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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那些事

第十三章

夫妻那些事 黃霽 4127 2013-05-02 13:35:08

    兩口子回了家,唐鵬先去洗澡,林君換了衣服就坐在床上開始發(fā)呆。她反復(fù)地想著蘇娜今天的話。

  唐鵬從洗手間里出來,擦干了身體,一邊看了看林君:“怎么了?看上去不高興???”

  林君還沒考慮好怎么開口,不說話躺下睡覺,唐鵬也掀開被子躺下。

  一會兒,林君從唐鵬身后抱住他,臉貼著他的背,輕輕地蹭了蹭:“唐鵬,我們是結(jié)婚多年的老夫老妻了,你說我們之間有什么事情是不是都應(yīng)該商量著辦?”

  唐鵬扣住妻子的手,感受著林君的溫度:“當(dāng)然了,君君,我們夫妻之間還有什么事情不好說呢?”

  “你告訴我,你究竟想不想要一個孩子?”

  “當(dāng)然想了,君君,怎么,你不想要嗎?”

  林君把頭靠在唐鵬的背上:“我當(dāng)然也想啊,可是,你看現(xiàn)在我們倆忙活了那么半天,但還是沒懷上孩子,你說,我們,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上醫(yī)院去查一查?”

  “君君,這事兒還用你提醒我嗎?跟你說實(shí)話吧,我都到醫(yī)院去查了兩回了。”

  聽了這話,林君驚得從被子里支起了身子:“什么?你已經(jīng)去查過了?醫(yī)生怎么說?”她還在那里百感糾結(jié)地不知該如何開口,卻不想唐鵬已經(jīng)去過了!

  唐鵬一翻身起來,從衣服的口袋里翻出一張化驗(yàn)單:“好著呢,身體倍兒棒??!渾身上下的指標(biāo)全都正常得跟神經(jīng)病似的。去查之前我心里還犯嘀咕呢,可這化驗(yàn)報告,白紙黑字,我就是那個正常??!”

  林君看著報告單,這么多天的功課下來,她也對指標(biāo)有了了解,什么畸形率、液化時間,都是在正常范圍,仔仔細(xì)細(xì)檢查了兩遍,林君嘆了口氣,從一個糾結(jié)過渡到了另一個糾結(jié):“那,那你說為啥我們就懷不上孩子呢?”

  唐鵬道:“那要不你再去查一查,看看那個**啊、卵巢啊,是不是都正常?!?p>  林君跪在床上:“親愛的唐鵬同志,不瞞你說,我也去查過3回了,無論是激素還是B超,還是造影,這渾身上下的零配件也都好著呢!”

  唐鵬和她對坐著:“這就怪了……哎……不過我也聽說有的兩口子就是各自都正常,但是就是懷不上……”

  林君沉吟了一會兒,抬起頭道:“要不,哪天我們一起去醫(yī)生那兒問問,來次徹底檢查?”

  唐鵬點(diǎn)點(diǎn)頭:“行,等我從安縣出差回來,我們就重點(diǎn)攻克這件事!我就不信了,當(dāng)年我高考都能考全上海第十二名,這點(diǎn)兒小事就能把我拿下,哼哼,來,睡覺!”

  自從送走了唐爸爸,唐媽媽終于可以如愿以償?shù)卣沾蚵閷⒘恕T缟?點(diǎn),幾個老牌友就又聚在一起,稀里嘩啦地揉起牌來。

  幾個人打了幾圈,唐媽媽一邊洗牌一邊道:“我剛剛算來算去這張三條應(yīng)該在老李那里,哪兒想到最后居然在你那里?!?p>  老張接口道:“是呀,我知道儂要的,一直藏著,誰曉得最后還是給你拿去了。”

  唐媽媽喜笑顏開道:“是呀,是呀,我今天風(fēng)水看起來不錯?!?p>  幾個人洗好了牌,又開始碼長城,小李在一旁收拾唐爸爸過去用過的東西,開口問唐媽媽道:“阿姨,叔叔的這些東西都曬過了,是不是全都放在那個空箱子里???”

  唐媽媽一邊看手里摸到的牌一邊道:“不,原來放哪兒,現(xiàn)在還放哪兒。”

  聽了這話,幾個牌搭子都停了手,老李道:“唐師母啊,老頭子過去了,按理說,他穿過的用過的東西也應(yīng)該都燒了的呀?!?p>  老張也點(diǎn)頭道:“是呀,要不然,他在那邊沒衣服穿,沒東西用的呀。”

  唐媽媽正好坐莊,打出一張牌道:“三條。我知道,那是你們上海人的規(guī)矩,我是寧波人,有我自己的規(guī)矩。小李,你去吧?!?p>  老張卻繼續(xù)道:“什么上海人、寧波人,現(xiàn)在走在路上的有幾個是正宗的上海人啦?我們的爺爺奶奶輩不都是從浙江、江蘇過來的嘛。唐師母,我們知道你心里還是想著唐先生,可是……”

