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大功
江鎖燒得稀里糊涂。
夢中反復(fù)出現(xiàn)祁燼葬身火海的場景,哭得淚流滿面,肝腸寸斷。
祁溶將她抱在懷里,小聲勸慰:“哥哥在,一直都在?!?p> 他并未因?yàn)榻i忘不了祁燼而心有介懷。
他只要她樂意。
若她還深愛祁燼,他便一輩子做祁燼的替身。
“不哭了?!?p> 祁溶為江鎖擦干眼淚,為她解下麻繩,輕哄著:“把退燒丸吃了?!?p> 待江鎖把藥吞下,他輕輕拍著她的后背,耐心地等她醒來。
半個(gè)時(shí)辰后
江鎖睜開眼,看了半晌,認(rèn)清眼前人是祁溶。
她雙手環(huán)住祁溶的后頸,帶著哭腔道:“我夢見三萬燼風(fēng)軍燒成一片,你也……在里面?!?p> 祁溶忙為她擦去眼淚,笑道:“小傻子,我不是好好的嗎?”
“你敢不好?!?p> 江鎖將頭埋進(jìn)祁溶的懷中。
“不敢,不敢?!?p> 祁溶笑著輕拍著她的背,貪婪地感受這一刻的溫存。
江鎖漸漸平復(fù)了心緒,才從祁溶的懷里抽出來。
她看到祁溶一身太醫(yī)打扮,又掛著鼻涕笑了。
“來找我的人……”
江鎖的雙手被祁溶緊緊握著,吸了吸鼻子,道:“是豐川玄?!?p> 祁溶明白江鎖的意思。
武晁是賢親王的人,來找江鎖的卻是豐川玄。
這里面有玄機(jī)。
“他會(huì)來找你的,只是時(shí)間的問題?!?p> 祁溶道:“他們都知道你是這盤棋的命門,也是我的命門?!?p> “那我就在這里等他?!?p> 江鎖想了想,沙啞著嗓音,道:“海尼耶、如酥他們被喻慶喜帶走了,我要留在宮中查探他們的下落。”
祁溶探了探江鎖的額頭,燒退下去了一些,才放心了些許。
江鎖問:“你要走了嗎?”
祁溶有些心疼,看著江鎖,道:“皇后買通了太醫(yī),我才冒充成他的樣子前來看你,不便久留?!?p> “好。”
江鎖明白:“那重新將我捆起來吧?!?p> 既是冒充成太醫(yī),便不能給江鎖松綁。
祁溶不得已,又把江鎖捆了起來。
她手腕上紅紅的勒痕還未消散。
祁溶皺眉道:“誰下手這么重的?”
“還能有誰?”
江鎖道:“落城守備軍的人?!?p> “武晁?!?p> 祁溶重復(fù)著這個(gè)名字。
他只輕輕地在江鎖的手腕繞了一圈,生怕弄疼了她。
他一邊打結(jié),一邊道:“屠沐帶著錦衣衛(wèi)占領(lǐng)了祁都的瞭望哨,所幸喻慶喜目前尚未察覺。在我入宮前,熊得壯來報(bào),他與裴戰(zhàn)也帶著風(fēng)雷軍拿下了豐川玄的軍火庫。”
江鎖秀眉輕動(dòng):“萬佛寺?”
“沒錯(cuò)?!?p> “真是大功一件啊?!?p> 江鎖有些欣慰。
火銃在手,勝算便多了幾許。
祁溶遲遲沒有回話。
江鎖轉(zhuǎn)過頭去看向他。
祁溶的眼圈有些濕紅,不敢抬頭看江鎖,半晌才道:“你活著,才是我的大功一件?!?p> “你也是?!?p> 房中燈火明滅,安靜得只剩下微弱的呼吸聲。
祁溶為江鎖綁麻繩的手停了下來,他多希望時(shí)間能再慢些,再慢些。
江鎖此刻心里亦是千回百轉(zhuǎn)的難過。
她低頭不語,祁溶也不說話。
突然,門開了。
門外守衛(wèi)對“太醫(yī)”還算客氣,伸頭朝里探,問道:“太醫(yī),病瞧完了嗎?”
