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渾身發(fā)抖的馮牧,十三開口喊道:“趕快找?guī)准梢路o我們換上,要是孩子凍死了,我要拉上你們陪葬?!?p> 看著十三如此緊張,馮牧咬了咬牙,說道:“十三叔放心,我可沒有你想的那么脆弱?!?p> 歐維士被人挾持,只能照辦,便在這個時候,一個看起來像學者模樣的人走了出來,用蹩腳的華夏語說道:“英雄不要生氣,都是一場誤會?!?p> 聽到說誤會,馮牧心中就有氣,哪有人用大炮將對方的船擊沉,害死了幾十人之后,還敢說誤會的?臉皮真是厚得可以。
這個時候,翻譯也跳出來說話:“請各位一定要相信我們,我們以為是海盜前來打劫,才開炮的?!?p> 馮牧皺起了眉頭,問道:“你不是大明人?”
這個翻譯名為亞三,他聲音尖細,馮牧猜測他多半是閹人,只是不清楚他有什么目的,怎么會和這些葡萄牙人勾結在一起?
直到多年后,亞三進入了宮廷,得到了皇帝的寵信,才暴露出他的目的。
亞三聽著小孩子馮牧的話,有些吃驚,開口笑道:“小家伙好聰明,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大明人?不瞞你們說,先祖為了躲避戰(zhàn)亂,逃難到了南洋,而今我遇到這些番邦朋友,也算是一種緣分?!?p> 馮牧仔細看著他的眼睛,那一雙陰毒深沉的眼睛中,不知道在算計什么,這樣一個人能夠利用他身邊的一切,并且牢牢地抓在手中。
他不敢再多問,擔心對方暗中殺人滅口,打雜的水手拿來了干衣服,馮牧將衣服緊緊包裹著自己,一大截拖在地上。
其他人見了他這等模樣,哈哈笑了起來。那名學者一般的葡萄牙人名叫皮萊資,剛才炮擊的時候,他正在船艙里研究地圖,并未弄清楚怎么回事。
此刻見船長歐維士被挾持,他言辭懇切的說道:“英雄請不要誤會,我們是和平的使者,以西皇的名義,朝見大國的天子。”
十三一把將歐維士手中的火槍奪了下來,緩緩放下手中的刀,說道:“既然是使者,為何不問青紅皂白就開炮?”
“青白紅棗?是什么吃的嗎?”皮萊資不太懂,好奇的問道。
亞三開口道:“回皮萊資先生,這是中華的成語,意思是事情的緣由,他還在怪我們太莽撞?!?p> 十三聽不懂亞三說的葡語,只當他這個南洋的叛徒沒安好心,串通蠻夷要對付大明,心中較之以往,更加警惕。
“這樣吧,為了表示歉意,我們賠償一切損失,你們有什么要求,我們都盡量滿足?!?p> 皮萊資不清不楚的話傳入十三等人耳中,說不出的別扭,十三沒好氣道:“賠償,那些無辜慘死的人命,用錢能夠買回來嗎?”
“可你也殺了我們不少人?!眮喨樹h相對,卻語氣謙遜的說道。
“你們說要去見皇帝,我們也要去,正好同行?!瘪T牧細聲細氣的說道。
他的話說完,不僅十三,連那個城府很深的亞三都露出了吃驚的表情,茫然問道:“此事當真?”
“不瞞你們,我十三叔就是朝廷的武官,不然他怎么會這么厲害。”
聽著那個孩子的話,亞三心中動容,覺得這樣一個小孩,就算說謊,也編不出來這樣的借口,看來這個兇悍的人,多半就是朝廷的武官了。
十三心中更是疑惑,心想小牧也太過早慧了吧,真是人小鬼大,要是再等幾年,自己還管得了他嗎?
亞三將馮牧說的話,用葡語轉告給眾人,那些葡萄牙人長久以來失落的目光中,頓時迸發(fā)出星光,如同久經沙漠,終于看到綠洲的歡喜。
然后歐維士便和皮萊資商量起來,過了一段時間,讓亞三轉告十三,說雙方可以一起航海,但是有一點要求。
十三問什么要求,對方說要將馮牧交給他們照顧,十三頓時跳腳,差點和那些水手打起來,歐維士不敢再打馮牧的主意,但要求將船夫作為人質。
十三詢問船夫的意思,船夫長嘆一口氣說:“我還有選擇的余地嗎,這情景跟當年是一樣的?!?p>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
十三心中更加愧疚,長久以來都對不起這個船夫,可是形勢如此,不得不出此下策。
在十三的要求下,學者皮萊資和他們住在一起,萬一對方有什么異動,他首先拿皮萊資開刀。
雙方達成了共識,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得到了緩和。歐維士吩咐手下人將鯊魚鰭割下來,做一道魚翅款待貴賓。
在餐桌上,不習慣用刀叉的十三和船夫,眉頭緊皺,十三一拍桌子,讓他們準備筷子,對方回答沒有,令他一時氣結,頓覺索然無味。
可是看著小家伙馮牧竟然像模像樣的吃著,兩人都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心道這家伙是天才嗎,這些東西沒人教過他,他怎么就無師自通了?
十三的心情由陰轉晴,在他看來自己這個小侄兒如同天人下凡,三哥泉下有知,也該瞑目了。
到了晚上,馮牧躺在十三的身邊,悄悄看著臨床的皮萊資,心中升起一個奇怪的念頭。
那兩條鯊魚很可能是他們長久以來引過來的,為的就是抓捕他們,獲取魚翅,然后為了這個理由,竟然不惜開炮,以此來吸引鯊魚的攻擊。
馮牧很希望自己猜錯了,可是在不久后他的猜測得到了證實。他一直小心提防著這些葡萄牙人,可是卻低估了他們。
他們遠比想象中還要狡猾,還要殘忍。
海船在大海上航行了五天,還沒靠近陸地,馮牧有些吃不消,沒有新鮮的食物補充,他感覺自己不久之后要得壞血病。
而在湄洲島上的許爺爺怎么樣了?
約定好的大戰(zhàn)應該已經結束了吧,他的安危如何,是不是戰(zhàn)勝了敵人?
而在湄洲島上,長潤老者坐立在峰頂,嘴角微微溢出鮮血,他的對手已經消失不見。
雙目失明的秋田信野每走一步都覺得萬箭穿心般刺痛,直到他登上一艘海船,往自己的國家駛去。
這場比武,秋田信野活了下來,卻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