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她叫了聲爸爸
入了秋的夜，微風繾綣，拂過星星點點的空巷，挾來白晝般的月明。
被陸輝催了好幾遍，陸彧終于踩著拖鞋下了樓。
少年換了T恤和短褲，插著半只口袋大踏步地下樓，“咔噠噠”的響聲落下，樓道里的幾盞聲控燈被悉數(shù)叫醒。
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他拎著手里的垃圾袋，慢悠悠地走著。
繞了幾步路，眼前出現(xiàn)幾只垃圾桶，他邁著長腿上前，剛想把手里的黑色袋子丟進去，不知從哪里射來的車燈，明晃晃的光線襲向瞳仁，他不適地瞇緊了眸子。
出租車恰好停在他的身后，還沒等他轉(zhuǎn)身，耳邊傳來開車門的響動，隨后是一個女孩說話的聲音。
“姜宴，你家是哪一棟??？”
聽到兩個熟悉的字眼，本來就要起身回家的陸彧驀地回身，迎著淡黃的車光，幾步遠外正站著兩個女孩。
他緩緩移去視線，果真看清了正倚在另一個女孩肩上的姜宴。
強烈的車光下，女孩的臉在半明半暗中，讓人看不清她此時的表情。
“師傅，你稍等一下啊?！焙o回頭和車上的司機叮囑了一句，回身重新把姜宴快要耷拉下來的腦袋扶正。
本來說今晚是給姜宴舉辦的歡迎會，加上林森他們，班上人來了一半左右。
明天是周末，也不知誰提了一嘴，他們點了幾瓶酒，誰曾想姜宴竟然是一杯倒，在包廂整整撒了一個晚上的酒瘋，聚會之后由她負責送她回家。
她的身高不比姜宴，費力地擺正了姜宴的身子，看向女孩一張泛著紅暈的臉頰，又問了一遍：“姜宴，你住在哪里啊？”
被她來回晃著身子的姜宴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臉上儼然是一副醉態(tài)，聽到她的話，扭動著身子抽離她的束縛，手指指天：“住哪里？我偷偷告訴你，我住在土星?！?p> “……”
聽了姜宴一路天馬行空的醉話，胡靜早已經(jīng)笑不出來，發(fā)現(xiàn)從眼前這個醉鬼的嘴里問不出什么答案，打算掏出姜宴的手機去聯(lián)系她的父母。
“姜宴，你手機在哪里?。俊闭f著，她伸手探進姜宴的口袋。
尋摸兩秒，正想換另一只口袋，背后突然籠下一道身影。
胡靜冷不丁轉(zhuǎn)身，在黑夜中對上少年烏黑的眸。
她幾乎是瞬間認出了眼前的人，顫抖著聲線叫出一聲：“陸……彧？”
陸彧垂眸看了她一眼，隱約認出她和姜宴是一個班的，少年繃著一張臉，看向姜宴的時候不自覺皺了皺眉：“她怎么了？”
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和陸彧接觸，想起之前初中有關(guān)陸彧的傳聞，胡靜還是有些怕，僵著表情說：“我們班晚上聚餐，她喝醉了?！?p> 聞言，少年的眉眼皺地更深了，冷聲問：“喝了多少？”
胡靜：“就……就兩杯，不知道她酒量這么差?！?p> “你知道她家在哪嗎？”她試探著問。
之前她只知道姜宴和陸彧認識，卻不知道兩個人住在同一個小區(qū)里。
陸彧的視線始終鎖在姜宴身上，捕捉到女孩微醺的面容，他抿了抿唇，開口道：“給我吧?！?p> 胡靜表情一怔，像是沒聽清他的話，表情浮上一絲訝異，“??？”
陸彧眼稍微抬，瞥了她一眼，已經(jīng)不由分說地朝著姜宴伸出了手，語氣平靜地解釋：“她住我樓上。”
“哦……好?！焙o慢慢反應(yīng)過來，慢半拍地把肩上的人往前扶了扶。
被胡靜這么一推，姜宴如同不倒翁一樣，整個人載進陸彧的懷里。
陸彧及時伸出手臂，抓住她的胳膊向上提了提，女孩勉強在他身前站定，距離冷不丁靠近，鼻息摻入了些酒味，算不上濃。
“那就麻煩你把她送回去了?！焙o交代完直接轉(zhuǎn)身鉆回了身后的出租車內(nèi)。
出租車掉頭離開，車身漸漸遠去，陸彧慢慢回過視線，聽到了幾句模糊不清的悶哼聲。
招架一個醉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是一個話特別多的醉鬼。
一路扶著姜宴上樓，這丫頭就跟個風箏似的，一不留神就要亂飛，嘴里也不知道嘟嘟囔囔地說些什么，聽得他一陣心煩。
把人扶進家門，他順勢打開了墻上的開關(guān)，瑩白的光線隨之漫下來，將懷里的人霍的照亮。
眼前的女孩面色緋紅，眼神迷離，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目光始終無法聚焦。
陸彧沒伺候過喝醉的人，見她這副渾噩模樣，眸光沉了不少，想把她扶到客廳的沙發(fā)上。
還沒挪幾步，就聽到姜宴呢喃了一句：“六哥？”
難得她還能認得自己，陸彧愣了愣，沒出聲回應(yīng)。
“你怎么在我家??？”姜宴轉(zhuǎn)頭看了看四周，說著就要睜開陸彧的手，又迅速被他抓了過去。
“你喝醉了?！标憦阉龘苹貋恚渎曣愂鲋聦?。
“哦，”姜宴被迫面對著他，愣愣地和他對視上，重復(fù)著他的話“我喝醉了?！?p> 這倒是陸彧頭一次看到還能承認自己喝醉了的，他勾了勾唇角，繼續(xù)扶著她往沙發(fā)那里走。
姜宴沒再亂跑，也沒再胡言亂語，借力靠在他的身上，眼皮打著架，小聲吐出一句：“喝醉了，喝醉了……”
陸彧聽著女孩嘴里的碎碎念，扶著她躺到沙發(fā)上。
姜宴半瞇著眸子，皺著臉昏昏欲睡，意識混沌間聽到身邊的人問：“難受嗎？”
她搖搖頭，臉上的紅暈似是消散了不少，發(fā)現(xiàn)那人轉(zhuǎn)身要走，弱弱地說了一聲：“你別走?！?p> 陸彧聞聲頓住腳步，垂眸睨著沙發(fā)上的人，“怎么了？”
正當他以為她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時，剛要俯身湊過去，卻忽地聽到她軟綿綿地喊了一聲——
“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