  唐媽媽擺擺手:“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出牌,出牌,你別再打筒子了,她已經(jīng)吃了你兩口了?!?p>  見她不愿意提,其他人也不說了,大家繼續(xù)打牌。

  這一天的牌局又是到晚上才結(jié)束,今天是周六,小李也回家探親去了,唐媽媽送走了牌友,鎖上門,慢慢走到自己的房間。

  三室一廳一下子變得空蕩蕩起來,唐媽媽拉開衣櫥衣柜。里面還擺著唐爸爸的衣服,熨燙得整整齊齊。

  唐媽媽伸手把衣服一件件取出來,仔仔細(xì)細(xì)地看過,然后再一件一件地疊起來。那衣服上似乎還帶著溫度,每收拾一件衣服,唐媽媽就想起一段往事,這衣服是什么時候買的、什么場合穿過,甚至那些她和老頭子吵架的場景……現(xiàn)在想來,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唐媽媽拿著凳子搬上爬下,把東西全都塞進(jìn)了一個大箱子。

  蓋上了箱子蓋,唐媽媽用手拍著箱子,終于失聲痛哭起來……

  唐鵬的公司最近遇到了瓶頸,雖然產(chǎn)量在不斷增加,但是利潤的增加卻不同步。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人力成本的增加非常迅速,公司有三千多工人,根據(jù)勞動法都要交保險,還有各種的加班費(fèi)和帶薪病假,開支十分巨大。

  唐鵬向公司提出建議,可以到安縣開設(shè)分廠,安縣有支持外資企業(yè)的各種政策,能夠在稅收上有所減免,交通也較為方便,到上海只需要4個小時,工人的工資遠(yuǎn)比在上海要低。

  計劃是唐鵬提出的,所以這項(xiàng)任務(wù)也就交給了唐鵬。唐鵬只得三天兩頭地帶著蘇珊跑安縣,先跑關(guān)系,再摸情況。好在唐鵬的老同學(xué)吳天云在安縣開公司,和安縣的縣長和財政部長都是兄弟,幫了唐鵬不少忙。

  陪了各級領(lǐng)導(dǎo)喝了幾天酒,唐鵬終于結(jié)束了應(yīng)酬,回到家里。等林君下班回來,唐鵬已經(jīng)做好了一桌子的飯菜,聽到林君進(jìn)門的聲音打招呼道:“君君,回來了?我馬上就好?!?p>  林君靠在廚房門上,看著忙活著的唐鵬打趣道:“回家表現(xiàn)不錯啊!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虧心事?”

  “虧心事?還給你說準(zhǔn)了,我這回在吳天云的帶領(lǐng)下可算是徹底墮落了,那酒喝得我,你知道,我上次醉酒的時候還是我們結(jié)婚那天呢,這次可好了,為了公司的項(xiàng)目,我是全給豁出去了。”唐鵬說著話把最后一盤黃鱔放在桌子上。

  林君想起什么道:“你酒后沒亂性吧?我前天晚上給你打電話你都不接,你的小秘書說,‘唐鵬他喝醉了,你放心吧,我會照顧他的’,這關(guān)系可不一般呢。”

  唐鵬對這個事還真沒印象:“你給我打過電話嗎?幾點(diǎn)?我前天是醉得一塌糊涂,昨天我就清醒了?!?p>  “你呀,雖說是為了工作,也不該那樣喝,你忘了我們還要生孩子呢,這酒精對孩子最不好了。”林君抱怨道。

  唐鵬洗了洗手,解開圍裙道:“我這不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你可不知道這安縣人是怎么勸酒的,我把手擋在杯子上,他們倒好,把酒直往你手上倒,那可不是自來水,那都是幾百塊錢一瓶的五糧液啊,我想著也不能這樣糟蹋東西吧,只能把手挪開,這一挪開,完了,沒完沒了了。君君,要知道男人在外面掙錢不容易,回來還要給老婆做飯,接受老婆的審查。來,接個手,把飯盛一下,我們開吃了?!?p>  林君笑著擺好碗筷,然后夾起一筷子青菜嘗了嘗,“這個青菜有長進(jìn)啊,你自己也嘗嘗,好像已經(jīng)超過你媽的水準(zhǔn)了?!?p>  唐鵬道:“這話只能我們倆說,要是我媽在你可千萬別說。”

  兩口子正準(zhǔn)備開吃,門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林君走過去開了門,就看到唐鵬的好友袁大頭站在門口。

  袁大頭看到林君,探頭問道:“林君,唐鵬回來了沒?”

