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冷颼颼,地下滾繡球。有餡的是包子,沒餡的是窩頭。
?。?p> 還是位高權重好辦事,皇帝一句話,昊天就拿到了學士學位。天啟也不吃虧,鬧了個專利法創(chuàng)始人??山?jīng)過這么一番折騰,大家喝著酒都覺得索然無味,瓊林宴就此不歡而散。
眾大臣包括得中的進士們,心里都有點兒不是滋味。他們怎么不攔呢?還攔什么呀,已經(jīng)揍扁一個啦!
皇上看重工匠,這些人即不屑,又有點兒眼紅。不少精明的已經(jīng)覺察到里面包含著巨大的利益。太可惜了,要是詩文也能申請這個法該多好!他們肯定哪也不去了,天天在家碼字。要是一不留神寫出篇傳世之作,可就發(fā)了老財啦。您瞧,如果文人、學子用一回“子曰”就得交一筆錢,甭管多少,幾千年下來,孔圣人的后輩子孫,還不窮的只剩下錢了。
吃不著葡萄,就有不少文臣暗恨昊天——這個媚上惑主的小人,憑三寸不爛之舌,說得萬歲重賤業(yè),輕儒家。工匠們都發(fā)財了,我們……我們怎么辦呢?這貪污受賄畢竟不能光明正大呀!此人其心可誅,真當拿下問罪。
出了一回風頭,冷靜下來,昊天也是暗暗后悔,樹大招風,邀寵遭忌,看來以后還得低調(diào)一點兒。
領了官服和賞賜,昊天與余煌回到客棧,要辦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家。都當官了,也不能老住客棧。其實房子早找好了,一位告老還鄉(xiāng)官員的宅院,離劉府不遠,三進的院子,這些日子剛裝修完。都是劉員外派人張羅的,粉刷墻壁、置辦家具、擴大花園,買幾個仆人丫鬟,還把劉三兒送給昊天當二管家。
昊天和余煌商量好了,先一起住著,過一段時間,打入官員的圈子之后,借口政見不合,大吵一架,余煌再搬出來。
臨出客棧,店主非要拉著二位貴人留下墨寶。昊天笑了,覺得這為店主很有廣告意識,他說:“你這店房很干凈,飯菜也挺可口,可以留幾個字。老板怎么稱呼?。俊?p> 店主滿面陪笑,答道:“回大老爺?shù)脑?,小人是河間人,姓周,叫周大富。”
“噢,河間人!要不說呢,我吃過一回你店里做的驢肉,還真不錯。”說到這兒,昊天想起個典故,靈機一動,說道:“這樣吧,讓狀元公給你留幅字,保你生意興隆,大富大貴?!?p> “借老爺吉言。”
昊天和余煌耳語了一番,余煌笑了:“兄長,你可真夠壞的!”
“這可是為了他好?!?p> “那好吧?!庇嗷吞峁P用小篆寫了一幅字,贈給周店主。
周老板滿心歡喜,雖然一個字也看不懂,但這是狀元公的墨寶,能錯的了嗎?找人裱好,就掛在了大廳最醒目的地方。
這幅字掛了很長時間,沒人看得懂。后來住進幾個書生,見字大笑。周老板一問才明白,原來寫的是“河間周大富,天下第一驢!”
