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咖啡吧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有些暗了。
已經(jīng)入冬,所以夜晚來得特別早,安樂抬頭看了看已經(jīng)變?yōu)榛液谏奶炜眨缓笥挚纯磁懔怂徽斓淖笄鸪俊?p> “喂,我請你吃飯吧,就算是犒勞你這個稱職的男仆?!卑矘氛f。
“還有這種好事?”左丘晨做了個受寵若驚的表情,“吃什么?”
“水煮左丘晨,吃么?”安樂拿他開玩笑。
“其實我比較喜歡紅燒……”左丘晨聳聳肩。
安樂被他雷到了,她笑了笑,然后指著不遠(yuǎn)處的牛排店:“去吃牛排吧,好久沒吃了?!?p> “牛排?真腐敗啊……”左丘晨故作吃驚,但還是陪著她走進(jìn)了牛排店。
這家牛排店可謂是山寨中的極品,叫做“神,戶牛肉”,中間那個逗號若是省去了,那就成了世界上最有名氣的牛肉了。這店名只是個噱頭,里面食物的味道倒是不錯,安樂點了兩份牛排和一份小烤腸,和左丘晨一起吃得是不亦樂乎。
左丘晨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不由地想發(fā)笑,他說:“怎么,不假裝一下淑女么?就這樣大快朵頤???”
安樂抬頭瞅了左丘晨一眼,哼哼道:“我向來是很講究形象的人,要是現(xiàn)在周圍人多,我自然是小口小口地吃啦,可現(xiàn)在不是只有你嗎,在你面前我還裝什么淑女?”
左丘晨被她說得一愣,旋即便會心地笑了,他瞧見安樂又望了他一眼,連忙收起剛才的笑,換上壞壞的笑容,對安樂說:“你上輩子一定是餓死的,吃東西的樣子這么難看?!?p> 安樂忙把一塊牛排咽下去,然后還擊他:“你上輩子一定是被人抽死的,說話這么欠扁!”
左丘晨遞給她一杯果汁,語重心長地說:“吃相太難看,跟你一邊吃飯一邊相親的人應(yīng)該很容易就被嚇跑了吧?”
“那也不一定啊?!卑矘访蛄艘豢诠缓蟠髣幼鞯厍兄E?,順便給左丘晨講著她的相親史,“我知道我吃相太‘豪邁’,有一次相親的時候我索性更‘豪邁’一些,誰知道那位仁兄說:‘安小姐一定很滿意這次的相親吧……吃得這么津津有味……’我的天!整一個缺心眼兒!”
左丘晨笑著,然后問:“那你怎么把他趕跑的?換做優(yōu)雅的吃相?”
安樂甩甩手:“自從我學(xué)會做菜,歡姐就經(jīng)常跟我搶吃的,飯桌如戰(zhàn)場,我的吃相怎么可能優(yōu)雅得起來……”她想起歡姐,不禁擺了個驚恐的表情,然后繼續(xù)說,“后來啊,我才知道那個人是個飯店經(jīng)理,所以他才喜歡看見別人豪邁的吃相。后來他想問問我關(guān)于經(jīng)營飯店的建議,我又不是學(xué)經(jīng)營的,我怎么可能知道有什么好的建議,所以我就胡扯啦,我說‘要想滿腰包,奸商很重要’,名以食為天,在飯菜上做文章肯定能賺大錢,現(xiàn)在的人吶,吃起飯來也就是圖個新鮮,名兒好聽的比什么都叫座!比如一盤白糖上面放根黃瓜可以賣個98塊,然后取名‘青龍臥雪’,青辣椒炒紅辣椒賣到60塊,取名‘絕代雙驕’,一盤蕨菜賣40塊,就叫‘黃山一絕’……長此以往一定能發(fā)家致富!”
左丘晨苦笑,他已經(jīng)不知道面前這個女生到底還有多少鬼點子來嚇跑對象了。
安樂接著說:“再后來嘛……他發(fā)家了沒我是不知道的,我只知道我說完之后他就發(fā)飆了……哎,這年頭的男人還真是不頂用啊?!?p> 左丘晨差點笑抽,他緩了緩,然后嘆了口氣:“哎,相親俱樂部里的資源都被你浪費掉了,長期這樣,俱樂部里的人恨你的?!?p> 安樂又吃了一口牛排,滿不介意地說:“管他的,估計那些人已經(jīng)恨我了吧,我可是害他們丟失了不少男客戶?!?p> 左丘晨托著下巴看著她:“你就沒有想過,你還是有可能在相親的時候遇到你的白馬王子?”
