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蘊哲這次并不是特意來淮州的,是跟著學院的先生出來游學,剛好到了淮州附近,于是跟先生請了幾天假,拐了一條道來淮州,畢竟這里有他的親生父母,而且當年蘇懷江將他留在京城時,他那會已經(jīng)四五歲,也有自己的記憶。
蘇懷江離開京城后的十一年里邊,只回過京城三次,而距離上次回上京,還是四年前,至于薛氏和韓姨娘,蘇蘊哲之后沒有再見過,關(guān)于她們的記憶,已經(jīng)越來越模糊。
對于蘇蘊哲的造訪,蘇家上下都極為期待,尤其是韓姨娘,早上接到消息說少爺坐的船已經(jīng)到了淮州碼頭時,韓姨娘就有些坐不住了,要不是薛氏攔著,她都恨不得親自去碼頭接人。
韓姨娘在淮州過得算是不錯的,蘇懷江誠心誠意地待她,而薛氏更是半點不曾為難她,女兒又在自己身邊,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獨子遠在上京,她將近十一年沒見過,日子過得再好,每每想起分離這么多年的兒子,韓姨娘也忍不住偷偷抹眼淚。
云歌這天自然也是起了個大早,家中唯獨看上去比較正常的就是蘇懷江了,還是跟往常一樣,直接去了衙門,并沒有留下來等蘇蘊哲。
“夫人,少爺已經(jīng)接到了,這會快到正街路口,很快就到家了?!?p> 正街路口到蘇宅,不過一刻鐘的路程,確實是很快就要到了。
回話的是蘇懷江的管事馬勇,蘇懷江雖然自己沒留在府中,但并不代表對兒子不在意,接人的差事,他親自交代馬勇去辦。
馬勇是蘇懷江的心腹,十來歲就跟在蘇懷江身邊,也是蘇懷江從上京帶過來的唯一一個老人,由此可見,蘇蘊哲在蘇懷江心中的份量還是很重的。
聽得馬勇的話,這一下,薛氏也有些激動,連站起身來,對馬勇道,“辛苦馬管事了,你趕緊去一趟衙門,告訴老爺一聲,免得老爺擔心?!?p> “是,夫人?!?p> 馬勇前腳離開府中沒多久,載著蘇蘊哲的馬車就到了蘇家大宅正門前,管家早就在門口等著,馬車剛停住,他立馬迎上去,親自給蘇蘊哲拿行李,然后又吩咐下人趕緊去通知夫人,少爺?shù)郊伊恕?p> 站在蘇家大宅門前,蘇蘊哲抬頭看到門匾上蒼勁有力的“蘇宅”兩字,他認出是出自蘇懷江之手,確定自己真的是到了淮州的家之后,壓制在心底的激動,突然一涌而上。
這里明明是他第一次來,可他卻并不覺得陌生,好像自己只是出了一趟遠門,離家時間有些長罷了,他有種近鄉(xiāng)情怯的感覺。
在門口站了片刻之后,蘇蘊哲才抬腳往里走,不過,他剛踏進蘇家大門,身邊的小廝石墨就面露不安,小聲開口道,“少爺,要是老太太知道咱們偷偷來淮州了,會不會又關(guān)少爺禁閉啊?!?p> 聽石墨提到老太太,蘇蘊哲原本的激動瞬間消失,臉色微微一沉,瞪了石墨一眼,然后放慢腳步,等帶路的人跟他們有一些距離之后,他才出聲,“既然都出來了,能不能別說喪氣話,待會可不許在母親,姨娘和我妹妹跟前亂說話?!?p> 蘇蘊哲怕石墨說話不小心,被薛氏他們察覺自己在上京過得不如意,讓他們擔心。
這一次來淮州,蘇蘊哲是瞞著上京那邊的人,上京的人不喜四房,甚至可以說是痛恨欲絕這事,蘇蘊哲一開始并不清楚,后來有次無意間聽到祖母和伯父伯母聊天,聽他們算計著要如何阻止蘇懷江回京,蘇蘊哲那時候才知道的,原來自己不是家里人說的那樣,是被拋棄的,而是被上京的人當做“人質(zhì)”留下,以此控制蘇懷江。
從此以后,蘇蘊哲做什么關(guān)于四房的事情,都會小心避開家里人的耳目,就連給妹妹云歌寫信,也都是悄悄的,不敢讓他們知道。
雖說這一次來淮州的事情,如果上京那邊的人知道,肯定會大怒,但蘇蘊哲還是忍不住想過來看看,畢竟這里有他的父親,嫡母,生母,還有他的親妹妹。
管家?guī)еK蘊哲去給薛氏請安,而青園這邊,薛氏早就得了消息,知道蘇蘊哲已經(jīng)朝這邊來了,臉上的平靜終于有了些許起伏,眼底多了幾分喜色,拉著一旁激動不能自已的韓姨娘說道,“沒曾想一晃竟是十一年過去了?!?p> 說這話的時候,薛氏眼底夾雜幾分哀傷和悲痛,但這神情一晃而過,以至于云歌看到的時候,都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她心想著,這里頭,莫不是還有什么別的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不過,不等云歌細想,房間的簾子已經(jīng)被人挑起,接著,一個十五六歲的清俊少年出現(xiàn)在云歌的眼前。
云歌的目光落在蘇蘊哲身上,心想著,原來哥哥長這樣,和他寄給自己的畫像幾乎一樣,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少年。
在看到蘇蘊哲的那一瞬間,韓姨娘的眼淚情不自禁地往下落,帕子捂著嘴,呆呆地看著蘇蘊哲,當年離開上京時,那個追在她馬車后面的小小孩,如今竟然已經(jīng)長得這般高,還長得這樣好。
蘇蘊哲在看到薛氏和韓姨娘的時候,腦海中那模糊的身影眼前的兩人慢慢重疊,看到韓姨娘的眼淚,他心底觸動不已,當即跪下,磕頭道,“孩兒給母親姨娘請安,孩兒不孝,隔了這么多年,今天才回家來。”
話音未落,韓姨娘已經(jīng)是泣不成聲,薛氏見狀,連出聲道,“還愣著干什么,趕緊扶兒子起來吧,他一路顛簸的,可別在讓他跪著了。”
薛氏說完,還輕輕推了韓姨娘一下,韓姨娘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上前緊緊握住蘇蘊哲的手,然后扶他起來,顫聲道,“終于回來了,回來就好?!?p> 母子相逢的場景,云歌看得也很動容,心想著,住在上京的那個祖母周氏還真是狠心,為了壓制她庶出的父親蘇懷江,當年竟是硬生生的把不滿五歲的蘇蘊哲留在上京當“人質(zhì)”,而且這么多年以來,也是千方百計的阻止蘇蘊哲來淮州探望自己的父母,雖然不知她的目的,但很肯定她必定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