
“是啊是啊”
一些大臣紛紛質(zhì)疑起來,羽景容面色不改,冷笑道“那便問一問定西王了”
南語墨看著羽景容嘴角的那抹冷笑,心下已然明了,不急不慢的站起身子,冷冷的看著那來報的士兵
“那你倒是說說有多少士兵,又是何人領(lǐng)軍”
此刻南語墨仿佛置身沙場,渾身充滿肅殺之氣,那雙漆黑的眼眸源源不斷的冒出一股煞氣,周身寒氣逼人,冒起一股濃烈的殺意,那士兵已經(jīng)開始發(fā)抖,背后直冒冷汗,他心虛的偷偷望了一眼高座之上的羽景容,然后用力攥緊拳頭故作鎮(zhèn)定的說道
“大約有十萬士兵,領(lǐng)兵的好像是楊守將”
“你撒謊!”南語墨冷冽說道,眾人一時不知該如何表態(tài),只見南語墨慢慢的轉(zhuǎn)過身,眼神凌厲的看向高座上的羽景容“我分明跟攝政王說過,我今日回西關(guān),楊嚴(yán)也會今日回城和我交接,但他只會隨身帶兩千士兵,何來十萬!”
羽景容此刻一臉茫然“定西王莫不是在信口雌黃,你何時同本王說過!你分明是想要謀反”
“攝政王,話可不能亂說。”
下面有一個大臣厲聲道,然后有人紛紛站出來附和,剩下沒站出來已經(jīng)很明顯,那一半是站在羽景容那邊的,大家各自站好陣營對峙著,南語墨深知今日一戰(zhàn)不可避免,今日自己只身來赴宴,自己的貼身士兵在殿門外,不曾想竟是一場鴻門宴,秦霄不在,楊嚴(yán)被堵在城門外,這些站在支持他的大臣也只是一些文官,即使有幾個武將,這會兒皇宮大門早已關(guān)閉,不會有人來救他,南語墨摸向自己腰間,如今就只剩南羽落當(dāng)初送給他的這把彎刀了,他一直隨身攜帶…眼下成了他唯一的武器。
南語墨拔出彎刀大義凜然道“不管在座的諸位信與不信,我南語墨從未有過謀反之心,以前沒有,現(xiàn)在不會,將來更不可能,我戎馬半生,從不忠于任何人,馳騁沙場不為浮華,只為天下,本王問心無愧?!?p> 一番話說的鏗鏘有力,震撼人心。站在他身邊的大臣們聽了心里為之一振,就連那些圍著他的士兵臉上都有了一絲動容。
羽景容面色一沉“誰若拿下定西王,本王定會給他加官晉爵,封侯拜將?!?p> 那些士兵面面相覷,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士兵們紛紛舉起刀發(fā)起進攻,南語墨瞳孔一縮,殺意陡生,唰的一下拔出腰間的短刀,大殿上瞬間傳來了兵器碰撞的聲音,南語墨側(cè)身,靈巧的躲避進攻,可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幫他的那些大臣已經(jīng)被拿下,南語墨眼中殺意盡現(xiàn),手起刀落,動作凌厲果決,圍攻他的士兵被這強烈的攻勢逼到殿門口,南語墨看到殿門,縱身一躍落在了殿外,可殿外等待他卻是更多的士兵。
中都城門樓下,楊嚴(yán)和兩千士兵才剛剛抵達,見城門未開,大喊道
“定西王軍守將楊嚴(yán)奉命回城”說罷高舉手中的令牌。
城墻上的兩個士兵互相看了一眼,對喊道“定西王在皇城內(nèi)舉兵謀反,已經(jīng)被降,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什么”楊嚴(yán)臉色一變,跟隨他的士兵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他旁邊有一士兵提醒道
“今日是安和公主和親的日子。這會兒公主已經(jīng)出城,如今將軍只怕孤身一人在皇城內(nèi)”
楊嚴(yán)神色一凜吩咐道“帶上幾人去追上公主,我去宣威營調(diào)兵?!?p> “是”
南羽落這邊,才走了一會兒,因為雪下太大,行進困難,只能停下歇息,等雪小一點再出發(fā),這會兒離中都也不過才二十里地,莊生北看著這漫天大雪,有些心神不寧,南羽落坐在馬車?yán)?,雖有暖爐,但呆久了就會胸悶
“錦離”南羽落喚道,錦離和秦霄同時上前
“我想出來透口氣”南羽落又道
“好”錦離把手里一個果匣子遞給一旁的秦霄,伸手去扶南羽落。
南羽落出了馬車輕輕的呼了一口氣,錦離給她撐傘,紅衣白雪,佳人傾城,莊生北在一旁看得仿佛著了魔,忍不住走了過去,停在南羽落面前明目張膽的打量起她來
“這身嫁衣倒是別出心裁”
南羽落眸色一暗“這是他為我畫制的”
莊生北心里陡然升起一股醋意,嗆聲道“不適合你”,南羽落纖長的睫羽抖了抖不理會,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雪景,思緒飄忽…
和親的隊伍休息了好一會兒,雪漸漸小了,莊生北著急下令
“立即出發(fā)!”
