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必猜測剛剛的那個人是誰,露臺上粘著一張字條,寫著這個城中的一個地點。
我看了一眼阿拉丁,他仍然睡得香甜,我穿上外套和鞋子也小心翼翼的從窗口跳出去。
我按照紙條上的地點找到的地方竟然是這個城市的邊緣,有些荒蕪,周圍沒什么植被,除了河床被沖擊的堅硬以外,另一岸那邊甚至沙化得嚴重。
深藍色的河水緩緩流淌,我俯下身,掬起一捧水,難得一見的清澈。
“這是底格里斯河的分流之一?!?p> 我一抬頭,便看到了不遠的對岸站著的那個人。是翼。
“好久不見。”
“你看起來長高了?!?p> 盡管如此,他依然比我高,依然可以俯視我。
“你們一早就發(fā)現(xiàn)了那個人不是我。”我說。“那么,復久現(xiàn)在在哪里?”
“你不是一心想要去找含嗎?”
“我有許多事情需要問他。”
“我便是來帶你去的?!?p> “你要先告訴我復久去了哪里?”
“含只想見你一個人,那個人是永遠到不了冰川的?!?p> 我抽出刀子,從河岸跳起來,他沒有躲避,從另一邊跳了起來,回轉(zhuǎn)身體,直接踢到了我的血刃上。
因為刀和手是連在一起的,我和刀被踢了出去。
他的攻擊一向是給敵人最重的打擊。
“為什么要騙我?在高原上?!?p> “我們可是一直好心保護你,如果沒有我們,你早就被這個世界吃掉了!”
翼穩(wěn)穩(wěn)落地,我也剛好落地,這時我們已經(jīng)在同一側(cè)河岸了。我再次沖向他,我現(xiàn)在還不能去冰川,沒有找到復久不能去那里。
血刃刺過去,他輕輕抬腳一撥,變了方向。他伸出手,我順勢跳開。
如果被他抓到所有的能量都將熄滅。
“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你是殺不死我的?!?p> “所以我才用這把刀。需要用魔法攻擊才有效,這刀便是黑魔法而成?!?p> “你要知道,那本不是你的血液,你卻將那些誤認為自己的血液,到最后,你不過是被那黑魔法操縱了而已。”
“我只想知道復久在哪里!”
“大家都不想傷害你,可你卻偏偏想要刨根問底!”他矮下身子,突然消失,不等我尋找,我便被一股力量從身后一擊打在地上,地面揚起黃色的灰塵。
我爬起來,那力量立刻又是重重一擊。
我轉(zhuǎn)過身,把血刃伸長刺過去,被他一手抓住。
“那個人可從未把你當做朋友?!彼f。
“你知道什么?”我其實心里明白這些。
“你不就是為了阻止他去冰川嗎?現(xiàn)在如你所想,你還想怎樣?”
“我希望他能找回自己?!?p> “你在說什么?變形人就是為模仿別人而生,他們從未有過自己。他們可以以任何人的身份活下去,卻唯獨沒有自己?!彼杀〉恼f道。
誰不是這樣呢?一生踩著別人的腳印前進,模仿著別人優(yōu)雅的姿態(tài),學著別人的堅強勇敢。但是屬于自己的那部分呢?
他彎下身子,另一只手將我提起?!叭祟惥褪且恢痹谧非筮@些毫無意義的事情?!?p> 右手的血刃怎么也挪不動,左手的拳頭竟然沒有勇氣朝他打過去。
“你只要安靜的在這等上半天,上帝之門就會打開?!?p> 他放下我,另一只手也放下了血刃。我坐在地上失去了所有驅(qū)動身體的力量,呆呆的看著藍色的河水。
朝陽璀璨,給予大地生命力量。
感受到輕微的風,感受到水流的力量,感受到空氣輕微的波動。打亂所有節(jié)奏的是一聲奇怪的鳥鳴。
從天而降的物體引起了翼的警覺。
我抬起頭,因為逆著光,所以看不清,只能看到是人的輪廓,但是憑猜測能大概猜到是誰。我長大眼睛,不敢相信。
那個人怒吼著從空中落下,翼跳起來,主動向那個人發(fā)起攻擊。
半空中兩人交手幾回合,誰都沒有占到便宜。
那個人落入河中,激起大量水花,又奮力跳上岸來。
我看到這個與我一模一樣的人,激動的喊出他的名字:“復久?!?p> “終于找到了!”他距離我還有些距離,向我比了一個手勢。
“怎么回事?”我自言自語,不是在問任何人。
翼站到我前面,擋在中間。
“沒想到你竟然跑出來了。”
“小小結(jié)界能奈何我?”
