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悶熱讓草叢里的蛐蛐們叫得十分歡快,夜色溫柔,一彎清潤地下弦月悄無聲息地默默守在夜空之上,照耀著世間的眾人,還有顧府的這對好友。
柳云飛回到和風院之時,已近亥時,書房的燈光卻還依舊閃爍,她心下嘆息,敏文這孩子真是十年如一日,從來不會休息。
推開門,果然看見顧敏文正伏在案上仔細地書寫著什么,柳云飛悄悄走到跟前,將手中的包袱輕輕放在了書案之上,誰知道對方盡然毫無所覺。
她忍不住,輕輕咳嗽了一聲。
“咳咳!”
“云飛,你回來了?”顧敏文這時才緩緩抬起頭,可是眼神之中卻是透著說不出的興奮,接著并沒有多和柳云飛言語,又繼續(xù)埋首書中。
柳云飛輕輕齜了齜牙,這樣的情況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啊,她忍不住上前瞟了一樣。只見幾個字十分清晰地浮現(xiàn)在眼前:問新以為此處……
“問新?”柳云飛不由疑惑地出聲。
見她語氣中存有疑惑,顧敏文這才抬起頭答她的話:“梅之煥,梅兄的字。”
“哦?那他這個字還真有意思啊?!眴栃??還是問心呢?但求無愧么?
顧敏文聞言一怔,也點頭以示同意。
“不僅他的字獨特,他的見解更是獨特?!?p> “是么?說來聽聽。”
“你且看看。”顧敏文說著便將手中的書卷遞到了柳云飛的手里。
柳云飛接過手來發(fā)現(xiàn)竟然是一本論語,果然膽子夠大,不知道他又是怎么看待孔老先生的呢。
柳云飛迎著燈光,細細一看,只見子張學干祿(原文:子曰:“多聞闕疑,慎言其余,則寡尤;多見闕殆,慎行其余,則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祿在其中矣!”)這一段旁邊又這樣一段批示:
釋“干”為求,然強調(diào)孔子所言乃“當官臨政”之道,而非“求官之道”。盡釋“干祿”為“求官求財”矣!實則孔子從無“求官求財”之想:他只強調(diào)“士”,士可以為官,但未必為官;他只強調(diào)“學”,學可以得祿,但未必得祿。恰如耕者可以無饑,然卻未必無饑矣!待價而沽,決不求之跑之,“謀道不謀食,憂道不憂貧”,才是孔子本來的態(tài)度。什么叫“儒者”,儒者就是“時刻準備為官但決不跑官要官之人”!
沒想到這梅之煥卻做了如是的解釋,他便是這樣的想法么?
可以為官但未必為官,可以得祿但未必得祿……
不過她更喜歡后世之人對這一段的白話解釋。略微沉吟,她看了一眼目光中隱隱藏著期待和興奮的顧敏文,猶豫了片刻還是直接說道:
“我的想法可能和梅公子不同呃。”
“哦?說來聽聽?!鳖櫭粑牟挥傻睾闷妫驗榱骑w的見解向來是獨特的,這一點從她這些年對他的開解便可以看得出來。
“我覺的孔子說的這段話意思是:多聽一聽別人的言論,把疑難問題保留下,其馀的也要謹慎地說,這樣做的話,就會少犯錯誤;多看一看別人的行事,把危險的事情保留下,其馀的也謹慎去做,這樣做的話,就會少有后悔。言語少有錯誤,行事少有后悔,謀求仕祿的方法就在其中了?!?p> 聽了她這番話,顧敏文的神色忽地就黯然了下去,好像幼時急于與她分享某個玩具,可是卻發(fā)現(xiàn)對方似乎絲毫不覺得驚奇,讓人好生無趣。
柳云飛當然知道他是什么想法,顧敏文再怎么老成持重,總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就好像她十幾歲的時候也很喜歡“新概念作文”喜歡韓寒,郭敬明之流,總覺得那些特立獨行的想法十分新穎有趣,即使明知道那些人的生活不能復制,也忍不住被他們的言語所吸引。
比起梅之煥的批示,她的說法要更為中庸柔和一些。
可是這個時代畢竟不一樣,顧敏文的身份也不一樣,如今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以后必然是要踏上仕途的,雖然她也很心疼敏文,可是與個性相比,性命更要緊一些。
她心下微微悵然,可是有些話總是要勸誡的。
“我覺的少爺還是按照以前夫子給的注釋來學比較好?!?p> 顧敏文頓覺無趣,收回手里的書,隨意地放在了書案之上,悶悶地回了一聲:“哦!”
