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旭三人馬不停蹄的趕了一天的路,天色漸暗。黃昏時分,他們才看到不遠處有一座小城。三人商議了一下,決定先在小城休養(yǎng)一陣,等羅天旭的傷恢復的差不多了再繼續(xù)趕路。
小城并不是很繁華,但是臨近中秋仍是有半城的房舍掩映在斑駁的樹蔭里,遠遠望去,讓小城添了幾分肅然。華燈初上之時,不時有誘人的飯香和飄渺的琴聲從一條大道上飄來,竟讓三人疲憊的精神為之一震。尋聲而去,抬眼處卻是一座隱隱古風的客棧。向里一望,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人正在前堂撫琴。老人仙風道骨,一派高人風范,眉宇間神采熠熠,竟是完全沉浸在親手撫出的古曲之中。
三人將馬匹交給迎上前來的小二,便邁步走了進去。四下看去,客棧布置得古色古香,偌大的廳堂全都是紫檀木的八仙桌,古樸穩(wěn)重的氣息從這些尋常的桌椅擺設中便可見一斑,而幾幅山水花鳥畫更是恰到好處的分列在周遭的墻上,讓古韻十足的客棧更添幾分閑雅。三人在門口處,選了一處位置坐下來,目光從古樸的客棧轉移到了四周的客人身上??蜅5纳獠诲e,但來這的客人大都是孤身一人的旅客,所以人雖多但卻異常的安靜,只有老者撫出的清妙閑雅的琴聲在大廳回蕩。就連小二也不敢隨便破壞這種嫻靜的氣氛,他一邊小心的倒茶一邊細聲問,幾位客官還要點什么?
龐鵬雖然沒出過門,但他閱卷無數當真是見識廣博,談笑間便點了幾道名菜。全都是小城里有名的茶樓酒肆的招牌菜,有幾個連這里的小二也沒聽過,弄得小二不好意思了好一會。不一會,五六道香氣撲鼻的菜肴便端了上來。三人奔波了數日,雖然已經饑腸轆轆,但誰也沒有急著祭五臟廟,而是一邊品茗一邊聽琴。普通的鐵觀音在這樣美妙的琴聲和嫻靜的環(huán)境下,竟別有一番風味,讓三個風塵仆仆的俠客頓時卸下了一身的疲憊。待老人撫完一曲,三人才開始用餐。
三人都是很細心的人,尤其是羅天旭身處兩大仇家的追殺下,怎能不謹小慎微?不多時,他們便發(fā)現,客人中有一個絡腮胡的大漢,就在離他們不遠處,中間只隔了兩個桌子。一開始,大家都沒注意他,畢竟視線不好,也不便太過留意,可是大漢一副警覺的樣子還是讓三人很快起了疑。只要有人進入客棧或者在大廳走動,他都會極其小心的留意。雖然他盡量的掩飾,但怎能逃過那邊三人伶俐的目光。細看下,才發(fā)覺這樣一個人出現在這樣格調的客棧的確不合適。
大漢一身江湖打扮,看來也是在趕路。他身形壯碩,舉止間隱隱透出一股霸氣。一把刀一個青色的包袱都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當真十分警惕。他正好背對著三人,所以他們只能看見他的絡腮胡子。不過,大漢的后勁上露出一小塊刺青很快就引起了三人的注意。那塊刺青顯然是一個大圖案的一部分,隱約可以看出來是個龍爪之類的東西。以三人的眼力和見識雖然是管中窺豹,但心中已是了然:這是怒蛟幫幫眾的蛟龍刺青,而且根據這刺青的大小和位置看,這個人的職位應該是僅次于副堂主,在幫中有些地位。
三人不動聲色,但眼神間都已明了。正思索間,龐鵬慢慢站了起來,跟二人使了個眼色便朝柜臺走去。二人也沒說話,照樣吃喝,只是眼光不時落在龐鵬身上。龐鵬走到柜上,跟小二要了壺酒就往回走。其間大漢抬頭貌似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實則眼中精芒一閃即逝,接著低下頭專心吃起飯來。就在他低頭的一瞬,龐鵬右手食指隨手一撥,一滴水珠隨即落在包袱上突出的一角信封上。大概是位置的關系,讓羅天旭開始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封信,直到看見他的這個動作才留意起那個土黃色的信封。那水滴一觸及信封便立刻滲進紙里,從外表看,就像不小心滴上的一滴茶漬。龐鵬安然的走回飯桌后,便沒事似的一般吃喝,搞的一旁的羅天旭云里霧里。
三人很快吃完飯,便要了三間普通的房間。他們一起進入其中一間,關好門后,羅天旭忍不住問龐鵬那么做到底有什么打算。龐鵬詭秘的和龐忠對望一眼笑笑說,山人自有妙計。羅天旭不明白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知道這無敵公子又在搞古怪了,于是也一般笑笑不再問什么。三人連日奔波,加上一路上龐鵬一直喋喋不休,所以都想要靜靜的休息會,很快龐氏兄弟便回到自己的房間睡下了。
第二天破曉,羅天旭就聽見門外有人在敲門,門一開見是龐忠。龐忠沒說什么只是讓他快走,羅天旭雖然不明就里,但知道他們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于是依言迅速離開了客棧。
三人迎著蕭瑟的秋風很快出了小城,一路上龐氏兄弟面色凝重仿佛被這肅殺的秋色感染了一般。等太陽慢慢的爬上了天邊,龐鵬才招手讓大家停下,然后謹慎的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遞給羅天旭:“大哥,你看看吧?!?p> 羅天旭皺著眉頭接過信,打眼一看便發(fā)現信封的一角有一處淡淡的黃綠色水印,想必這便是昨日客棧那大漢所帶的信了。他立刻取出信,迅速的在上面掃了一遍。原來是怒蛟幫幫主霍世英想要聯(lián)合聶世海一起對付自己,信上還說已經派了一名暗殺高手來追殺他。他看完信淡淡一笑,便把它折好放進了懷里。龐氏兄弟的神色依舊凝重,只是見他不以為然的淡然一笑,讓他們的神色也輕松了些。
“大哥,若這兩大派的高手聯(lián)手對付你,那此行未免太兇險了!”龐鵬很少這么認真嚴肅的,一改平日玩世不恭的樣子倒讓羅天旭有些不自在。
“不妨事,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所謂富貴險中求,要成就大事就要擔大風險。何況我已是死過一次的人了,生死早已看得淡了。只是這漁村百姓和莽龍山的弟兄們的性命都系在我身上,所以老天爺才不會輕易讓我死?!?p> 他說到這里略頓了一下,表情也隨即放松下來,笑著問道:“三弟好手段啊,以我的耳力竟然沒有聽出你昨晚有任何行動。我倒是很想知道,這信你是如何得來的啊?”
