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躊躇之夜

　　出了門外，我決定什么都不想，先找家店鋪吃點東西。剛剛的事已經(jīng)消耗我太多體力和精力，我需要通過一些美食讓自己好受一些，這是我從無名村出來后一直保留的習(xí)慣。

　　出門向左一直走，路上來往的商販吆喝著：

　　“糖葫蘆...鮮甜爽口的糖葫蘆喂！”

　　“創(chuàng)傷膏！好用可食用的創(chuàng)傷膏哦！”

　　“打狗棍！實在又好玩的打狗棍！”

　　我只覺得他們聒噪。當(dāng)然，我的腦海的聲音也很聒噪：我該怎么辦？我沒打過仗？我才二十出頭...這些復(fù)雜的情緒充斥在我的腦海，我現(xiàn)在只想一拳砸碎一切。

　　但是出門在外還是要保持良好的形象，如果被人看見失態(tài)的模樣，說實話，也正常，嘿嘿。但是被我心愛的詩雅看見了，可就難堪咯，我的思緒極其復(fù)雜，就像被打亂的針線一樣。

　　走了一會，隨意眺望，我看見前方的街道兩邊排列著幾家面館，他們的名字分別為：牛二面館、天下第一絕面館，還有一家的名字有說法了，叫無趣面館。但是門口的老板卻在叫著：

　　“——無趣面館，無盡樂趣啊~！大家快來吃面，吃得多，快樂多?。　?p>　　只覺得那聲音耳熟，一時半會這個人的名字就在我嘴邊，但是我硬說不出來這個人是誰。這引發(fā)了我的好奇心，我走上前去，數(shù)著兜里還剩的幾枚錢幣，想想應(yīng)該是夠了。

　　直到越來越近的時候，我看清了那個人的臉：頭戴頭巾，精致的小胡子并沒有被煙火氣給熏染，臉上雖有一些煤灰，但是眼神卻堅定無比。他散發(fā)著奇怪且扭曲但又很親切的笑聲，這讓我產(chǎn)生了一探究竟的興趣。我徑直走進無趣面館，拍桌叫道：

　　“小老板，來碗牛肉面，牛肉多些，面也多些，面要筋道，牛肉要霸道！不好吃我可不付賬！”老板不但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挑釁所激怒，反而笑臉嘻嘻的走過來。他委身于我面前，畢恭畢敬的遞上碗筷，湊近問道：

　　“客官，吃面嗎？”

　　我回頭一看，原來是親愛的卡夫卡，沒想到武烈帝國威武的神威大將軍，居然也賣起了面條！一時忍俊不禁，但是出于場合我還是忍住了笑。假裝認不出來他的樣子，低下頭，應(yīng)聲回答：

　　“是的，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就好了，記得給我在上面臥個蛋！”卡夫卡應(yīng)下了，隨即開始做起了面條，搟面-揉搓-再加上精致的烹飪手法，當(dāng)然，他的粉包也是必不可少的。我敲打著碗筷，百無聊賴的看著忙碌的卡夫卡。

　　心里卻是一番折騰：莫梟交給我的任務(wù)可謂艱難險阻，若是他自己能應(yīng)付，也不會交給我了，頭疼欲裂，為什么這件事會攤在我的身上啊？我一直在重復(fù)這樣的想法，心情有些不快，我覺得可能真的是被莫梟針對了。

　　卡夫卡端上兩碗香噴噴的牛肉面上來，色香皆具，他的鼻頭隨他的小胡子一起挪動。親愛的老板坐在我的對面，奉上兩碗誘人的牛肉面。二人坐在桌前，開始享用這難得的清閑?？ǚ蚩ㄓ每曜痈删毜膿芘鏃l，用邪魅的眼神看著我。他發(fā)覺了我的異樣，耐心問道：

　　“怎么了卡兄，這才出去野炊一天，就累成這樣？”

　　我也開始攪動我碗里的面，直勾勾的盯著他：

　　“莫梟找我了?！?p>　　卡夫卡仿佛早就知道了一切，點了點頭，吃了一大口面。

　　我上前追問：

　　“你怎么看？”

　　卡夫卡沒有說話，低著頭繼續(xù)吃面。

　　突然，卡夫卡怒拍了一下桌子，四下的客人都被他嚇到了，我自巍然不動。但他望了一下周邊的人，不好發(fā)作，便招呼大家：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發(fā)病了，您大家伙吃，吃好啊！”眾人才恢復(fù)之前的狀態(tài)，轉(zhuǎn)過頭去。

　　他轉(zhuǎn)而對我低聲說著:

　　“這莫梟簡直欺人太甚，三萬，打三十萬，真當(dāng)我們是騾子呢？這么能干！”

　　我嘆了一口氣，卡夫卡安慰道：

　　“不過別擔(dān)心，咱們在全能星球?qū)W的那些謀略和戰(zhàn)法在這里對付那些普通人類豈不是直接碾碎？想當(dāng)年，我們攻打派拉星球，一百萬打一千萬，照樣...”

