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薄云舒卷。
青穹天上懸掛著一輪明月,霧藹蒙蒙,如同薄暮的腮邊懸掛的淚珠,散發(fā)著清淺的光澤。少女的眼角也好像有淚,薄透晶瑩。
獨孤城輕輕地撫了撫她的發(fā),柔嫩的少女肌膚如清晨百合花舒卷的花瓣,骨骼輕盈如同一縷風(fēng)一樣隨時會消失,他的心中涌起難以言喻的情感。
也許在更早以前,當(dāng)她還是一個孩子,這三年之中,他一直在等著她長大。而當(dāng)這個等待了三年的愿意實現(xiàn)的時候,他看見潑墨一般的水中浪漾的白衣黑發(fā),稚嫩絕美的容顏。忽然間,他意識到他的小師妹已然長大,變成了自己心中所期望的模樣。但為何他的心中,沒有想像中的喜悅,反而充斥著無盡的空虛?仿佛她正要離他而去,再不會與他依偎在一起,親呢地喚他師兄。
獨孤城的心里被一種不安的情緒左右,仿佛有什么將要發(fā)生,他抬頭看到天空中,兩顆星辰仿佛被一種力量牽制住了,正在緩緩分開,就像他無法把握與她的命運。他也無法忘懷雄心壯志,忘卻自己身負復(fù)興家國的重任。也正因為這個原因,他被送入昆山拜師學(xué)藝,他從來都沒有忘記作為一個王者不應(yīng)該有七情六欲,不應(yīng)該有儒弱的感情。
不久之后,他便要離開昆山回到故國。從此遠隔千山萬水,永世難于相見。但是他的心中已經(jīng)烙下她的影子,恐怕,也已經(jīng)放不下了。除了一個辦法……依照他們出云國人的習(xí)俗,年輕男子如果看到年輕女子肩部裸露的肌膚,就必須要娶她作他的妻子。
“小妖,你愿意成為我的妻子,成為我的一部分,與我一起回到出云之國嗎?”
小妖睜開眼睛,聽到的第一句話穿入耳膜,震得她骨碌碌滾出了獨孤城的懷抱“哐當(dāng)”一聲巨響掉在了地上。
“師兄,你說什么?你發(fā)燒糊涂啦?”她睜大眼睛好像看到了外星人。
獨孤城的眼神立刻就黯淡下來。
“我怎么會在這里?在這兒干嘛?”小妖頭昏昏地看周圍,再低頭看看自己,隨即“呀”地驚叫一聲……身上衣服怎么變?nèi)c式了?
這件披的外衣好像是二師兄的。
她遲鈍地搖了搖頭,也覺得沒什么不妥,沒有懷疑自己為什么掉下了寒潭,猶豫片刻,站起來就往山下走。
獨孤城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這個,她難道就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嗎?
兩人一前一后,走著走著。小妖忽然回過頭:“師兄我走累了?!?p> “我背你?!豹毠鲁菄@了口氣,伏下身子,下山的路其實不遠,但是他卻希望永遠就這樣走下去,天高地遠,海角天涯。如果她愿意,只要她一句話,他會為她做任何事。在很久很久以前,師父把她交予自己照顧,當(dāng)那個圓胖的嬰兒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與他對視三天三夜,獨孤城就已徹底敗下陣來,從此以后,他從來就沒有拒絕過她的任何要求。
這種情感來得詭異,一方面如同帶大自己的孩子,一方面他愛她勝過一切,甚至令他三年來不敢審視自己的內(nèi)心。
腳下的路曲曲折折,小妖在他背上說話。
“師兄,我在做夢吧?為什么做夢也會腳酸呢?做夢還會長大,我長大了是什么樣子?可惜現(xiàn)在看不到,師兄你看到了嗎?看仔細了明天要告訴我哦……哎,好像身材還不錯?!?p> 她每說一句話,獨孤城就噴一口血。這個小白癡似乎還有點不清醒,根本不知道她得到本命仙劍已經(jīng)破除身體封印長大成人了。
他的心思有些恍惚,沒有回答她的胡言亂語。絲綢般的肌膚貼著他的后背,身材果然很好,凹凸有致,峰巒起伏。一雙白玉般的皓腕勾住他的脖子,獨孤城覺得鼻中仿佛有溫?zé)岬囊后w滲出,頓時滿面潮紅。
兩人各自沉浸于自己的思維世界里,仿佛牛頭不對馬嘴。氣氛卻異常溫馨,就像什么都沒有改變的從前與過往,彼此信任,一如往昔。
因此他們也完全沒有感覺到背后有一道目光一直追隨著他們,久久的,直到消失在地平線……修道之人,一旦動了凡心俗念,便再也難以回頭,將永墮塵世輪回。
但,即便是這樣,誰也不曾后悔。
昆吾仿佛透過獨孤城的內(nèi)心也看到了自己的執(zhí)念。便覺得豁然開朗,守護一個人原本是不需要回報的。
“你走吧,心生邪念的妖靈已經(jīng)變成了邪靈,昆山再也不是你的立足之地?!崩ノ峄剡^頭,看著空空的山崖忽然說道。
一陣哭泣般的聲音從上頭傳來,血紅色的妖花鉆出巖縫,開出枝葉肥厚,碩大的九葉靈芝,靈芝上坐著一個不盈三寸的妖精美人。她的白色紗衣變得鮮紅勝血,眉目與臉龐也都變得妖邪起來。
“為什么?我只是想遠遠地呆在這里,我沒有做錯任何事?你不能趕我走!”
“因為你違反了昆山的規(guī)則,妖靈不能傷害人類與其它生物?!?p> “我只是嫉妒她并沒有真的想殺她,”瑤光掩著臉哭泣,“我只是想要你看我一眼,我長得比她好看,為什么連這一點奢望都不可以有?”
“因為你心中充滿欲念,已墮魔道。在我還沒有決定斬妖除魔之前,你走吧。”
“是嗎?很好!”
瑤光忽然止住哭泣,冷笑起來,是,她當(dāng)然知道西門小妖掉下寒潭必死無疑,她的法力太弱簡直跟凡人沒有差別。她就是要她死,可惜天不從人愿,反而被那丫頭因禍得福。這口怨氣怎么能咽得下,總有一天,她會回來復(fù)仇!
巖壁上的妖花瞬間消失了,昆吾又施了法術(shù)將附近的妖草全部鏟除。為何一夜之間長出如此多的紫色妖花與毒騰草?昆山的氣場好像在發(fā)生改變……昆吾想起師父不久前說過的話——浩劫將至,天地將有大事發(fā)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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