南羽落看著中都城的方向,面色悵然,轉(zhuǎn)身要重新走進那馬車內(nèi)
“駕…駕”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公主留步?!?p> 南羽落聞聲回頭,只見領(lǐng)頭那人有些陌生,她好像沒見過,馬還未穩(wěn)那人就翻身下馬,跌跌撞撞的跪倒在她面前,秦霄挺身護在前面,那人俯首跪地
“公主,將軍他…將軍他被困皇城,被人誣陷謀反?!?p> 南羽落身形晃了晃,不敢相信的問道“你說將軍他怎么了”
“公主,將軍被誣陷謀反,現(xiàn)在正被困皇城內(nèi),我是跟著楊守將回中都的,我們被擋在城外,將軍如今孤身一人被困在皇宮里”
南羽落身子虛恍,錦離趕忙扶住她,莊生北已經(jīng)聽到這邊的動靜,他過來看到南羽落發(fā)白的臉色,心里一沉,下一秒就聽到她冷然發(fā)話
“宣威營眾將士聽令,將軍有難,隨我回城營救”
“是!”
南羽落說完抬步要走,莊生北上前扯住她
“你不許去,你別忘了,你現(xiàn)在是什么身份!”莊生北聲音微微有些發(fā)抖,他也不知為何,此刻他看著她臉上這般決絕的臉色,他內(nèi)心深處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慢慢流失,他害怕了,用力抓著南羽落的手腕,任憑她怎么掙扎也不放。
南羽落突然停下,抬起頭時,臉上平靜無瀾“我只知道他于我是比親人還要親的人,若他死了,我絕不獨活在這世上”南羽落說罷大喊一聲“秦霄”
秦霄拔刀凌厲揮向莊生北,莊生北仰身避過后退,卻順手把錦離拉了過去
“錦離”南羽落喝秦霄同時喊道,莊生北折扇里彈出一把短刀抵在錦離的脖頸處,威脅道
“你確定已經(jīng)沒有你在乎的人了是嗎!”
南羽落氣血上涌,不可置信的看著莊生北,秦霄怒吼“你身為國主,竟如此卑劣?!?p> 莊生北不怒反笑“那又如何!”
