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集 回門（下）
“打得？”這比柳如梅得了絕癥更讓錦瑟驚訝。
華珠確定地點(diǎn)頭道：“就是那次宮宴，大夫人并大小姐回來沒幾天，就有宮里的公公來傳話，說大夫人教女無方，褫奪了她的誥命身份。老爺那天氣的不得了，便將大夫人請進(jìn)書房，狠狠地打了一頓。雖然老爺為了顧及夫人的面子將仆人都遣到了外面的院子，但大夫人叫得太慘，外面的人都聽見了她的聲音，這事便在府里傳開了！”
“哦？可知用什么打得？”錦瑟心里暗道一聲可惜，沒見到柳如梅在蘇正清的教訓(xùn)下鬼哭狼嚎的樣子真是太可惜了！
華珠解氣地道：“聽說是被老爺綁在繡凳上，狠狠地用竹板給了幾十下，打得連路都走不了了，現(xiàn)在只能躺在床上休息。”
“那蘇錦墨呢？她沒去找蘇正清理論？”錦瑟心里暗暗稱奇：這柳如梅專寵十?dāng)?shù)年，蘇正清向來是一個頭發(fā)都不舍得動她的，沒想到這次竟打得這么狠！不過轉(zhuǎn)念一想，蘇正清最重權(quán)勢，柳如梅把他辛辛苦苦爭來的誥命夫人都賠了進(jìn)去，他怎能不生氣！
華珠見問起蘇錦墨，便笑道：“大小姐哪里還有力氣去找老爺理論？她是被抬著回蘇家的，這回恐怕屁股上的傷剛好呢！”
錦瑟這才想起來，蘇錦墨那日在玉貴妃宮里慘遭杖責(zé)的事情。
華珠喟然長嘆：“可見老天爺是長眼的，以前她們就愛打你，現(xiàn)在居然也被別人打得下不來床，報應(yīng)！”
錦瑟微笑道：“既然如此，我這個做女兒的倒是應(yīng)該去探望一番。華珠姐姐，我那里有新衣，你換上一件合意的，咱們一同去瞧瞧柳如梅和蘇錦墨！”
“好！”華珠知道錦瑟是要為她出口惡氣，感激地應(yīng)了一句。
在翠竹的巧手下，沒過一會兒的功夫華珠就從病怏怏的小丫鬟變成了活色生香的大美人。錦瑟吩咐翠竹在這休息，自己則帶著華珠一路進(jìn)了柳如梅下榻的別院。
剛進(jìn)院門，然兒便強(qiáng)笑著迎了上來，親熱地叫了句：“二小姐！”
“嗯！”錦瑟看著薇兒兩頰隱隱留下的紅痕，知道是那日掌嘴的功勞，便一臉關(guān)切地問道：“聽聞母親身體不適，現(xiàn)下可大好了？快讓我進(jìn)去瞧瞧！”
然兒一臉尷尬，攔著錦瑟說道：“夫人身子弱，現(xiàn)下正在睡著，二小姐還是下次再來瞧吧。等夫人醒了，奴婢會告訴她您來看過?！?p> 錦瑟焦急地道：“這可不行！母親自幼撫育錦瑟，待錦瑟恩重如山，今日如果不能親眼見她老人家安然無恙，如何能放心回白府？你別擔(dān)心，我只是進(jìn)去瞧瞧，決不打擾母親休息。”
華珠也道：“二小姐只不過是想盡盡孝道，便請薇兒姐姐讓開道路?！?p> 然兒心想：夫人臥病在床不就是你這個掃把星害得，如果讓你進(jìn)去還不把夫人氣的吐血？可是這個二小姐句句說在理上，自己如何能拒絕她探視？剛想著怎么回絕，就聽院門口腳步聲動，眾人尋聲一望，竟是蘇錦墨沒精打采地走了進(jìn)來。
