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無邊,子時已過,天空中最后一顆星星也躲進了云層之中。顧府的主人和仆從們大多都已經(jīng)安歇了,可是和風院還有一點燈光在書房忽明忽暗,微微跳動。
“三少爺,差不多了,天已經(jīng)不早了,該休息了?!绷骑w看著雙眼有些紅腫的顧敏文,心中不免心疼,忍不住催促道。
“等一會兒吧,我再把這一段看完?!鳖櫭粑牟⒉粚⑺脑挿旁谛纳?,抬起頭淡淡一笑,接著又埋首于他手中的《禮記》。
柳云飛實在是忍不住,一把奪下了他手中的那本書。
“太晚了,你這樣是不行的,而且這些書你早已經(jīng)爛熟于胸了,你又……”何必這樣勞神費心呢。
余下的話沒有說完便被顧敏文截斷,“云飛,你知道我的祖父是狀元,我的父親是狀元,我的大哥也是狀元?!彼鎺⑿?,十分平靜的陳述著,只有柳云飛知道他的壓力有多大。
這個時刻,她好像又看到了那個七歲的小男孩,因為沒有背出根本不該他這個年齡會背的書而挨了父親的打,心中萬般委屈,卻無從說起,禮儀宗法不允許他反抗,父子親情不允許他反感。
她的敏文啊,原來過了這么多年還是那個只會將眼淚含在眼眶里的乖寶寶。
她不由一笑,輕輕伸出手指頭彈了一下顧敏文白嫩的額頭。
“傻瓜!律法上有規(guī)定狀元的兒子、孫子或者弟弟就一定要中狀元嗎?照你這算法,二少爺豈不是要羞憤欲死?!?p> 顧敏文聞言一愣,沒想到她會提起二哥,雖然沒見過幾次面,但是對這個二哥的豐功偉績可是略有所聞。
據(jù)說他的二哥在京城也稱得上是一霸,常常呼朋喚友,路見不平,可是卻總是鬧得雞飛狗跳,民怨沸騰,讓二叔給他收拾爛攤子。
顧敏文不由地搖搖頭。
“我沒想過中狀元,只是院試我總不能出了前三吧?!?p> “唉……”柳云飛不由地嘆氣,“你就這么介意這些名次嗎?英雄莫問出處,將來你封侯拜相之時,誰還記得你的院試考了第幾?。咳绻漳氵@么分,百里奚、韓信豈不是都要去跳河了?!?p> 顧敏文聽了這話,不由地雙耳發(fā)熱,微微有些臉紅,也不是羞還是急。
反正這些年來他總是說不過她的。
他不明白,明明她比自己小,怎么總是像他的長輩一樣,傷心時安慰他,失落時鼓勵他,開心悲傷永遠都是她陪著他,有的時候他有一種錯覺,覺得她就像她的姐姐,比敏清更像姐姐……
姐姐?為什么是姐姐而不是哥哥呢?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有這樣奇怪的想法,反正他就是有這樣的一個感覺,也許因為她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溫柔細致實在是與男孩子太不相符了吧。
“喂!”顧敏文搶過柳云飛手中的那卷書,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少給我沒大沒小了,我說不過你行了吧。好了那就明天早起再背吧?!?p> 柳云飛吐了吐舌頭,長舒了一口氣。
“總算可以回去睡覺了?!?p> 見她這副模樣,敏文只得無奈的搖頭。
燈光下,敏文臉似滿月,朗眉星目,高挺的鼻子,菱唇鮮艷,一看就知道跟大夫人十分相像。說起來他和顧敏軒兄弟倆唯一相像的地方恐怕就是這雙眼了。
顧敏文肖母,顧敏軒肖父,乍一看還真看不出是倆個兄弟,脾氣心性也大相徑庭。
柳云飛上下打量著顧敏文,十分滿意,頗有吾家有男初長成的成就感。她覺得大老爺和大夫人真是一對傻蛋,這么好的兒子總是不滿意,還要四處挑錯,吃飽了撐得。
顧敏文被她看得心里發(fā)毛,不由催促:“好了,不是著急回去睡覺么?走吧。”
說著便熄了燈,拉著她一同出了書房。
…………
“說服那個小書呆可真不容易?。 ?p> 柳云飛自言自語了一句后將臉蒙上,又一次輕車熟路地推開了窗戶,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之中。
片刻后她便到達了目的地,唐伯濤的小院子。
“啪!”先丟了個石子,等了一會兒里面?zhèn)鱽砣暱人浴?p> 這是他們早就約好的,如果沒有任何動靜,或者他直接說“進來”之類的話,那就證明里面有了埋伏,十分危險,讓她見機行事。
雖然六年多過去了,從來沒有遇到任何危險,可是他們倆都是經(jīng)歷了親人的背叛,小心使得萬年船,謹慎一些總是好的。
柳云飛不緊不慢地推開窗戶進了屋子,很快燈就亮了。
“你就不能走門嗎?門!你知道什么是門嗎?”唐伯濤的語氣憤憤。
可柳云飛絲毫不管他火冒三丈的樣子,自顧自地跑到桌邊倒了杯茶,仰頭飲凈。
“真是好茶呀……咦,還是溫的,你怎么知道我要來?”支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漬,柳云飛好奇地問道。
唐伯濤猛然聽她這么一問,很不自在,別扭地轉過身,吭哧吭哧半天才擠出來一句:“我那個是留著自己喝的,我怕半夜口渴?!?p> “哦!”柳云飛不想在這樣的小事上耗費時間,點了點頭,轉而放下杯子,神情肅穆,語氣帶著些焦灼地問道:“你可曾聽過幽夢草?”
唐伯濤聞言“嗖”地一下轉過身來,目光中滿是震驚,面色猙獰地望著她:“你怎么會想到這個東西?”
相處這些時日,他們雖然經(jīng)常小打小鬧,但是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副聲色俱厲的樣子,柳云飛不由心下一沉,難道……
“你聽過是嗎?我需要知道關于它的而一切信息。”
她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語氣平靜,接著說道:“我娘中了幽夢草之毒?!?p> 聽出她聲音中的黯啞與絕望,唐伯濤面上柔和了許多,沉默良久以后,他緩緩開口,“我的父親正是中了此毒。”
唐逸是中了幽夢草的毒,可是唐逸已經(jīng)……
似乎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唐伯濤接著說道:“當年祖父過世后不久,父親就繼承了家業(yè),二叔也許心中早有不服,只是他面上和善,父親對他一無所覺,這才中了暗算,只是不知為何他等了那些年才將那幽夢草的毒引發(fā)出來,父親當初彌留之時才告訴我,他是受了幽夢草的控制才將所有的產(chǎn)業(yè)留給了二叔?!?p> 說到此處,他已經(jīng)語帶哽咽,強吸了幾口氣才勉強平復下心中的悲憤之情。
~~~~~~~~~~~~~~~~~~~~~~~~~~~
從今天起,收藏滿50加一更,推薦滿300加一更,點擊滿10000加一更!
最后,看完千萬不要忘了點擊“投推薦票”和“加入書架”,明天六月的書就不在古代言情的封面上了。六月永遠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