您還別說,消息一傳開,客棧入住率大增。不少客人慕名而來,要見識、見識這天下第一驢。周老板真大富了,就把這幅字當成了鎮(zhèn)店之寶。
數(shù)百年后,客店毀于戰(zhàn)火,這幅字也未能幸免。戰(zhàn)爭結(jié)束以后,周老板的后人在原址重修、擴建,并請名寫家張伯英重題這幅字。結(jié)果沒跟人家說情楚,寫成了“天下第一樓”。
這就是老北京“天下第一樓”的真正來歷。聽說后來還被改編成話劇、電視連續(xù)劇,很是火了一陣。
閑話少敘,書歸正傳。搬完家,安頓好,已經(jīng)是傍晚了。昊天靜下來把這幾天發(fā)生的事兒整理了一下。天啟皇帝是一位懂技術,支持科技發(fā)展的領導人,昊天覺得可以提前執(zhí)行他的計劃——看來明天還得找一趟魏忠賢。
轉(zhuǎn)過天來,昊天等前十名的進士再上金鑾殿。殿上加封余煌為翰林苑從六品修撰;封袁繼咸為七品編修;其余的進士有封編修的,有封各科給事中的,也有外放知縣的,不一而足。
下了朝,還沒等去魏府呢,昊天就讓顧、魏兩位大學士攔住了,讓他給說說怎么立這法。兩位大學士算是保讀詩書,也精通勾心斗角,可編法律就全不明白了。三天后還得上條陳吶,倆人想了一宿,各頂著兩只熊貓眼,連大門都沒找著!沒辦法,只好來找昊天,幸好昊天也不算外人。
昊天也不明白呀!他是說相聲的,這相聲段子不受知識產(chǎn)權保護,誰寫的都能說,只要不隨便“砸卦”,也沒人告。他也不清楚具體有哪些條文,只好就自己所知的給二位大人講解了一番。
最后,昊天說:“此為萬歲皇恩浩蕩,激勵百工發(fā)展之法。百工之業(yè)精之于專,趨之于利。兩位大人,請恕下官簪越,此法稱‘專利法’可好?”
“好,貼切!張大人真有奇才。”
“不敢,下官還要提醒兩位大人——此法畢竟是前人所無,一時想不全面,可在執(zhí)行中慢慢調(diào)整。但兩位大人知圣上重百工,若斷之不明,使工匠蒙冤,被天子得知……”
“新法初立,難保不出偏差,這如何是好?”
“下官思之,無非是十六個字——‘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zhí)法必嚴,違法必究’?!?p> “嗯,精辟之言。不想張大人尚精通法家,高,實在是高!”
把兩位大學士對付走了,昊天前往拜見魏忠賢。魏忠賢問他的來意,昊天先謝罪,說道:“昨日卑職見九千歲為難,情急之下,矢口亂言,請您老人家恕罪?!?p> 魏忠賢本來還是真有點兒忌憚了——這人學問大,有急智,又能討皇上的歡心,萬一我掌握不住,可就麻煩了。今天見昊天主動來請罪,覺得他很識時務,當時也是請示完自己之后才發(fā)的言,還在話里捧了自己,又把心放下了。他對昊天一笑,說道:“昊天吶,別往心里去。咱家知道你心里向著誰,就行啦!”
“謝九千歲不怪!卑職昨日思索一夜,覺得前日與九千歲商議之事尚有不周之處,因此特來向九千歲稟報?!?p> “什么事兒尚有不周?。俊?p> “就是請九千歲向圣上獻‘沙發(fā)’之事。昨日卑職見萬歲對木工之事甚為沉迷,頗有鉆研精神。若這‘彈簧’一經(jīng)制出,做‘沙發(fā)’的難度必減,即便萬歲做得出,也未必看重。而且在卑職尋人制造此物之時,若再生變故,反為不美。不如卑職僅去工部詢問能人巧匠,此物到底是否能夠制出,若能制,請九千歲就在萬歲立法之時獻圖,必討得龍心歡悅。若經(jīng)萬歲一番努力,使魯公仙物重現(xiàn)人間,萬歲也必將感九千歲獻圖之德。此外,圣上全心制造‘沙發(fā)’之時,必不思朝政,那時,九千歲,嘿嘿……”
“嗬,昊天,你還真能揣摩人心吶!”
“卑職這可都是為您老人家打算哪!”
“行啦,別害怕,咱家知道你的心思,有機會一定好好提拔你。我這就給你手令,讓你去工部找些能工巧匠?!?p> “謝九千歲!”
