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得甘州,李治下了馬車,遣眾人先行進(jìn)城,而自己則領(lǐng)著數(shù)個侍衛(wèi)親隨,慢慢往甘州走去。
正是晌午十分,已經(jīng)靠近西部邊陲的甘州附近,天氣異常的炎熱,不過幸好這個時候刮起了一陣秋風(fēng),讓空氣一下自己涼爽了許多。
李治穿了一身的素衣,淺色的衣裳反光性很好,隔掉了大部分熱量,手中則執(zhí)了一把紙扇,偶爾賣弄風(fēng)雅,輕輕一搖,到真是有了幾分所謂的才子味道。
“怎么,本公子的裝扮很好笑嗎?”
走了一會兒,自我感覺良好的李治偶爾回頭,看見幾個侍衛(wèi)雖然沒有交頭接耳,但彼此之間“眉目傳情”,瞳孔中掩飾不住的笑意讓李治著實有些惱怒。
“只是公子平常都是一副威嚴(yán)的樣子,如今這身打扮,讓我們看著有些——”
“有些別扭?”
李治笑道,他特別喜歡這幾個人,雖然也對他恭謙有禮,但大多數(shù)時候,還是很隨意的。
帶頭的侍衛(wèi)正是薛凌,這個大內(nèi)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護(hù)駕是責(zé)無旁貸,李治走到哪里,都撇不下他,幸好這些年他雖然年紀(jì)大了,但改變了不少,與李治之間的關(guān)系,也親昵了不少。
“你這小子,口無遮攔的,公子莫要見怪?!?p> 薛凌笑罵了一聲,雙手做了一個鞠躬的手勢。
李治的腳步并沒有停,轉(zhuǎn)過頭去,不理幾人,專心看路旁的風(fēng)景。
幾人走的不是官道,所以基本上沒有什么行人,因為非官道,所以路旁的風(fēng)景參差不齊,不過這種錯落的凌亂美,恰似大自然獻(xiàn)給這位皇帝的禮物,天然而雕飾。
混合著青草與野花香氣的空氣讓李治精神大振,一直坐馬車而產(chǎn)生的頹廢感一掃而空。
“看這樣,甘州還真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的多呢,薛凌,你來過嗎?”
薛凌見萬歲爺興致很高,急走兩步,跟在皇上后面,回道:“公子,我倒是在貞觀九年來過這里一次,不過已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尤其是皇上都已經(jīng)登基這么多年了,甘州肯定會變的連我都不敢認(rèn)呢?!?p> 薛凌的話讓李治大為得意,不過還是有些謙虛的道:“不能吧,長安這些年還不是沒有什么變化,甘州我也沒有關(guān)注過,應(yīng)該不會變太大吧?!?p> 幾個侍衛(wèi)相互看了一眼,嘴上不敢說,但心里都狠狠的鄙視了這位明明得意的皇上一次。
李治也是低估了這幾年來大唐的變化,在他的眼中,如今大唐的變化比之現(xiàn)代的日新月異,可以說是天壤之別,但在唐人眼中,這幾年的發(fā)展,著實讓人瞠目結(jié)舌,可以說,每個城池都變化甚巨,尤其是邊陲重鎮(zhèn),更是在幾年內(nèi)大規(guī)模的翻修城墻,而隨著唐人自尊心的增強(qiáng),大唐的風(fēng)氣煥然一新般,每天都有新的氣象。
“看,皇上,甘州。”
沒走多遠(yuǎn),翻過一個很矮的嶺子,幾人就看見坐落在前方的城池,城池上的大字雖然看不清楚,但猜,也能猜出是——甘州城。
“你們看,我——”
李治笑著剛要說話,突然后面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聽那馬蹄聲的速度,簡直就是疲于奔命般。
閃身下了小路,李治轉(zhuǎn)頭一看,后面一匹全身黑色絲毛的駿馬猛地闖了過來,馬上坐了一個身材瘦弱的年輕人,一身的儒裝,頭上系著皂角巾,此時正回頭看著后面銜而追來的四匹馬。