　　我連忙噤聲，我警告卡夫卡：

　　“住口！在這里不能暴露我們的身份，不然會引發(fā)更多的麻煩，你不記得我們的任務(wù)守則了么？”

　　卡夫卡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畏畏縮縮又吃了兩口面，好像知道自己做的不對。

　　我自言自語：

　　“得想出對策，不然我們上去了也只能是送死，莫梟竟能無憂在背后坐享其成，真是狡猾！”

　　卡夫卡似乎想到了什么，放下了筷子，閉上了雙眼。我看向故弄玄虛的他，很是不解。等了稍久，他直勾勾的盯著我，我一時有些不好意思。問道：“咋了？”

　　卡夫卡淡然自若：“我想起一個人！”

　　“誰？”

　　卡夫卡回答道：“就是那個經(jīng)常跟著你，喜歡吃花生那小子，我跟你說，他絕非善類...”就這樣，卡夫卡把在叢林里看見圣心揮舞帝王劍的事都告訴我了，這讓我不由得有些癡呆。

　　“帝王劍法，這東西我倒是說過，這是武烈帝國皇家的禁忌絕學(xué)。一般人是絕對不可能知道的，不過，我卡夫卡是一般人嗎？嘿嘿嘿...這是他們皇室獨有的劍法。

　　以前有宰相執(zhí)劍的說法，但是在兩代皇帝以前，這個規(guī)矩就已經(jīng)消失了。雖然帝國已經(jīng)被指揮官體系架空了，但帝王劍法仍然是這個帝國恐怖如斯的存在，無心劍法只比它稍強一分，但如果碰上極其陰狠的人，你很難將他打敗...不過，不管他在你身邊是什么目的，你小心提防便是了。但他面對這個事情，應(yīng)該是有手段的?！?p>　　我明白了卡夫卡的意思，頓時胃口大開，哧溜哧溜就把牛肉面吃完了，突然感受到，在疲憊的時候感受到這美味的感覺是如此美好！我讓卡夫卡晚上來我這一趟，他同意了。達成一致后，我匆匆收拾好，在桌上放了幾枚錢，便揚長而去了。

　　一路上，我回味著他們在叢林發(fā)生的事情，又回想起圣心試圖掩蓋他刺傷卡夫卡的事情。不禁起疑，但一直以來圣心對我的幫助和指點可謂是盡心盡力了。

　　他和我說過在帝國的身份，但只說過他在帝國為官，加上卡夫卡告訴我的秘密。皇室的身份我尚不了解，我認為應(yīng)該多做提防，以防不備。畢竟卡夫卡是不可能騙我的，但是這個朝夕相處的兄弟，卻增添了一抹隱秘的色彩。

　　回到我的住所，圣心還是一如既往的把玩著他的花生，見我回來，他打起招呼：

　　“回來了？大少爺！”

　　我沒有搭理他。

　　他也看到了我的異樣，便上前關(guān)心我，我也沒有端著太久。還是決定把我今天的遭遇說給了圣心聽，他也不禁眉頭一皺，喃喃說道：

　　“武烈帝國怎么可能只有三萬人出戰(zhàn)，這是故意在為難啊...”他陷入了沉思，我在一旁打量著，我可以明確的是：他對這個國家的軍隊是有所了解的，但我不繼續(xù)深入，靜靜的在一旁嘆氣。圣心仿佛想到了什么，想說出來，但是憋住了，換了個口氣說：

　　“扶靈渡，武烈帝國最重要的樞紐，不能丟...但是我不明白的是，既然這么重要的任務(wù)，莫梟老頭為啥只給你三萬人？這讓我也很是頭疼...”他捏花生的勁更加大了，但是花生在他手中游刃有余，未見破碎的痕跡。

　　我倆沉思了許久，未能得到一個好的對策，所以決定等待夜晚卡夫卡來時一起商量，我倒頭便睡，或許是因為野炊了一天帶來的疲憊，或許又是因為對現(xiàn)實的逃避，或許，睡一覺，會好起來。圣心放下了花生，也躺在我的身邊。他故作淡然的說道：

　　“我今天等你也是許久了，好困好困，先睡一覺再起來想對策吧！”