蘇錦墨知道自己的庶妹今日回門，而且早已見識到她與白家三公子的恩愛繾綣，此刻這個一直比自己低賤的庶妹如此風(fēng)光的回府，她哪里能咽下這口氣？可時至今日，自己早已沒了與她抗衡的資本，便只能忍氣吞聲。只是蘇家的下人現(xiàn)在都在議論著這個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妹妹，說她如何如何風(fēng)光，光貼身伺候的丫鬟就有三十幾個，又說她穿的都是宮里才有的衣衫，總之，無論什么方面都將自己壓的死死的。
蘇錦墨心里不忿，又不敢再鬧，唯恐蘇正清也不待見自己，便想來母親這里躲躲，哪知剛進(jìn)門就與庶妹狹路相逢。
錦瑟用頗帶興味的眼神打量著自己的嫡姐。她雖然還是那般的傾國傾城，可臉上卻再也沒有自信的神采，一雙勾魂攝魄的大眼也因無神變得黯淡無光，更慘的是她早已被蘇正清停了月例，沒辦法購置那些奢華的衣裙。她現(xiàn)在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落難的鳳凰，當(dāng)然，連雞都不如。
而蘇錦墨也同樣再用一種奇特的眼神打量眼前的妹妹，那種從眼中噴出的嫉妒之火，便像是要將錦瑟燒成灰燼。云錦織就的長衣、月影紗裁剪的下裙、赤金點(diǎn)翠的步搖。什么時候，這個卑賤的雜種成了高貴無匹的人，而自己淪落到這種地步？
蘇錦墨氣的雙眼要噴出火來！
錦瑟暗暗好笑，上前關(guān)切地問道：“姐姐臀部的傷可大好了？妹妹這次回家?guī)е鴮m里最好的傷藥！”
蘇錦墨氣的倒仰，她竟敢當(dāng)面揭自己的瘡疤！
“傷早已好了，不勞妹妹掛心?！碧K錦墨收起自己的怒氣，聲音溫柔如初，她不是這么甘于失敗的人，她還要與這個妹妹斗到底！
錦瑟緩緩頷首：“那妹妹便放心了?！闭f著，她故作驚訝地拉扯起蘇錦墨的衣裙，驚道：“姐姐素來最講究穿戴，怎么竟穿起這么廉價的衣衫了？還不華珠穿的得體大方。”
蘇錦墨順著錦瑟的眼光，看向她身后的華珠，只見本來寒酸無比的華珠一襲芽黃色綃長裙迤邐于地，腰上還系著她一直想要卻沒得到的五彩宮絳，臉上擦著均勻的香粉，一看就是上等貨，最可氣的是，一個丫鬟的手上竟戴著比自己胳膊上還要名貴的羊脂白玉鐲！
錦瑟知道蘇錦墨的自尊心被大大地刺傷了，為了讓她氣的更吐血一些，她走上前微笑道：“妹妹知道自從上次宮宴發(fā)生意外以后，姐姐的身份地位都大不如前了，手頭緊沒那么多閑錢置辦衣衫，不過不要緊！妹妹這里有。這些日子，士中每每給妹妹添置衣裙，以至于幾個衣柜都裝的滿滿的，妹妹又有喜新厭舊的毛病，那些沒怎么穿過的衣衫便讓貼身侍女收拾了起來，現(xiàn)下已經(jīng)交給蘇嬤嬤！姐姐你別嫌棄，雖然是妹妹穿過的，但比起姐姐這身行頭。呵呵！”
錦瑟沒有說下去，但蘇錦墨很明顯的知道她要說什么！她是想說即使自己穿過的舊衣服也比她現(xiàn)在這身略顯寒酸的衣服強(qiáng)！
這對一項爭強(qiáng)好勝、以臨安第一美女自居的蘇錦墨是一個重大的打擊，她幾乎氣的踉蹌著向前沖了幾步，幸得薇兒扶住了她，喉嚨里一甜，一股血腥味直沖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