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兒,快過來試試,看合不合身?!?p> 正在梁修竹的關(guān)照下嘴里塞著香瓜包手上拿著芝麻卷的梁嘉楠,極不情愿地把視線從水晶餅上挪開,往后望去。
正對上笑意盎然的莫之問,還有他手中的紅衣。隨著他的手一抖,但見飛花團團,活靈活現(xiàn),幾欲隨風(fēng)紛落。
“不要!”梁嘉楠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莫之問有些不解:“嘉兒,你不是最喜歡新衣服了嗎?”說著,看到梁嘉楠不善的眼神,隨即恍然大悟,“你是怨爹親最近都沒有為你作新衣裳吧?嘉兒,你也知道,爹親做衣服手腳太慢。這一套足足花了我三個月的功夫呢。恰好趕上長樂候的宴會。你不也接到貼子了么?到時就穿著這一身去,保準(zhǔn)把別家的公子都比下去!”
因為看到過于精致的衣服而聯(lián)想起宮里某只“人妖”的梁嘉楠聞言十分郁悶:“爹,我不是說了,往后我的衣裳做得簡樸利落些就好。又是繡花又是滾邊的,像什么樣?”
“難道嘉兒是嫌爹親做的不好?”
“不是!”梁嘉楠大吼一聲,對上莫之問瞬間由欣喜而變得痛苦的小臉,立時又放軟了聲音,“爹,我說的話就是自面上的意思,絕對不是在譏刺你,你千萬別多心。”
莫之問皺起的眉卻并沒有因此而舒展:“可是,爹親記得你向來最是喜歡漂亮衣裳的啊?!?p> “我現(xiàn)在不喜歡了不行嗎……”
正說話間,莫之問忽然丟下手中的衣裳,沖上前來捉住梁嘉楠的衣領(lǐng)。
“干——干嗎?”驟然看到向來溫~婉~可~親~的爹目露兇光,梁嘉楠猝不及防之下,只覺頭皮一陣發(fā)緊,心臟也隨之一顫。
只聽莫之問語氣陰森地問道:“這衣服上的飾邊去了哪里?”
梁嘉楠吞了一口口水,吱唔道:“這個……”
這身衣裳是梁嘉楠精挑細選出來的,難得沒有繡花的。雖然還是嫌它的樣式過于花哨了一些,不過好在是深色,將層層衣擺上的寬大滾邊拆去之后,如果不細看的話,乍眼看去竟是樸素之極。
這是自人參天冬衣飾服妖而被天冬反唇相譏“你不也穿得不錯?”之后,梁嘉楠千辛萬苦找出來的。為了拆滾邊,他還不幸被剪刀扎破過幾次手掌。
梁嘉楠的一應(yīng)衣服鞋飾冠帶佩飾都是莫之問在打理。眼下當(dāng)他看到親手做的衣裳被糟蹋了,自然要發(fā)怒質(zhì)問。他平日雖然溫和柔弱,但一旦遇上膽敢挑戰(zhàn)他的手藝、嘲笑他衣服繡工不行的人,總要當(dāng)場雷霆震怒。
何況,這次是親眼看到自己精心制作的衣服被拆剪得毫無美感可言呢?
梁嘉楠雖然不知道他的逆鱗,但看到他燃起熊熊怒火的目光,也懂得要明哲保身,不把實情說出來。只是一時間又找不到什么替死鬼,只得徑自吱吱唔唔地:“我……你……”
而一旁的梁修竹因熟知莫之問的脾氣,在他震怒時也不敢攫其鋒銳,難得地沒有上前為心愛的小弟解圍。
莫之問揪著梁嘉楠的衣領(lǐng)定定立了半晌,正當(dāng)梁嘉楠快扛不住他恐怖的眼神準(zhǔn)備招認罪行時,莫之問卻忽然哭了。
不是號啕大哭,也沒有悲憤控訴,甚至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只見眼淚大滴大滴從眼眶中涌出。/瞬時間,秀氣的臉龐便是一派梨花帶雨,好不楚楚可憐。
梁嘉楠頓時慌了手腳:“爹,你怎么了?”他雖然對這位便宜老爹從長相一直挑剔到性格,時常腹誹不停,但早已將他當(dāng)成了自己的親人。人心都是肉做的,莫之問對他關(guān)愛無比,他怎么可能無動于衷?