祁溶猛然回過神來,抬頭道:“啊,瞧完了。此人身體底子極為薄弱。我等著她把燒退下來,今夜才能化險(xiǎn)為夷?!?p> “太醫(yī)請!”
守衛(wèi)有趕人的意思了。
祁溶看了江鎖一眼,提著藥箱匆匆離去。
江鎖未敢多看他一眼。
六年前,家中經(jīng)此大難,江鎖最痛恨的便是別離。
今夜一別,又不知何時(shí)才能相見。
夜以至深,江鎖閉了眼,再次昏昏睡去。
這一覺睡得安穩(wěn),夢里盡是祁溶的笑容。
*
翌日
天未亮,蔣肇忠便帶著武晁匆匆來到臥龍殿。
賢親王昨日深夜傳召,要蔣肇忠?guī)е涑鞘貍滠娛最I(lǐng)到臥龍殿待命。
二人一路小跑,氣喘吁吁地在殿門前叩拜。
良久,喻慶喜才緩緩走出殿門,端立于門口,拖著細(xì)長的尾音,尖聲道:“進(jìn)殿——”
武晁從燼風(fēng)小兵一路做到落城守備軍的位置,一直在北境邊城駐守。
莫要說面圣,就是祁都他也沒到過,故而此時(shí)格外緊張。
他屏住呼吸,低著頭,緊緊盯著蔣肇忠的步子走入正殿。
殿中煙霧濃郁,甚至有些嗆鼻。
武晁想要咳嗽,更想捂住鼻子,卻是忍了又忍。
這是什么地方,豈容他來造次?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蔣肇忠與武晁皆被熏得雙眼迷離,說話時(shí)強(qiáng)忍著咳嗽。
賢親王道:“平身?!?p> 此時(shí)的賢親王坐于珠簾之中,氣定神閑地支著下頜。
“武晁。”
賢親王幽幽蹦出兩個(gè)字。
武晁嚇得心臟停了半拍,忙叩首道:“小人在!”
“是你把江鎖從落城帶回來的?”
賢親王的語氣里充滿歡喜。
武晁額頭與地板相觸,激動(dòng)道:“這是小人應(yīng)盡之職?!?p> “做得好!”
賢親王聲音高亢,道:“朕要賞?!?p> 喻慶喜聞言,矮身聽命。
賢親王對喻慶喜道:“賞黃金一百兩,綢緞千匹,珠玉十斛?!?p> 半晌,珠簾后頭便沒了動(dòng)靜。
沒了???
這算什么獎(jiǎng)賞?!
若是江鎖知道,她才值這點(diǎn)錢財(cái),定會(huì)相當(dāng)失落。
武晁還埋著頭等賢親王說加官進(jìn)爵,卻遲遲沒聽到聲音。
殿中陷入寂靜。
喻慶喜會(huì)來事,道:“還不快謝恩?是嫌陛下的賞賜配不上你武大首領(lǐng)嗎?”
“小人不敢!”
武晁慌忙拜道:“小人謝主隆恩?!?p> 賢親王又不說話了,似在神游太虛。
蔣肇忠拿不住皇上的意思,偷偷抬頭朝珠簾里看了一眼,卻看得不真切。
又等了半晌,賢親王遲遲沒有動(dòng)靜,蔣肇忠識趣地問:“陛下若是無事,臣等便告退了?!?p> “不急?!?p> 賢親王慢慢道:“朕還有事交代?!?p> 本該起身的兩個(gè)人只好又安靜等候,大氣都不敢出,熏得兩眼通紅。
須臾,賢親王才又開口道:“撤走城中所有風(fēng)雷軍,換由倭軍駐守?!?p> 什么?!
蔣肇忠與武晁同時(shí)抬起頭,望向賢親王。
不要說蔣肇忠乃是當(dāng)朝兵部尚書,哪怕是名鄉(xiāng)野匹夫也知道如此安排將對大祁造成什么樣的災(zāi)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