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莫臨淵
她穿著天青色的襦裙，外罩鵝黃色大氅，閉月羞花之貌，一雙鹿兒似的眼睛水波漾漾，映出這漫山遍野的風(fēng)景，這粉頰也不知是天生好顏色，還是被這一里胭脂云襯出來的。
莫臨淵饒有興趣地瞧著這捧著花的女子，也不說話。
白羨魚愣了一瞬，看向他寬大衣袖處被花瓣露水染濕的水漬。
這片桃林也有條下山之路，看樣子這男人是想上山，自己擋了他的道，還不慎弄臟了他的衣服。
“不好意思?！彼丫G珠喊了來，“綠珠，拿條帕子給這位公子擦擦?！?p> 綠珠還在忙活著摘花，聞言轉(zhuǎn)身，霎時呆住了。
這男人長得也太俊俏了些吧。
她以前一向覺得穿明黃色這樣的顏色俗氣，在這男人身上竟是穿出了一種無法言說的貴氣。
濃眉邪挑，鳳眼凜然，那雙眼微揚(yáng)著，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綠珠。”
白羨魚又喊了一聲，綠珠啊了一聲回過神，立刻手忙腳亂地從懷里拿出手帕。
白羨魚失笑著提醒她，“在袖子那?！?p> 綠珠有些窘迫，拿著帕子給男人印了印袖子那一塊的水。
莫臨淵也沒有動，就站在那任由她的小丫鬟擦。
“一點(diǎn)露水罷了，無事。”
白羨魚微勾了下唇，目光旋即落在他腳下的花瓣上，好不容易選好的，這大風(fēng)一刮全掉地上了。
莫臨淵瞥見她眼底的一絲心疼，唇邊笑意更深，“小姐這是在心疼這花？”
白羨魚沒想到他會這么發(fā)問，但也不覺得這是什么不能回答的問題。
“嗯?！?p> “那不如鄙人幫小姐擇幾朵花吧。”他施施然笑道。
……
另一處隱蔽位置。
謝行蘊(yùn)，蕭正和白離三人的目光都凝在了眼前的男子身上。
像他們這樣的習(xí)武之人聽力都不算差，白羨魚和他的對話清清楚楚地傳到幾人的耳朵里。
謝行蘊(yùn)盯著莫臨淵，眸底是不加掩飾的審視，環(huán)抱著劍鞘的冷白手指在劍柄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diǎn)。
蕭正偷瞄了一眼自家主子，總覺得這風(fēng)輕云淡的表情是風(fēng)雨欲來的節(jié)奏。
可出乎他的意料。
本來謝行蘊(yùn)身體往前挪動了半寸，又生生頓住，緩慢至極靠在了樹干前。
他微掀起眼皮，掩住眸底深而重的灰敗。
白羨魚和那個男人交談的聲音傳入他的耳畔。
他在這里站了一個時辰，衣衫也被露水濡濕了，后背的傷也隱隱作痛。
要是她還喜歡他。
會心疼的吧。
會用比這樣的吳儂軟語甜糯百倍的聲音問他疼不疼。
可現(xiàn)在……她抗拒他。
不愿意見他。
難得有這樣摘花釀酒的好興致。
他出現(xiàn)，會讓她不開心的吧。
白羨魚有些意外這個陌生男人的話，“不用了，本就是我不慎擾亂了公子儀態(tài)，公子不必如此客氣?！?p> 莫臨淵沒有強(qiáng)求，只揚(yáng)起一雙多情眸，灼灼地看向她，笑道：“我見小姐多有眼熟，今日也算有緣，這桃花落在我身上，說不定日后還得相見?！?p> 語罷，他展了展袖子，留下怔愣的兩人，微笑離去。
只是與白羨魚擦肩而過時，他鳳眸微抬，精準(zhǔn)地對上了一雙狹長的桃花眼。
冷漠平靜，又似含著隱忍至極的克制。
莫臨淵的目光微凝片刻，倏地輕呵了聲。
“……事情開始好玩了?！?p> ……
待男人的身影走后，綠珠才轉(zhuǎn)頭看了眼專心摘花的自家小姐，捂著胸口道：“小姐，您可真是淡定，我從前覺得鎮(zhèn)北侯家的小侯爺?shù)臉用惨呀?jīng)是英俊無雙了，沒想到居還有人能擔(dān)得起妖孽這一詞的?！?p> “妖孽？”
白羨魚倒是認(rèn)真地想了想，她覺得謝行蘊(yùn)長得比剛才那人還要俊美些，不過是身上淡漠疏離的氣質(zhì)讓人望而卻步，顯得貴不可攀。
那人卻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樣，唇邊掛著和煦的笑，好似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
人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樣的男人倒是蠻討小姑娘歡心的。
“是啊小姐，遇到這樣妖孽的男人，小姐居然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難怪謝家小侯爺這樣追著您您也不心動?！?p> 綠珠由衷道。
她先前知道那個擄了小姐走的人是鎮(zhèn)北侯家的小侯爺時還狠狠驚訝了一把，京都人常道謝家小侯爺矜貴冷情，可看他這種種作法，倒像是對他家小姐求而不得。
白羨魚默了默，從前她還真在他身上栽過一次跟頭。
可惜栽的太狠。
她向來怕疼。
……
兩人摘了潤澤的花瓣往山腰走。
到了院子里，白羨魚弄了點(diǎn)清澈的湖水，接著讓一個侍衛(wèi)去山腳農(nóng)戶家買些糖，糯米還有些酒曲來。
侍衛(wèi)買來了之后，白羨魚看他一身平常百姓裝扮問：“今早我讓你們?nèi)マk的事都辦好了嗎？”
侍衛(wèi)點(diǎn)點(diǎn)頭。
“那明日繼續(xù)?！?p> 現(xiàn)在不少權(quán)貴也來了這進(jìn)香，武宣帝好戰(zhàn)，但卻信佛，還曾大興土木修建神跡以迎佛骨，因此民間也對越發(fā)癡狂。
侍衛(wèi)彎腰：“是，小姐?！?p> 綠珠有些不放心，“小姐，要是哥幾個知道了，會不會生氣啊?！?p> 白羨魚挑眉，“不會?！?p> 綠珠憂心忡忡，活像個老媽子，“小姐年齡還小，這消息要是擴(kuò)散出去了，怕是日后想后悔都來不及?！?p> 白羨魚目光堅(jiān)定：“既然做了，我就不會后悔?！?p> 綠珠只能作罷，“那綠珠去給小姐您燒水沐浴了。”
白羨魚嗯了聲，低頭擇桃花，一點(diǎn)點(diǎn)洗干凈，澄澈湖水帶著辛甜的氣息從她十指間淌過。
過了一遍水，白羨魚想讓人再去提一桶水來，一抬頭，拱門外，謝行蘊(yùn)不知站了多久，墨眸深邃如夜，菲薄的唇微抿。
白羨魚停下手上的動作，下意識皺起眉。
謝行蘊(yùn)錯開她的視線，右手提著劍，邁著緩步從她身邊走過。
白羨魚還以為他又要說什么話。
可他就這么直接回了屋。
她有些意外，但也沒有在意。
……
白羨魚第二天把幾個酒壇埋在了院子里的桃花樹下。
她另外加了點(diǎn)酒，這樣半個月，在她離開之前剛好可以取出來嘗嘗。
剩下的就帶回府給哥哥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