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救下
“季總,實在不好意思,城南西路這里修路封起來了,我從北路那邊繞,您稍等片刻?!?p> “北路?”
季御年接到了司機的電話,他想了想,“你在北路盡頭等我吧,我從小路過去?!?p> “好?!?p> 他晚上也有應酬,中午本就喝了不少,雖然沒醉,但神智也不似往常清明,從前面的巷口轉彎一直走,可以到達北路。
剛走兩步,就聽見女生喊著“救命”,聲音沙啞,并且越來越微弱,同時伴隨著掙扎聲和男人的低吼。
顧不得多想,季御年立刻沖了進去,穿著白色衣裙的女生被三四個男生壓在身下,她拼命掙扎,卻還是無濟于事。
也許是酒精的加持,又或許是激起了腦中遺忘的事情,擊潰了他原本的冷靜淡漠,一腳踹開人堆。
“瑪?shù)?,誰啊?”被踢到的男生怒吼一聲,轉過身去。
季御年扯住說話男生的衣領,直到他的腳尖離開地面,低沉的嗓音從喉嚨溢出,“滾!”
氣勢駭人,幾人意識到這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立刻丟下地上的女生,飛快逃離現(xiàn)場。
“你沒事吧?”他詢問出聲,卻發(fā)現(xiàn)女生已經呆滯住,顯然還沒從剛剛的恐怖遭遇中脫離。她的衣服很臟亂,但幸好質量不錯,并沒有被撕扯開,頭似乎磕碰到,眼中無神,聽到他的詢問也未做出回應。
他這才發(fā)現(xiàn),她長得很妖艷。一身清純裝扮,不施粉黛,卻偏偏讓人想到濃烈這個詞,眼睛很大,眼尾微微上揚,鑲有一顆淚痣。鼻梁高挺,下巴尖尖,嘴角耷拉著,像極了受傷的小狐貍。
他原本只準備替她叫個救護車,但看到她畏懼驚慌的眼神后怎么都挪不開腳步。
巷口太偏僻了,季御年給自己找了理由,然后蹲在她面前,伸出胳膊,把人摟進懷里,打橫抱起。
這么輕?
看出她不胖,卻沒想到這么營養(yǎng)不良,目測一米七的身高,恐怕一百斤都沒有。
“謝謝你?!?p> 少女的聲音細弱蚊蠅,略微沙啞著出聲,剛放松下來,立刻就暈了過去,他目不斜視,大步流星的走出巷子,卻沒看見懷里的人嘴角勾起的淺笑--終于等到你了,年年。
“季總?!彼緳C馮遠遠遠看見季御年抱著個人走過來,立刻下了車,幫他打開車門。
“去市立醫(yī)院?!彼讶溯p輕放在后座,隨后自己也坐了上去,祁嬈的頭就慢慢垂落,依靠在他的肩頭。
他有些僵硬,開了些窗縫,寒風吹入,讓他醒了不少,然后慢慢把人的頭移向另一邊,靠在門框上。
“是?!瘪T遠車技很好,一路超車,十幾分鐘就到了醫(yī)院,季御年提前聯(lián)系了院長汪凱,他聽說此事立刻等在門口,車一到就領著行駛到急診部門口。
“季總?!?p> “好好檢查。”
“您放心?!?p> 好在問題并不嚴重,只是撞到后腦勺所以暈倒而已。
汪凱詳細的介紹了一下情況后,季御年就打開門走進去,看著病床上的女孩,她膚色蒼白的要命,一點生機都沒有,像一只瀕死的小獸。
“我知道了。”他酒醒了不少,只覺得自己有些多事,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聲音如絲,細微不可聞,但他卻停下腳步,看向病床。
祁嬈已經掙扎著從床上起身,眼睛睜得大大的,清澈,無辜,迷茫....
“頭好痛,我是誰?”
季御年蹙起眉頭,腦子里立刻劃過無數(shù)種可能,這么巧?
“給她檢查一下,我還有事?!彼愿老氯?,主治醫(yī)生陳斌走進來,拿著儀器對她進行檢查。
“別,別動我。”她卻非??咕?,身體顫抖著,拼命掙扎。
“小姑娘你別動?!标惐笥行o奈,往常這種病人他們都是命人摁著檢查,但這是季總帶來的貴客,自然不能這樣做。
季御年的眉頭越皺越深,眼神直直的鎖定床上的女生,他往前走了兩步,就聽見一聲低微的請求,“你別走行嗎?”
“我不走?!辈孪氲剿呛ε逻@樣的場景,他聲線終究不似從前冰冷。
此話一出,祁嬈立刻安定下來,任由醫(yī)生擺弄。
“我們估計是病人后腦被硬物撞擊而導致的昏厥,記憶有些錯亂,休息休息就會好了。”十分鐘后,陳斌收拾完儀器,得出結論。
“撞得這么重?”
季御年微微蹙眉,他抱起她的時候她已經暈了過去,卻并沒有摸到血跡。
“并非如此季總,我們在病人顱骨上檢測到多處陳舊性創(chuàng)傷,是常年累積的結果?!?p> “能治好嗎?”