“聽著,你這個傻瓜,再笨的人也知道含找你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復活自己?!睆途眠@話應該是對我說的,雖然被翼擋住了視線。“你還偏來送死?!?p> “我有些事需要搞明白?!蔽艺f。
“我雖然不懂你不明白什么,但是,問題這種東西有的時候會越找越復雜,問題的背后不是一個答案,而是更多的問題。”復久說道。
我被他嚇到了,這樣的話,像是我說的。一個人,不但與我相貌相同,連性格也一并復制了。
“欺騙我的人,有什么資格和我在這里說三道四。”這個人絕對不能成為我,我是獨一無二的,而此時心底竟然泛起了憤怒。
“如果你執(zhí)意要去那里,我真的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這是最保險的方案?!彼f。
“想要越過我殺人,癡人說夢。”翼冷冷的背影,讓我更加不知所措。
誰是敵,誰是友?那個說要殺我的人是我最珍視的朋友,那個說要保護我的人是剛剛向他揮刀的……
復久毫不猶豫,再次進攻,他的真正實力我是頭次見到,之前與他一起他很少在我面前出手。
那個黑色的影子在半空中旋轉(zhuǎn)而來,翼也不躲,站在原地與他交手。
“請你們住手!”我想站起來,但是做不到,體內(nèi)所有的能量都無法活躍起來。
我只能看著他們戰(zhàn)斗。
魔神與人類戰(zhàn)斗會輸嗎?我覺得這從來都不是一個問題。但是翼是魔神的一部分,也大概正是因為這樣的緣故,持續(xù)戰(zhàn)斗之后,他開始處于劣勢。
而復久像是一個永動機一樣,一旦鎖定目標就有節(jié)奏而持之以恒的給予打擊直到對方出現(xiàn)破綻。或許用打不完子彈的機槍形容更為合適,每次攻擊的力量都不會減少。
翼承受了均勻的攻擊之后,一個突如其來的重擊將他擊飛。
“現(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睆途谜驹谖颐媲?。
我努力的站起來,對他說謊嗎?我做不到?!安唬蚁M隳芟嘈盼?。”
他手里那把白刃正是我的牙刀,快速的刺過來。
他大概連同自己的胳膊都穿過了我的身體,所以才會距離我如此的近吧。
“你忘了我沒有心臟了嗎?應該刺這里和這里。”我指了指脖子和頭。
他想抽出自己的手,但是身體里的血液結(jié)晶將他的胳膊緊緊的扣住了。
縮在手心的血刃突然尖叫著瘋長,然后毫無規(guī)則的沖向復久。
如果這個時候,我有一點阻止的心情就好了??墒沁@時,我連一點想阻止的想法都沒有。
于是,這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幾乎半個身子都被打碎了。血液將他的胳膊推出去,他便再也站不住,倒了下去。
這個曾經(jīng)救過我的人,曾經(jīng)在路上與我談笑風生的人,這個只想融入家族的人,被我殺了!
我該怎么辦?要埋葬他嗎?要后悔嗎?
“怎么會這樣?”
“你的生命一旦受到威脅,黑魔法也將采取自我保護行動?!?p> “能復活嗎?”
“你在開什么玩笑?!?p> “小說里、游戲里,都有復活的魔法。這里這么神奇,一定有復活的辦法,時空魔法怎么樣?”
翼走過來,凝視著遠處地面,說:“很遺憾。”
太陽很熱,慢慢升起,四周氣溫開始快速升高??v使可以把過錯推給黑魔法,但是當時我自己的想法我自己很清楚。
我咬著食指關(guān)節(jié),開始心煩意亂。
我之前的話都是說給別人聽的嗎?什么幫復久找回自己,說著這樣好聽的話卻將他害死。
我不但再沒有幫復久找回自己的機會,就連自己都失去了。
我跪在那殘缺的尸體旁,血液染紅了沙地。我想趕緊將他掩埋,好掩藏自己的罪過。
“所以說,這就是不讓你們見面的原因。”翼說。
如果可以,請時間快些流逝,抹去這些記憶……
“你每次殺了人,都要抹去自己的記憶嗎?”
誰在和我說話?我捂著耳朵,仍然能聽到那個聲音。
“你根本是見不得別人和人一模一樣吧?!?p> 是路西法!我四處尋,卻怎么也尋不見。
“你出來,魔鬼!”我喊他,他卻偏不現(xiàn)身。
這個該死的魔鬼,不管我怎么呼喚,他都不出現(xiàn)。
這個萬里無云的日子,天卻陰翳了下來。我以為要下雨,抬起頭發(fā)現(xiàn)并不是那樣的,而是太陽缺了一塊,而且正在漸漸擴大。
日食!
翼也仰視著太陽的方向。
“當黑夜降臨,上帝之門將打開?!彼f。
太陽被黑暗一點點遮住,世界將再次被黑夜籠罩。
骷髏頭他們出現(xiàn)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被遮住一半了,他們出現(xiàn)在對岸,擔心的對我說話。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我只是一個勁的說:“不用擔心?!?p> 他們從對岸越過來應該是輕而易舉,但是他們此時不能,因為河道中間出現(xiàn)了一道無形的墻壁,切開了河水。
然后看到河水被分得角度越來越大,我可以知道,這道“墻壁”在漸漸張開。
這就是上帝之門?
“當上帝之門完全打開,河水將被切斷。那個時候,我們順著河水的指引進去。”
翼浮在空中向那無形的“大門”走去。我跟了過去。
大門完全打開后,我們方能見面,但是我哪還有臉面與他們見面。
我看到那另一面并不是河道,而是極寒冰川。我跟著翼跨過那道門。
如果可以,我想阻止他們跟上來,但是我不想再與任何人說話。
我的腳下已經(jīng)是冰蓋,白色的積雪踩上去“咯吱咯吱”響,對了我還沒有和阿拉丁道別。
我回過頭,方想起來阿拉丁仍在睡覺。而這三個跟過來的人,也要禮貌的道別。
“再見,巴比倫,還有我的朋友們?!?p> 我召出冰雪精靈,他們將被送回到門的另一邊。
這條不歸路,我一個人走便夠了。
冰川及
再見,巴比倫,還有我的朋友們。作者瘋了,不要命了。底格里斯河是流經(jīng)伊甸園的四條河之一。詞源學上,巴比倫有“上帝之門”的釋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