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對他來說,只是去那里看看也是好的,可他心中百般思慮、一陣歡喜、一陣不安之后,依然連這樣簡單的愿望也不能實現(xiàn)。話畢一臉凝重的牽了一匹馬,一躍而上奔向遠處。
這匹卷耳馬故而是一個他可以用來睹物思人的東西,但這馬原本就是牧誼送與何迆一的,如今又只能由她一人騎,自己再強行牽走便是不妥,只能割舍。
兩日后車隊駛出草原,進入了一片荒漠。
荒漠雖與草原同樣一望無際,放眼望去可將一切盡攬眼底,在遠到天際的邊緣地帶可以看到青色的低矮的、連綿不絕的山巒。日出日落、日光均勻的灑在這平整的荒漠上,每一塊沙土都投射出一個小小的陰影。
進入荒漠的第一日,何迆一在馬背上得來的酸痛感已全然消失,她即使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看得出宋僮對鵲疆的心意,也明白宋僮看她不順眼。心中暗道:我不曾惹著你,你為何看我不順眼?鵲疆那個妖女本姑娘躲還來不及,你何必吃醋?不過,既然你看我不順眼,我也不愿見你,那么就此別過!
她現(xiàn)在有這么一張麻子臉,平日也穿著男裝,自不必藏與車中,便也駕馬前行。一步也不愿踏入那輛馬車,就算蘇桎一要為她輸煉魂,她也厚著臉皮,不顧蘇桎一的蔑視,笑嘻嘻的擠入他的馬車。
當她明白宋僮對她的蔑視和敵意后,便下定決心不靠近宋僮,更不愿看宋僮一眼。
若是失憶前的何迆一,怕早都去和宋僮解釋,請求她原諒,可現(xiàn)在的她不是好惹的,不會隨意給人低頭。她明白宋僮看她不順眼是因為鵲疆的原因,但她偏不管,裝作不懂,入了荒漠的這一日中一直和鵲疆斗嘴,毫不避諱。
如今的她與數(shù)十日之前、還未失憶時相比,簡直就是脫胎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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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僮得知何迆一不待在車內(nèi),而要與那些侍衛(wèi)一樣騎馬前行后,心下大喜,暗道:總算出去了,以后與鵲疆公子相處再也不會有人打擾??伤⒉恢?,鵲疆因忌憚蘇桎一,也不敢多與她相處。
更何況,他不知如何表明心意表明,便想著先與宋僮保持距離,盡量不與她單獨相處。于是在何迆一出了馬車后,他只在中午為宋僮送飯時稍待片刻后就急忙退出。
因為何迆一這張完全男性化的丑臉,而且她性子倔,說話也刁鉆,鵲疆便將她視為女子。于是,他原本見了女子便獻殷勤、頗有君子風范的禮貌,關(guān)系備至這些習慣統(tǒng)統(tǒng)扔掉,只是用比平時更刻薄不講理的話嘲弄何迆一。
怎知何迆一在與鵲疆的斗嘴中,嘴皮子變得更快,說話也更刁鉆了些,句句戳人軟肋,讓人暗自道苦卻無法反駁。
雖是秋日,可荒漠上的太陽卻也強的厲害。何迆一才在日頭下曬了一日,傍晚時便發(fā)了高燒,渾身發(fā)燙的厲害,而臉上因為多了一層臉模,更是難受,她騎在馬上卻像掉入棉花堆中,全無重心,手上也沒有足夠的力氣握緊韁繩。若不是胯下的馬走的穩(wěn),她不知已掉落多少次。
失憶后,何迆一雖不懂一些由生活經(jīng)驗積累而得的人情世故,但發(fā)燒生病這種常識性的東西卻的明白的。雖然身子虛弱,但她明白此刻太陽落下,天還未全黑,正是行軍的好時候,不可因為她一人使得車隊誤了行程,便硬扛著,誰也不說。
她一路上昏昏沉沉,幾番以為自己跌落馬下,迷糊的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馬背上。終于到了駐扎休息的時刻,心中放松下來,身子一斜便從馬上滾下。
之后的事她全然不知,昏睡中只覺得周身涼爽,只是體內(nèi)卻依舊滾燙,燙的她想將身體表層的這份涼意揉進骨里。待清醒一些后,只聽到夙夜低沉的聲音,“大人,您已照看她整整一夜,馬上便要啟程,您還是休息片刻為好?!?p> 之后,何迆一又聽到蘇桎一淡淡的聲音,“不必?!?p> 蘇桎一話音剛落,夙夜立刻接上,聲音中有些急切又有些關(guān)懷,“大人,您近十日以來,每日為她耗費大量煉魂,整整一個時辰都將煉魂向外輸出,之后更是要習作多倍的時間將損失的煉魂補回,如此勞累,您怎能受得???”給宋僮輸?shù)臒捇昱c給何迆一輸送的相比就是九牛一毛,夙夜便不再說起。
良久以后,蘇桎一才回話,“她是無任何武功的女子,跟車行軍便已是難得,怎能許了她在荒漠中騎馬?”雖的極具悔意的話語,可由蘇桎一那冷漠的聲音說出便更毫無感覺。他頓了一下又道,“每日給她輸?shù)臒捇陮嵲谟行┻^量,她的身子承受不了也是應(yīng)該,只是她這一夜反復(fù)發(fā)燒,我只能守在這里。這些時日都是由你帶隊行軍,我留在車內(nèi)也無妨,去吧?!?p> 何迆一沒想到一向不愿正眼看她的蘇桎一會如此盡心盡力的照看自己,更沒想到他為自己輸那冷的要死的煉魂會這般傷害他自己的身體,心中頓時一暖,將過去對他的厭煩削去一半。
天亮后,何迆一的高燒全部退去,身子雖已恢復(fù)正常溫度,卻依舊虛弱,只得留在車內(nèi)。這個馬車要比她之前待的那輛奢華不少,更加寬敞不說,毯子也更厚實些,車壁堅硬光滑,就連那小小的車窗也用上好的木頭鑲嵌,自己之前的車與他的相比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何迆一一邊細細的打量著這車子,心中想著:看他平時的作風習慣,以為他生活簡樸,怎會這么奢侈?當真是表里不一!
她當然不知道,雨堂除了任務(wù)組織可以賺得大量錢財外,那些分堂更是遍布四國,每個分堂都是極能賺錢的鋪面,作為這一切的擁有者的蘇桎一,如此一輛馬車已經(jīng)是十分節(jié)儉了。
將馬車打量一番后,何迆一便無事可做,只得與蘇桎一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