陳舊性創(chuàng)傷,家暴?他一向討厭這樣的男人,尤其是季池,不免對祁嬈又多了一絲同情。
“我們一定會盡力的。”
“年哥。”病房門被推開,穿著黑白花襯衫的男子走了進來,手上還拿著一個藍色的文件夾。
這是江南,跟著季御年四年的秘書,下午準備去季御年家給他送材料,聽聞他在醫(yī)院的消息,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出去說。”季御年長腿一邁,床上的女生卻并沒有阻攔,只是乖巧的看著,眼里全是信任。
“年哥,啥情況?。俊苯弦豢吹嚼锩娴膱鼍?,瞬間頭皮發(fā)麻,太恐怖了,季御年會和女生扯上關系?總不會是自己沒睡好老眼昏花了吧。
“路上救的。”季御年不欲多管,伸出手,江南立刻遞上材料。
“年哥,這是莊流近五年做的事情,很惡心...”江南很少用這樣的詞。
季御年接過材料看了幾眼,神色立刻嚴肅下來。
“我知道了,放心?!?p> 處理完正事,江南忍不住調侃兩句,“什么時候得了個大美人啊,多漂亮,趕緊收了吧?!?p> “話多?!奔居贽D身回了病房。
祁嬈正坐在床上發(fā)呆,聽見腳步聲立刻抬起頭望向季御年,她掩飾著自己侵略的目光,平靜實則貪婪的欣賞,她是一只養(yǎng)精蓄銳的兇獸,只待張開口,撲殺獵物。
幾年不見,少年褪去了一身青澀,深沉,內斂,那張臉卻還是記憶中的模樣,眼睛深不見底,矜貴高傲,讓人沉淪。
她想湊近一些,看看自己在不在他的眼睛里。
可這些在季御年眼中,卻像是純粹的少女,對自己救命恩人的感謝,眼神清澈,毫無敵意。
“今天謝謝你?!?p> “不用謝。”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可手腕處卻被拉扯住,低頭一看,白皙纖細的手緊緊扣住,如此羸弱的小姑娘能有多大力氣,輕易就可以扯開,可他卻沒有,甚至故作兇狠的說了句“松手?!?p> “你,你別丟下我?!彼齾s突然淚眼朦朧,軟軟綿綿的聲音帶著清晰的哭腔鉆入耳膜,讓他身軀一震,僵硬的看向她。
她眼中淚水越積越多,強忍著不讓它滾落,仿佛一只被主人丟棄的小貓。
季御年說不出是什么感受,他心如磐石二十五年,第一次感受到心臟在胸前猛烈的震顫。
“我們不認識?!背鲇诼殬I(yè)習慣,他言辭冷酷,拒絕脫口而出。
“我害怕,你陪陪我好嗎?”她裝作畏懼外界的模樣,縮了縮身子,謹慎的看向四周,“醫(yī)生說我休息會就會恢復了,但我有點不敢睡?!?p> “一個半小時?!奔居觐A料到自己會松口,卻沒想到一分鐘都沒到,自詡堅不可摧的原則奔崩離析。
“好?!逼顙乒怨运砷_,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痕,淺淺一笑,假意詢問,“哥哥,你叫什么?”
“季御年?!?p> “季御年?!彼貜鸵贿叄曇籼鹉?,他的嘴角微微勾起,自己的名字原來可以念得這么好聽。
“嗯,我叫...”做戲就要做全套,祁嬈故意忘了自己的名字,原本的笑容僵住,扁了扁嘴,帶著些委屈,“等我想起來再告訴你?!?p> “睡吧?!?p> “嗯!那我想起來再告訴你,我們是朋友啦?!彼⒖谈吲d起來,乖乖的躺下,閉上眼睛。
季御年向來遵守諾言,雖然江南已經催了他幾次,但他寧愿犧牲所剩無幾的休息時間陪著她。
祁嬈沒能睡著,或者說她已經很久沒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
年年離她不近不遠,剛好能聞到熟悉的氣味,冷冽的雪松香氣,從前只屬于她,以后亦然。
就這樣,思緒漸漸混沌起來,心事卷著執(zhí)念幻化成夢境,一片焦灼。
.....
季御年有些無奈,他看著第三次掀翻被子的女生,眉頭微微蹙起,思考片刻,揚起手給她扯回去,卻沒想到不小心觸碰到她的胳膊,指尖傳來微微顫抖。
她在害怕?
他原以為是自己的動作碰醒了她,盯著看了幾秒發(fā)現(xiàn)她抖動的更為厲害,牙齒反抿住嘴唇,咬出痕跡,身體也蜷縮起來,扯著被子把自己裹緊。
怎么回事?他心里一愣,以為是撞了頭帶來的后遺癥,正準備找醫(yī)生,卻沒想聽到一聲輕微的“年年。”
年年?
他立刻聯(lián)想到自己,但他可以篤定,他不認識這個女孩,遂站起身,自上而下目光緊緊鎖定她的身影,但她都不再發(fā)一言,又無奈的坐下。
一個年字,算不得什么。
他盯著手表,還有五分鐘。
五分鐘一到,季御年站起身,抬腳離開病房。
.....
他走出病房的下一秒祁嬈就醒了,她睡眠很淺,任何聲音都會刺激到她的神經。
她看著墻上的時鐘,一分鐘不多一分鐘不少,眼中露出一絲狡黠,他還是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