柳云飛見他沒有了先前的精神,偷偷瞄了她一眼,又微笑著指了指案上的包袱,努努嘴道:“諾,這是今天剛買的蜜餞。”
顧敏文看了她所指的包袱,這才又露出了笑臉,“虧你還想著我?!闭f著便去打開包袱要品嘗里面的的美食。
柳云飛無奈地搖搖頭,那些年給木先生買蜜餞總會想著敏文的一份,久而久之敏文竟然被她養(yǎng)成了愛吃甜食的習慣。
望著正在專心致志地解決零食的顧敏文,此刻似乎已經(jīng)將方才兩人意見相左時的失望拋到了一旁,只是想著眼前的美食。玉一般的肌膚在燈光下像細瓷一樣光滑,常常的睫毛遮住了那雙清澈的眼睛,果實般鮮嫩的嘴唇下面是圓潤的下巴,這樣的容貌放眼蘇州也找不到幾個,確實是個美男胚子。
柳云飛一邊欣賞,一邊暗自點頭,頗有吾家有男初長成的驕傲。
說起來,這些年經(jīng)過她“正太養(yǎng)成計劃”的培養(yǎng),顧敏文雖然還有一點點呆氣,但是絕對可稱得上花樣美少男啊。
想到這里,柳云飛不禁要為自己的“才干”而喝彩了,真不錯,如果前世她不是那么無趣的性格,去當個老師應該也能桃李成蹊。
她摸摸自己的下巴,頗為自戀地做如是想。
再次回頭看了看書案上的那一本論語,不由地皺了皺眉,什么時候起敏文竟然和梅之煥走得近了,而且這本書是怎么到敏文手里的,她居然都不知道。
…………
“賤人!真是個賤人!好大的膽子啊?!膘o思院的正房,燈光下大夫人的臉色十分猙獰,“老爺一回來就直接去了那個賤人那里?”
張嬤嬤無奈地點點頭,張了張口,卻又無從勸起,以前為的是情愛,如今恐怕是面子,畢竟大夫人今天忙著接待客人,又第一時間通知了大老爺,如今卻連個謝字都沒有聽到。
真是不明白,他們這對夫妻孩子都有了好幾個了,卻是成了現(xiàn)在的光景……
深吸了兩口氣,大夫人顯然鎮(zhèn)定了下來,接著問道:“你是說前兩日你看見柳嬤嬤往我的藥里添了東西?”
“確是如此。”張嬤嬤遲疑了半響,終還是答道:“不過,老奴已經(jīng)取了藥渣去給大夫驗過,并無毒物。”
“哦?”那她又是何用意呢?
大夫人心中疑惑,又想到了柳嬤嬤這些年的為人,如果真是有心加害也不至于等到今日,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讓她完全放心也不可能。另外敏軒和程昱所講的事情讓她也不得不擔心啊。
“你說若是這次敏文去書院,我讓奉墨和茗硯陪同,云飛就留在家中怎么樣?”
張嬤嬤聞言一怔,怎么又說道柳嬤嬤的兒子身上了?夫人今天是怎么回事。
“我想夫人如此安排甚好,省的萬一柳嬤嬤做下什么背主之事他的兒子在書院跑了?!?p> 大夫人心中煩悶,超她揮揮手,道:“柳嬤嬤的事情不要著急定論,但是以后凡是藥你都取雙份,她加過的藥倒掉重新煎吧。畢竟不知道她以后會如何操作,就怕此次是疑兵之計?!鳖D了一頓,接著說道:“至于她的職位暫時不要動,畢竟還不知道她的底細,不可輕舉妄動,你只要從旁觀察即可。至于她的兒子柳云飛,我自有安排?!?p> 張嬤嬤一聽她早已經(jīng)有了應對之法,便連連稱是,可是又有些暗恨自己狠不下心,否則她侄女兒說不定能謀上柳嬤嬤的差事,不過真要她違背良心對大夫人說謊,她也確實無法做到,主仆這些年,之所以能夠如此默契,關鍵的是她從來沒有欺騙過大夫人。張嬤嬤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氣。
而此刻依舊一心一意給大夫人配藥的柳嬤嬤卻對這對主仆各自的打算毫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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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正太養(yǎng)成計劃”是因為最近總是看到主站有些呼吁“推到蘿莉”,心中不服啊,咱就“正太養(yǎng)成”!哼!
兒子正在睡午覺,趕快碼了送上來,下午陪他出去玩,我是二十四孝老媽。本來想開一個坑寫《全職媽媽手札》結果一直沒時間額,淚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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