　　會好起來的！

　　夜深了，卡夫卡手捧著一摞書向我們的住所走來，我和圣心由于睡得太熟，相擁在一起，看起來很是親密?？ǚ蚩ㄔ陂T外吆喝，沒有反應(yīng)，便直接走進來了?？匆娢覀z的模樣，又露出了邪魅的笑容，嘿嘿嘿嘿！

　　我們都被這響亮且極具迷惑效果的笑聲驚醒了，一時看到他，為他的到來感到驚喜。另一方面，又為看到眼前相擁的男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失態(tài)。

　　我們倆迅速脫離對方，想要解釋些什么?？ǚ蚩ㄈ粲兴?，假裝什么也沒看見的樣子。他拿出手中的書——就是我去他家時候書架上的《治世筆錄》，打開以后發(fā)現(xiàn)，上面盡是武烈帝國有史以來將軍、指揮官、格斗家們總結(jié)的關(guān)于戰(zhàn)爭、戰(zhàn)斗、謀略的理論和具體實例。他胸有成竹的跟我們介紹：

　　“這是本將軍行軍打仗必看的武略秘籍，特意帶過來和你們分享。老子還沒打過兵力差距這么大的仗，咱們好好商量商量?！?p>　　其實我和圣心也并非都是在睡覺，在睡著之前，我按照記憶，把莫梟的沙盤復(fù)刻下來了，繪制成兵力分布圖，這應(yīng)該是今日之前扶靈渡口的情況，戰(zhàn)事刻不容緩。我把情況跟二位友人說了清楚，他們一邊看著圖，一邊思考，卡夫卡拿著他的《治世筆錄》，而圣心則是沉思許久。

　　卡夫卡聽完之后，信誓旦旦的和我說：

　　“兵力確認過，個頂個的，都是武烈帝國的精銳，御氣都是遠超正常習(xí)武之人的，而且都是隨我戰(zhàn)斗過數(shù)十次的霸王之師。在這個方面，莫梟是沒有騙你的?！?p>　　我點了點頭，但還是表示擔(dān)憂。

　　“文昭帝國的人我交過手，他們的人雖然武功不強，但是善用謀略，極其陰險，常常出其不意。但我認為，以謀治謀不可取，我們的經(jīng)驗不足，我們應(yīng)該給他們一種我們什么也不懂的感覺，然后迅速轉(zhuǎn)變，予以重擊！”

　　我十分認同圣心和卡夫卡的言語，沉思許久，我開始張口：

　　“明天我們?nèi)ヒ娨娛值紫碌谋桑退麄儠粫?。然后給那老頭一個交代！”我用力錘了一下桌子，仿佛是在對壓抑在心中的積怨的釋放，同時也是為即將到來的大戰(zhàn)的一次鼓舞。二人見狀，也跟著捶桌子，三下兩下，桌子被砸碎了。我們?nèi)讼嘁暉o言，然后爆發(fā)出一陣歡笑。

　　這可能就是男人之間純粹的友誼吧。

　　說罷，我主動請求卡夫卡給我好好說說《治世筆錄》上的要略和技巧。還有指揮士兵的號令和陣法，我力求在一晚上的時間內(nèi)速成，就像當(dāng)時我學(xué)習(xí)《無心劍法》那樣，圣心也是體貼，為我們備上花生、茶水。一直陪伴著我們，我們形影不離，相守相伴。

　　我的心中開始回想起溫泉，散發(fā)著熱氣?？此茰睾陀H近，但實際水面下暗潮涌動。如果將這個理念設(shè)計成陣法，是不是極具誘惑和殺傷力？

　　我的初步計劃：將能夠具有遠程攻擊能力的戰(zhàn)士放于“溫泉”的內(nèi)測，同時外圍由強大的盾士或者大戟士守護，敵人攻不進來，持續(xù)進攻，持續(xù)運動。這樣靈活的陣法，我稱之為：“溫泉陣法”。二人聽了我的想法，也表示出難得的認可?？ǚ蚩ㄖ赶蛏潮P，定睛看向我，說道：

　　“我們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我問：

　　“你怕嗎？”

　　圣心反倒應(yīng)了起來：

　　“怕個屁，莫梟都不怕，還怕這幫烏合之眾?！钡聦嵣?，圣心將會為他說的這句話后悔不已。

　　就這樣，一晚上過去了，這夜晚說長也長，說短暫也像是那一剎那的事情。我們?nèi)说纳窠?jīng)都高度緊張，為著共同的目標(biāo)努力，一夜的辛苦也便能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