龐鵬聽了與弟弟對望了一眼,臉上的凝重也一掃而光,立刻恢復了龐家大少的那副樂天的樣子:“這全仰仗阿呆,今次它又立了一功。”他一邊得意的說一邊將右手伸進左手袖口,掏了兩下。再伸出手來的時候,手掌里已經多了一個毛絨絨的肉球。小家伙一身油亮的金黃,安逸的蜷縮在他手心,睡得很舒適的樣子,一點也不理會旁人投來的異樣目光。
“這就是巧取密函的大功臣---阿呆。昨天我悄悄滴在這信上的,是它平日最喜歡吃的獼猴桃汁,當然經過我的處理,人是聞不到味道的,可這對阿呆影響不大,那味道依然對它有不可抗拒的誘惑?!?p> 羅天旭看著他臉上得意的樣子,不禁撫掌贊道:“三弟真是天下奇才,連馴養(yǎng)的寵物也有如此的靈性。只是你我相處多日,為何從來不肯將它示人?”
龐鵬只是笑笑,便把阿呆又放回了袖子里。這邊龐忠卻是一臉的苦笑,口氣中竟有一絲幽怨:“還不是怕我像小時候那樣纏他!哥哥自小養(yǎng)的奇花異獸多半都毀在我手上了,自從我養(yǎng)死了他那株郁谷幽蘭之后,便再也不肯讓我碰他的寵物了。甚至連見都不讓我見,不怕大哥笑話,這阿呆少說也養(yǎng)了三四年了,可我今天是第三次見它?!?p> 龐忠無奈的笑著,似乎對自己曾經得到的待遇還有些不平。龐鵬笑著看他一眼說:“你還好意思說,那郁谷幽蘭是我托父親的摯友從大理郁谷叢林帶來的奇葩,天下不過七株而已。真是搞不懂你學武的天賦奇高,可一到養(yǎng)花養(yǎng)鳥這些雕蟲小技上,卻笨的讓人無法忍受?!?p> 羅天旭不想介入兩兄弟往日的恩怨,他只是在一旁抱著雙臂看熱鬧。龐忠既然心中有愧,也就不反駁什么,只是無奈的搖頭嘆氣。龐鵬無意對那些往事前塵多做計較,于是也很快不再理他,轉而向羅天旭道:“大哥可知道這袖猴怎么個養(yǎng)法?”
羅天旭自然不知道,他笑著搖搖頭,拱手道:“有勞龐大少指教?!?p> 龐鵬沒理會他的玩笑,依舊興致勃勃的說:“這袖猴又稱墨猴,叫墨猴不是因為它的毛色是墨色,而是因為人們喜歡把它們養(yǎng)在筆筒里,要寫字的時候就讓它們出來幫著磨墨。我小時候寫字用的大部分墨水都是讓它們磨的。袖猴貴在一個’小’字,要讓它長不大,就不能讓它喝生水,只能喂它野果。這樣袖猴就不會長大了。不過要不讓它喝生水必須關起來養(yǎng),可一旦關起來就很難跟它親近,更別說讓它馴順了。這阿呆是我養(yǎng)的第五只袖猴了,我也是從失敗中汲取了不少經驗才把它馴好的。怎么樣,有意思吧?!?p> 羅天旭聽完他對袖猴的介紹后,笑著對龐忠說:“無敵公子果然是不同凡響,無論是斗雞養(yǎng)犬,還是養(yǎng)這些奇珍異獸理論都是一套套的,你能有這樣一個哥哥真是天大的福分啊!”
龐忠不置可否的笑笑,沒說什么。羅天旭又笑著對龐鵬說:“這阿呆你可要好生照顧,說不定將來它會是我們最好的偵查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