昊天從魏忠賢那兒出來,見天色尚早,就拿著手令前往工部。到了工部,讓人一通稟,工部尚書張瑞圖接出來了。雖然差著好幾級,他對昊天卻非??蜌?,因為他也是走的魏忠賢的門子。
讓到里邊,分賓主落座,昊天把來意一說,張瑞圖不敢怠慢,把手下的各級官員都叫來了。張瑞圖是草包,他手底下的各科給事中可是各有專才,有懂水利的,有懂木工的,有懂瓦工的,也有幾個懂鐵匠的。這幾位懂鐵匠的看了圖紙,都搖了搖頭,其中一個說道:“張大人,雖然我們都是略懂皮毛,比不得手下的匠戶,但也能看出此物不凡,應該是將鐵條拉長拉細,然后盤繞。此技我等只在古書上讀到過,好像宋代有此技術,但早以絕傳,恐難以做出。”
“就不能想點兒辦法嗎?”
“下官們才疏學淺,沒有什么好辦法!”
昊天一聽,心都涼了,這一關就過不去,那以后的計劃也全完啦!其實他大概知道一點,過去的冶鐵技術多用鍛壓,而彈簧的工藝是冷拉拔加熱處理,制造肯定難度很大,沒想到這些人就知道遵循古法,一點兒腦筋都不動。
這時候,有一個給事中小聲的說了一句:“小楚可能有辦法?!?p> “哦?有人有辦法?他是誰,在哪里?快去把他叫來!”
張瑞圖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向昊天說道:“這小楚名楚飛云,乃是我衙內(nèi)的一名給事中,此人平日只會胡思亂想,并無真才實學,不叫也罷!”
“哎,此事乃九千歲所差,若無結(jié)果,讓下官怎生交待。這楚飛云有無辦法,叫來一問便知,也費不得什么力氣。”
“那,好吧!去把小楚叫來?!?p> 差人去了好半天,才回來稟報說小楚就到。又過了好一陣,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提哩嗒啦”的腳步聲。怎么“提哩嗒啦”的呢?來人一進屋,昊天才明白,原來這位身上雖然穿著官衣,腳上卻趿拉著一雙“片兒鞋”,走起路來可不“提哩嗒啦”的嗎?。〞牙铣匠鰣觯。?p> 這位楚飛云年紀不大,長得也算眉清目秀,可就是好像很久沒刮過臉了,胡子剌茬的,這身官服也好像很久沒洗了,袖口泛著油光,看來經(jīng)常拿它擦嘴。一靠近,一股酒氣熏人,還喝了酒了。
昊天瞧著就一皺眉,這人怎么不修邊幅呀,他能行嗎?
楚飛云走過來,給兩位大人施禮:“不知喚下官前來,有何吩咐!”行,看來還沒喝多,吐字很清晰。
沒等張瑞圖說話,昊天把圖紙往前一遞:“這兒有一份鐵器圖樣,聽聞你身懷絕技,不知可能制出?”
楚飛云把圖紙接過來,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噢,這個呀,我見過!”
“噢?”
“可做不出來?!?p> “嗐,我白激動半天?!?p> “我知道有人能做出來。”
“誰能做出來?”
“我有一個好朋友的弟弟。他們兄弟二人乃是今科的舉子,均未能得中,回家鄉(xiāng)準備來年再考!”
“走啦?”
“準備走,還沒走呢!”
“我說你別這么說話行不行?我都快得心臟病了!他們在哪兒呢?”
“現(xiàn)就借住在我家?!?p> “如此煩勞尚書大人派人相請!”
楚飛云帶著差役回家請人去了。昊天和張尚書在這兒喝著茶等著。過了半個時辰,楚飛云帶著一個書生回來了。
說是書生,年紀可不小了,應該有四十上下??吹贸鰜砻鋵O山對他的打擊很大,滿面愁容。
這個書生上前向眾位大人施禮:“學生宋應星見過各位大人!”
“誰?”昊天“噌”的一下從椅子上蹦起來了,把大伙下一跳。昊天震驚了:宋應星?這可是整個中國古代數(shù)得著的大科學家呀!怎么在這兒出現(xiàn)了?我這二手的科學家跟人家這一手的沒法比呀!要不,讓他給我簽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