  林君馬招呼他道:“在,吃飯呢,大頭,你進(jìn)來坐,我給你拿碗筷去?!?p>  袁大頭笑了笑,換鞋進(jìn)了屋,他還帶了幾瓶啤酒放在桌上。

  袁大頭姓“袁”,因?yàn)槟X袋大,所以得了這么個外號。他和唐鵬小時候就認(rèn)識,是多少年的朋友了。和唐鵬的一路順風(fēng)不同,袁大頭高中畢業(yè)就沒考上大學(xué),后來在社會上闖蕩多年,到35歲才混上了超市“安保主任”的位子。經(jīng)歷和社會地位的不同卻絲毫沒有影響他和唐鵬的友誼,兩個人可謂是鐵哥們。最近,袁大頭的老婆春妮懷了孩子,袁大頭一個人忙里忙外,因此好久沒過來了。

  林君給袁大頭拿好了碗筷,又拿來幾個杯子,3個人開了啤酒,一人倒了一杯。

  酒過三巡,閑話也說了不少,林君想起大頭老婆懷孕的事,隨口問道:“大頭,你老婆什么時候生???”

  袁大頭聽了這話卻引起了心里的愁事,嘆了口氣。

  春妮是在超市門口做盒飯生意的打工妹,袁大頭本來想著外來妹能夠吃苦耐勞,以后自己可以踏實(shí)過日子,卻沒想到春妹年紀(jì)輕輕,肚子里的算盤倒是不少,這剛懷了孕,就和袁大頭提了條件,要錢在鄉(xiāng)下給她哥哥蓋個房子,袁大頭是個不折不扣的草根,哪里有那么多錢?因此他才來到唐鵬這里,想先借點(diǎn)兒錢。

  唐鵬卻不知道這些故事,拿起酒杯道:“大頭,別在我們這兒嘆氣,你都快做爹了有什么好嘆氣的。來,先喝酒?!?個人碰了下杯,唐鵬繼續(xù)道,“自從我爸爸走了以后,我悟出一個道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們活著的人呢,就得好好過日子,沒什么大不了的,生個孩子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啊。大頭,你剛才說你老婆什么時候生?”

  袁大頭搖了搖頭,說出了自己的難處:“不瞞你說,唐鵬,這農(nóng)村工作的難度很大呀。你是知道的,我就這十來萬塊錢的存款,本來我琢磨著挺好的,把房子裝修一下,婚禮在兩頭辦一辦,正好。現(xiàn)在出了個妖蛾子,春妹有個死腦筋的哥哥,非要我在他們鄉(xiāng)下蓋個房子,怎么說都不行,說是鄉(xiāng)下的規(guī)矩,連著春妹也和我掰,還威脅我要去把孩子做掉,你看看,這算是什么事。”

  唐鵬垂著頭想了想:“大頭,你要是沒錢,只管開口,我要是沒有,就問君君要,我不是說了嗎?君君,好女人,不像那些個上海女人,死計較錢,你說,缺多少,10萬,夠不夠?”

  袁大頭有點(diǎn)兒尷尬道:“我不是這意思,唐鵬……”

  唐鵬卻打斷了他的話道:“聽我說,大頭,這錢能解決的事都是小事,關(guān)鍵是夫妻和睦,知道嗎?關(guān)鍵是夫妻和睦,這比什么都重要??吹轿野謰屃税?,吵了一輩子,到我爸癱了,我媽還在數(shù)落我爸呢。你說這有什么意思,這有什么意思!”

  林君在桌子下踢了唐鵬一腳:“唐鵬,你喝多了。”

  “我沒喝多,我這是傷心,傷心我爸一輩子對我媽,對我,那是沒話說,這為啥他就先走了呢……”話到這里,唐鵬的眼圈又有點(diǎn)兒發(fā)紅。

  林君安慰著唐鵬:“好了,唐鵬,人這生生死死的都由不得自己,你就……”

  袁大頭也跟著安慰他道:“是呀,唐鵬,你就別傷心了……”

  唐鵬覺得自己沒喝多,但是感覺腦子有點(diǎn)兒飄,意識好像是被一根線牽著的風(fēng)箏飛了起來,但是線,還是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他擺了擺手道:“你們都以為我喝多了,是嗎?我沒有,我清醒著呢,君君,記得,明天就去銀行,給大頭取10萬塊錢去,人家結(jié)婚生孩子,那是大事,對不對?”

  林君依著他道:“我知道了,唐鵬,明天我就去取,給大頭送過去,好嗎?”

  唐鵬來了精神:“看到?jīng)]?大頭,好女人!”

  袁大頭走了以后,唐鵬洗漱了就借著酒勁睡著了,然后他就做了夢,亂七八糟的,他夢到了很多,夢到他和林君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夢到自己的爸爸還沒死,中風(fēng)也好了,抱著孩子對自己笑,然后他就醒了,一直到天亮,再也沒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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