南羽落被氣得說不出話來,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小姐,奴婢知道你的心思,也曉得將軍對你的情義。不必為我為難”說罷又看向秦霄“帶小姐回城,救將軍”
錦離話音一落就握住莊生北的手往自己脖頸一抹,鮮血噴涌而出
“錦離”
“錦離”
莊生北來不及反應(yīng),錦離就已經(jīng)倒下咽氣了,他慌了神,馬上去看南羽落的神色,想開口卻又不知說什么,他想上前,那些宣威營的士兵全部拔出刀對著他,讓他一步也近不了她的身。
南羽落定定的看著躺在地上的錦離,雪地里那抹紅刺痛著她,讓她一下發(fā)不出聲,莊生北看她眼里仿佛有什么東西碎裂的那一剎那,心里莫名出現(xiàn)一股從未有過的慌亂。秦霄心中難以形容的痛…撕心裂肺,可他知道,事情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挽回不了,他忍住心里的悲痛
“小姐,將軍還在等著我們?!?p> 一語驚醒夢中人,南羽落眼中漸漸走微光攏聚起來,是啊,錦離已經(jīng)死了,中都還有人等著她去救,她現(xiàn)在沒有時間讓自己難過
南羽落一雙眸子充血,遙遙的看了一眼莊生北,眼神是那樣的悲傷和絕望,甚至帶著一抹恨意,南羽落轉(zhuǎn)身干凈利落的上馬,扯下頭上的鳳冠丟在雪地上,長長的睫羽在她眼底投下一片陰影,秦霄收刀入鞘也上了馬,南羽落吹響胸前的骨哨“回城”
南羽落和秦霄領(lǐng)著五萬士兵策馬離開,大左使走到莊生北身邊
“主上…”
莊生北看了一眼地上的錦離“找?guī)讉€人把她好好葬了,給她立塊木牌”
“是,那神使…”大左使試探道
莊生北眼里飛快掠過一抹痛處,隨即眼神陡然銳利“去中都”
天空不知何時又開始飄起了大雪,少女一身紅色嫁衣策馬狂奔,如一團烈火在漫天雪地里熊熊燃燒,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等我,一定要等我!”,雪越下越大,可也攔不住這五萬士兵,他們勒緊手里的韁繩,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城救他們心里的英雄,那是定西王,是他們的信念所在…
南語墨這邊,從殿內(nèi)打到殿外,可是宮門緊閉,再無可退,羽景容讓士兵們押著那些大臣走了出來。
“南語墨,你還不放下刀,難道你想看著這些大臣們?yōu)槟愣绬帷?p> 羽景容說罷從旁邊侍衛(wèi)的腰間拔出刀,對準(zhǔn)一個大臣直接割了喉,另外的大臣們看了心里一顫,有一個老臣用手指著羽景容,顫聲道“攝政王你…你才是謀逆之人啊~”,話還未說完,已經(jīng)被羽景容一刀了結(jié)掉,剩下的那些大臣看著被圍困住的南語墨,大義凜然道“將軍快走,不用理會我們,我們都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死又何懼?!?p> 南語墨看著那兩個倒地的大臣,鮮紅色的血在雪地里暈染開來,像極了艷麗的玫瑰,他心中一陣刺痛,他在戰(zhàn)場上面對敵人從來都是殺伐果決,絕不會心慈手軟??涩F(xiàn)在把刀對著他的,居然是…
他不能死,他還有人要護著,還有人盼著他,南語墨思及此眸色一變,無論如何他都要撐到楊嚴(yán)來,他騰空一躍,借力踩在那些對準(zhǔn)他的長矛,足下輕點,手握彎刀往羽景容的方向飛身直刺過去,羽景容身旁的侍衛(wèi)橫刀一擋,南語墨后翻落地立刻又發(fā)起進攻,他揮舞手中的彎刀,如旋風(fēng)席卷一般殺了過去,所到之處,鮮血飛濺,擒賊先擒王,他目標(biāo)明確,羽景容被侍衛(wèi)護著后退,就在要刺道羽景容的時候
“住手!”
突然傳來一道尖細的聲音,眾人停手望向殿門,只見陳公公用刀著一名老者走了出來,把人帶到南語墨刀尖的方向
“定西王看看這是誰”
那老者抬頭,南語墨心里一驚,竟是羽老,他顫抖著把刀往下放低了些。
“哈哈哈哈哈”羽景容猖狂大笑從那老人身后走了出來“怎么!不認識”
眾人不解,看向那老者“這…這不是當(dāng)年的永安親王廣城王的父親嗎,他們不是被滅滿門了嗎?”
“不過,當(dāng)年被蕭太后以謀逆之罪論處,分明是栽贓陷害”
幾位當(dāng)朝元老說道,旁人不知,他們幾個老骨頭卻是知道的,羽景容獰笑著看向南語墨,舉起手里的長刀架在羽老的脖頸處“如何,你若伏罪,我就放了他,用你一命換他,換這些大臣的命,可還劃算”
羽老雙手被反綁在后,嘴里塞了厚厚的布條,嗚咽無法出聲,看著南語墨漸漸放下刀,他更是著急的掙扎起來“嗚~嗚…”
南語墨目光死寂,心底的悲涼席卷著四肢百骸,面前的老人是南羽落唯一的血親了,她自己的親生父母不在,他(她)們兄妹兩人的父母也不在了,這是她最后剩下的血親了,他不能讓她孤身一人留在這世上
“落兒,哥哥這次要失信了”南語墨心中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