“啊——大俠救我?!?p> 馬跑到李治身邊,那馬上的人也不知是有意無意,一下子從馬上翻了下來,不過更讓李治驚訝的是,那一聲救命,竟然是啼聲悠揚(yáng),悅耳之極,顯然是一個年輕的女子。
薛凌等人早已經(jīng)擋在了李治的身前,這個時候休說是一個女子,即使是那匹瘋馬,幾人都要攔下來。
李治退了幾步,看了一眼被薛凌抓在手中的女子,如今正花容慘淡,嘴唇哆嗦的看著薛凌,眼神中更多的是驚異。
“大俠就我,我是甘州刺史李顯得的女兒,后面的山賊想拿我向我父親要挾?!?p> 天下間真是無巧不成書,李治萬萬想不到,走這幾步路,也能遇上些不平常的事兒,看來常出門實在是正確的選擇。刺激的生活遠(yuǎn)遠(yuǎn)比皇宮里的一成不變要好上千百倍。
女子話音未落,后面的幾人就追到了,他們的身手顯然不錯,齊齊的下了馬,抽出佩刀,其中領(lǐng)頭的大喝一聲:“你們是什么人,休要阻撓官家辦案,這女子乃飛天大盜,干系重大,快快閃開?!?p> 說話的青年男子向前走了兩步,兩個如禿鷲般陰狠的眼神重重的掃在李治的臉龐上,殺氣騰騰的道。
他的眼神讓李治很不舒服,身手拍了薛凌的肩膀一下,薛凌退旁半步,手心還是不離刀柄。
“閣下是官差,可否看看腰牌?”
李治淡淡的道。
那人詭異的一笑,四人各自從懷里掏出一枚銅質(zhì)的鐵牌,得意洋洋的在李治面前晃了晃,又道:“怎么,你們幾個阻撓官家辦案,是想造反嗎?”
李治身為皇帝,自然對各種金銀銅鐵牌熟悉無比,雖然只是粗粗的掃了一眼,就看出對方的牌子根本就不對,上面的圖案與西部朝廷規(guī)定的牌子的圖案有很大的差別。
本來李治還想狠狠的教訓(xùn)他們一番,可惜薛凌卻不是這么想的,在他看來,麻煩越早解決越好。
“混蛋,一個小小的衙差,竟然如此猖狂,你可知以下犯上,按我大唐律條,該是何罪???”
凌厲無比的言語,讓四人齊齊的震撼了一下,接著,在薛凌的暗示下,一個侍衛(wèi)掏出自己的腰牌,往前一執(zhí),厲聲道:“好好看看。”
“這——”為首的人顯然認(rèn)識這腰牌,當(dāng)下傻眼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在這荒野之中,竟然能碰到一個手指三品帶刀侍衛(wèi)腰牌的人。不用說,別人也都差不多。
暗自衡量了一下,覺得自己這邊似乎人少了些,這次的事也辦不成了,那人不得不軟了下來,臉上露出些許害怕,顫聲道:“原來是大人,不知大人身份,還請大人勿怪,只是這女子真的是——”
“你不用說了,她既然落下我們手里,自然就不會放過她,等我們到了甘州,你叫李顯得來向我們要人就是了?!?p> 李治覺得事情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簡單,這個女子一直沒有說話,看起來像是暈了,不過睫毛偶爾的顫動,還是讓李治發(fā)覺了她也不簡單。
“怎么,你還怕我們放走了她嗎?”
李治看幾人還不想走,不悅道。
“刷——”侍衛(wèi)齊齊的拔刀聲嚇了幾人一跳,為首的告罪了一聲,跳上馬,回頭看了那女子一眼,眼神里的不甘和猙獰,讓李治更加討厭他。
“公子,這女子?”
薛凌眼睛比李治尖多了,自然也看出她裝昏,為難的問。
李治笑道:“既然甘州城在望,我們將她帶到刺史府不就行了。沒想到本公子還沒到甘州,竟然老天就送了這樣一份大禮,這回上門就不用送了不是。”
李治嘴里說中,眼神卻盯著女子的雙眼,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女子眼睛陡然睜開,驚慌的道:“公子千萬不要將我送到禽獸的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