安樂揮揮手,擺出一副老氣橫秋狀:“我已經(jīng)過了相信白馬王子的年齡了,就算真有白馬王子,別人鐵定也不會看中我這黑山老妖啊……我覺得吧,相親這玩意兒,也像我們吃的牛排一樣,要七分熟才好。正式相親之前呢,起碼也要預(yù)熱預(yù)熱,至少要有個五六分熟吧,要不然一呈上來發(fā)現(xiàn)這盤牛排血肉模糊,那誰還敢吃?正式相親的時候呢,自然也要第一眼就給對方留下個好印象,最好在幾句話內(nèi)就讓對方覺得和你有的聊、談得來,這就相當(dāng)于猛地加大了烤牛排的火候,爭取一口氣沖到七分熟……”
左丘晨獨自品味了一番,繼而問:“那到現(xiàn)在為止,你沒有發(fā)現(xiàn)七分熟的對象?”
安樂做了個嘔吐的表情:“我見到的都是些生肉?!?p> 左丘晨無可奈何的笑著,然后看著發(fā)表完了長篇大論的她在那兒繼續(xù)有滋有味地享用美食。
吃飽喝足,安樂豪爽地掏錢買單。
走出“神,戶牛肉”的時候,左丘晨想了想,說:“其實這頓可以由我請的,我是男仆?!?p> 安樂很鄙視地望了他一眼:“我是主子,我說我請就我請!”
左丘晨說:“可我是男人?!?p> 安樂不屑他這種說法:“男人怎么了,封建社會都瓦解這么多年了,那種女人就是弱者、女人就該被保護(hù)、女人就要花男人的錢的思想早就不能用啦。而且我安樂可從來不會亂花男人的錢,我是有驕傲的……”話音剛落,一陣掃過大街的風(fēng)就讓她結(jié)結(jié)實實的打了個冷戰(zhàn)。
“驕傲這東西可沒辦法用來保暖?!弊笄鸪空f著,將筆記本一手抱住,然后用空出的那只手握起安樂凍得冰涼的手,放到嘴前深深哈了一口氣。
安樂愣了,她覺得喧鬧的大街瞬時間安靜了下來——這回?fù)Q做她受寵若驚了。
左丘晨卻說:“別忘了,我可是你的男仆,保護(hù)主子天經(jīng)地義?!?p> 安樂收回手,嘟了嘟嘴,她覺得她并不是很喜歡這種“天經(jīng)地義”。
手頭的溫度還沒有消失,左丘晨的手又有了動作,不過這次不是繼續(xù)幫她取暖,而是探進(jìn)了上衣的口袋里——口袋里面他的手機正在瘋狂震動。他按了接聽,那邊的人還沒說上幾句,他的臉色就變了。
見他掛斷了電話,安樂問:“怎么了,有事?”
左丘晨搖頭:“不是我有事,是你?!?p> 安樂沒明白。
左丘晨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像要宣告重大事件似的:“她回來了,我表姐,她要回來了。”
“?。 眲偝燥柕陌矘吠蝗挥X得腿上乏力,“這、這么快?不是說還有一陣子么……”
左丘晨扶住她:“你淡定點啊……她今天晚上的飛機,明天上午大概就到了,還點名要我哥去接她。”
“順便還點了我的名字……對吧?”安樂咧嘴,雖然當(dāng)初是答應(yīng)了許子午要在那個左丘贏回來的時候去見她,可現(xiàn)在她卻害怕起來,一想到他們描述贏姐的樣子,她就覺得贏姐完全是那種會采取“逼婚”手段的人。安樂咽了口唾沫,“那個……有什么辦法可以讓我明天盡量避免和她正面接觸么?”
“毀容,或者自盡?!弊笄鸪糠劬?。
安樂踢他:“別開玩笑了!聽你們的口氣,你們的表姐好像比那些相親對象要難對付多了!”
左丘晨點頭:“嗯,而且我可以保證,她絕對不會是那種七分熟的牛排……”
安樂又顫抖了一下,她差不多已經(jīng)可以看到耶穌在朝她招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