當(dāng)下看到莫之問的眼淚,他最先想到的竟不是梁無射惱怒的斥責(zé),卻是要快快將莫之問的傷心事化解掉,止住他的淚水。
這時梁修竹也湊了過來,輕輕拍著莫之問的背,平素總是帶著兩分笑意的溫和聲音也帶上了幾分顫抖:“爹親莫哭,有什么事說出來,女兒為您想法子。”
梁嘉楠見狀,也學(xué)著她的模樣,輕輕拍著莫之問的背。莫之問不算太矮,目下比尚是年少的梁嘉楠還高了些許。梁嘉楠拍著他的背,自是有些吃力。但他卻一點也沒感覺到,只是不斷地詢問:“爹,究竟是怎么了?”
在女兒與兒子的安撫追問下,莫之問卻還是哭個不停。眼淚很快便將梁嘉楠的衣襟打濕了一大片,看著十分驚心。
見狀,梁修竹忽然靈光一閃,說道:“爹親,小弟難得回來一趟,傍晚便要回去。下次再見又是半月之后,您怎么光顧著哭呢?”
聽到她的話,莫之問的眼淚果然漸漸止住了。感覺到半擁在懷里的人漸漸止住顫抖,梁嘉楠悄悄松了一口氣,心說,還是溫柔老姐有辦法。
兩人半哄半勸地,將莫之問扶到椅上坐上??吹搅盒拗袢ツ昧耸峙羴?,梁嘉楠也想去倒杯茶。不想剛一動,便被莫之問拉住了手:“你要去哪里?”
“爹,我?guī)湍愕贡枞??!?p> 莫之問搖搖頭:“爹親不渴?!?p> 聲音都啞了,剛才又流了那么多眼淚,還說不渴?梁嘉楠剛要反駁,便聽莫之問說道:“你且站著,爹親有話要問你?!?p> 聽他語氣凝重,梁嘉楠忙問道:“爹,什么事?”
莫之問緊緊握住他的手,嘴唇嚅動半晌,終于啞著聲音將話問出口:“嘉兒,是不是宮里有人欺負你?”
欺負?一說起這個詞,梁嘉楠腦中立時浮現(xiàn)出天冬可惡的笑臉。還有……太醫(yī)令董及溫和的表情。
梁嘉楠壓下心頭的無措茫然,故作驚奇地反問道:“欺負?誰敢欺負我?”
“若是沒人欺負你……那你怎么連衣裳也被人家弄壞了?連回家來也要穿著這件破敗的衣服,是誰威脅你的?竟然大膽到這個地步!以為我梁家無人了么?!”說到后來,莫之問語氣已轉(zhuǎn)為低沉,與他平日細弱的的說話方式大不相同。
梁嘉楠卻聽得又是感動又是郁悶。
在這父慈子愛的場景中,如果說衣服是他自己弄壞的,會不會被砍啊?梁嘉楠硬著頭皮說道:“爹,這衣裳上的繡邊,是我自己拆去的——”
“胡說!”一語未畢,莫之問便輕咤道,“你怎么舍得?你平素是最愛惜衣裳的?!?p> “……我,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我是嫌它花哨……”
“是不是有人見不得你穿得漂亮、所以才脅迫你不得穿好看衣裳?”莫之問一把摟住梁嘉楠,“我苦命的兒啊——”
“不是!不是!絕對沒人欺負我!爹你快放手……我……喘……不過氣……”
梁修竹忙上前分開兩人:“爹親,小弟不是會被人欺負的性子。其中定然另有原因,您先聽他把話說完。”
莫之問依言松開了摟緊兒子的雙臂,殷殷望著他:“嘉兒,你莫怕,萬事自有爹親為你做主。你只管說出真相就是?!?p> 梁嘉楠看看一臉關(guān)切的便宜老爹,又看看秀眉微蹙的溫柔老姐,將心一橫,說道:“其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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