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爺子支聲了,”丫頭,你坐下來歇歇?dú)?,讓我看看你的腳,來的時候可是路上不小心崴到了。”
大夫就是大夫,我不說出來,他都能夠看出來。
我將鞋子脫下來,然后是白布襪子,這時代的襪子真沒有美感,直筒筒的,活脫脫是個小型米袋,呃,這個還是我的腳嗎,腫得和只紅燒豬蹄似的,一點(diǎn)不夸張,通紅通紅的,皮膚已經(jīng)腫脹變成薄薄,半透明的樣子。
白老爺子只瞧了一眼:“怎么這么嚴(yán)重,你剛才使力的時候不疼嗎?!?p> “疼啊。”我眨眨眼,可床上那位不是顯得比我還疼,在她面前,我這點(diǎn)傷真是小巫見大巫了,我都沒好意思吭聲。
“小丫頭還挺能吃苦的?!卑桌蠣斪有Σ[瞇地遞傳給我藥酒,“這是我自己的獨(dú)門配方,這會兒擦一次了,臨睡前再擦一次,明天早上起來包好?!?p> 我低頭仔細(xì)在那里擦藥酒,皮膚腫脹的位置真不太能碰,一碰鉆心地疼。
“你們都進(jìn)來吧,沒事了?!?p> 莫孤煙任何行動都比旁人要迅速一點(diǎn),他進(jìn)來先看床榻上的費(fèi)家娘子,隨后就是看我,直白地說,他在看我的腳。
紅燒豬蹄以前沒見過嗎。
我倒沒太在意,許箬荇進(jìn)來以后,站的位置就頗為巧妙,正好是我和莫孤煙之間,直接將他的視線給擋住:“青廷,怎么才這一會腫成這樣子?!?p> “白大夫給我藥酒了,說明天能好,不妨礙公務(wù)。”我仰著下巴沖他笑。
“我有問你公務(wù)的事兒了嗎。”許箬荇沒好氣地,“怎么還沒擦好?!?p> “就好,就好。”我也不知道他在氣些什么,見白老爺子又遞給我塊白布,小心地纏在自己腳踝上,又套進(jìn)襪子里頭,不會弄臟鞋襪,穿好鞋,單只腳一跳一跳往床榻邊去,許箬荇伸出一只手來扶我,我除了沖著他笑,別的都不敢了,“我看看她好些了沒有。”
費(fèi)家娘子的臉色沒有先前這么慘白,不知白老爺子給她吃過什么藥,血色微微地上來一些,氣息聽著也平穩(wěn):“今晚過去,她應(yīng)該會好過很多?!彼闶沁^了危險期。
“小丫頭連這個都知道,家里頭有人行醫(yī)嗎?”白老爺子對著我時,總是笑瞇瞇的。
“有啊。”
“令尊還是?”
“我表哥?!笔种割^戳戳旁邊這個人,“他看死人,算不算行醫(yī)?!?p> “原來你是洪頎長家的丫頭?!卑桌蠣斪舆@次笑得更歡了。
洪頎長是哪一位?我看看他,再看看許箬荇,肯定了,洪頎長應(yīng)該是洪青廷的父親,這位至今尚未露面的,據(jù)說是嫉惡如仇的爹爹不知是何等氣概的男人,真是好奇,在南宋的時候,說金人的壞話,怕是不能光明正大說的,雖然大街小巷都是竊竊私語的憤慨,不過據(jù)說一旦落到高官耳朵里,看看先前縣太爺?shù)臉幼?,大致能夠了解?p> “那真是很好很好了?!?p> 我不明所以然地,想許箬荇給我點(diǎn)暗示,白老爺子所謂的很好到底有幾層涵義,我怎么總覺得哪里有點(diǎn)不對勁。
許箬荇的臉色真平靜,平靜地像沒有一絲風(fēng)的湖面,站在岸邊的人,覺得一覽無遺,其實(shí)什么都看不見。
真是失敗。
“我留下照顧她,她晚上要起身,喝水,沒有個人在身邊,怕是不太方便的?!比f一那個行兇的,見一刀沒有捅死她,再折返回來給她下一刀呢。
“不行?!痹S箬荇直接把我的建議回絕了,也是,他知道我武功盡失的事實(shí),哪怕我是腰畔帶著短劍,不過拖著那條傷腿,怕是留在這里連自己都未必能照顧得到。
“可縣衙只有我一個女子,你們留下來的話很不方便?!笨捶讲虐桌蠣斪拥膽B(tài)度,很是清楚,絕對不能只留男子在此處,費(fèi)家娘子是個寡婦,歷來是寡婦門前是非多,他不想以后這樣一個孤身女子招多口舌難做人。
“洪捕頭,你自己的腳也傷著,留下來萬一明天恢復(fù)地不好,辦案不利,不如這樣,我讓我家那口子過來照顧這一位,然后司徒大哥會帶兩個衙役過來蹲守,你們幾位大人只管回去休息,雖然我是不知道這一位可是重要的證人,不過洪捕頭,許仵作,你們盡管放心,我們一定能確保她安然無事,直到你們需要她開口作證時?!眲⑾惨环捳f的倒是頭頭是道,工齡幾十年的老捕快果然也是有點(diǎn)過人之處的。
“那也好,你先回去一次,帶你夫人過來,我們等司馬涂到后,再行離去?!蔽业哪_估摸著站不了多久,一個人的分量只壓在一條腿上,很吃力,扶著許箬荇的手臂,又一跳一跳的回到能坐下休息的地方,“白大夫,這么晚讓你來出診真是辛苦你了,也請先回?!?p> 白老爺子倒是干干脆脆地站起身,讓劉喜將他的大藥箱又背著:“明天我再過來復(fù)診?!?p> “勞煩白大夫?!边@大夫出診要多少診金,我是不知道行情,拉拉許箬荇的衣袖,他配合地彎身聽我說話,“診金是我們給,還是公家給?!?p> 他低聲笑起來道:“這個你不用擔(dān)心,我先給,回頭讓太爺給報,不會要你荷包里那一丁點(diǎn)兒碎銀子的?!?p> 人家不是那個意思,我又不是這么吝嗇的人,不過是不熟悉這里的行情,你用得著笑成這樣子,剛才過來時,不曉得是哪一個對我板著臉,好像我欠他錢不肯歸還似的。
白老爺子一腳都跨出門檻,微微一停頓,回頭道:“洪家丫頭家里還沒定親吧?!?p> 我尷尬地杵在那兒,我哪里知道洪青廷有沒有定親,一時不能點(diǎn)頭,也不能搖頭。
白老爺子摸摸長須:“不打緊,不打緊,姑娘家臉薄,回頭我找洪頎長去說?!?p> 他,他敢情是想做月老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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