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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英魂

第六章 龍王之怒 4

怒海英魂 臧孤鴻 4786 2009-07-02 19:22:35

    決戰(zhàn)的日子終于到了,按照規(guī)定,雙方可以有一人陪同,羅天旭當仁不讓,陪鮑震來到了暗礵島。暗礵島是一個荒蕪的小島,島上除了黑色的巖石外,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東西了。整個島嶼就像一座荒蕪的墳,它默默的忠誠于死神,無聲無息的吞噬著曾出現(xiàn)在這里的每一個生命。

  今天,小島雖然熱鬧了一些,但死亡的氣息卻變得更濃了。羅天旭和鮑震來的時候,曾哲和霍世英早已整理好了戰(zhàn)場。如果這個島上有什么能令人感到舒服的話,那就只有這片空曠的戰(zhàn)場了??諘绲膽?zhàn)場讓人暫時減輕了殺氣產(chǎn)生的巨大壓力,這里空曠的足以讓決斗的人盡情的揮灑即將燃盡的最后一點生命力。

  曾哲和霍世英負手而立,兩人都像雕像一般面無表情,只是淡然的看著來人一步步走近。不遠處,有一個青色的茶幾,上面擺著酒具,酒已溫上,淡淡的熱氣從茶幾上飄起,讓這個小島多少有了點生氣。羅天旭和鮑震慢慢走過去,雙方互抱了抱拳,卻都沒有說話?;羰烙⒆髁藗€“請”的手勢,將羅天旭引到了茶幾旁。他默默的斟好酒,才說:“今天將是一場龍爭虎斗,你我都是這場大戰(zhàn)的見證。不如,我們邊喝酒便觀戰(zhàn),免得在一邊無所事事。”

  羅天旭看得出來他對今天的戰(zhàn)局胸有成竹,才會說的如此輕松,但既然對方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他也就沒有再推讓。

  霍世英端起酒杯:“先干為敬?!?p>  羅天旭知道他還不至于用下作的手段害自己,就也一口氣干了杯中酒。

  戰(zhàn)場上真正的角色都很平靜,好久,鮑震才緩緩的說:“這么多年,你一定經(jīng)歷了不少事情,才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我知道你還為你師傅的事自責,但有些事我們無法改變,只能承受。”

  曾哲輕蔑的笑笑,高傲的個性展露無遺:“你是在教訓(xùn)我嗎?你有什么資格來對我說教!什么叫這步田地,我現(xiàn)在是堂堂孽海龍王,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竟然敢用憐憫的口氣對我說話!”

  鮑震知道自己不善言辭,所以早早的結(jié)束了這場交談:“如今你已經(jīng)成了一條毒龍,看來師傅說的沒錯,我們注定要成為敵人!”

  曾哲不再答話,看著他的刀向自己砍來也不拔劍,只是空手和敵人周旋。

  百步以外是另一場戰(zhàn)斗,其激烈程度毫不比這邊遜色?;羰烙⒁荒槻辉谝獾纳袂?,他似乎對杯中的美酒更加傾心,只是偶爾的往決斗的兩人那邊看看,不時還露出輕蔑的微笑。

  “羅幫主,你覺得鮑震的勝算大嗎?

  羅天旭的目光被他的問題拉回來,他仔細的打量了一下他的對手?;羰烙⒓s有四十歲,正值壯年,雖然他的皮膚被海風吹成了棕褐色,但透過這層天然的偽裝,還是能看出他不凡的樣貌。他身著的一身藏青色的長袍隨著海風輕微的鼓起,讓人一眼便有種逸然的感覺。

  “霍幫主,不管勝負如何,我天龍幫都沒有一個人是孬種。我所知道的只有盡人事,聽天命。”

  他平靜的話語里蘊藏這一股力量,既不狂妄,也不卑微?;羰烙⒙犃怂脑?,心中涌起莫名的興奮,他知道真正能稱得上對手的人就在自己眼前。

  “天命?我從不相信什么天命,實力才是一切。小到這次決斗,大到我們的幫派之爭。你真的以為憑你們區(qū)區(qū)千人就能動搖我已端坐了十幾年的海上霸權(quán)嗎?”

  霍世英將杯中的就一飲而盡,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羅天旭朝鮑震看了一眼,此刻決斗正值白熱化。曾哲的長劍真的化成了一條毒龍,在昏暗的背景下,顯得如此狂暴、恐怖。

  “是啊,實力的確重要,但霍幫主沒看出來,怒蛟幫多行不義,江湖上對你們已經(jīng)積怨已深,我們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

  霍世英的本來平靜的眼中開始出現(xiàn)怒火,這么多年,還沒有人敢在他的面前如此說話。

  “替天行道?你以為你是俠客?自古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俠不過是盜的一種美稱罷了。江湖上從來沒有什么俠義,有的只是弱肉強食這條亙古不變的無上法則?!?p>  “沒有人能夠不犯錯,但如果犯了錯卻只強調(diào)客觀原因,那這個人只是個可憐的弱者!霍幫主不必心急,你看,勝負還未定呢!”

  羅天旭從容的指向決斗場,此時,曾哲和鮑震兩人打的正酣。鮑震的上衣已經(jīng)劃了三四道口子,身上也有道淺淺的劍傷。透過他殘破的上衣,可以看見他如炭火般燃燒的黑紅色肌肉,還有他高昂的斗志和永不言敗的執(zhí)著。他的每一擊都力逾千斤,將自己天生的力量發(fā)揮到了極致。曾哲雖然劍法比他高明,但為了抵擋這山崩地裂的力量,他一時不能將自己的武功全部施展出來。兩人的刀劍交相輝映,不斷發(fā)出鏗鏘的悲鳴和炫目的火花。手中的兵器在這樣高強度的撞擊中,很快都卷了刃,但他們不敢有任何放松,因為他們都知道,即便是樹枝在對方手里也是致命的,何況是剛剛有些卷刃的兵刃。

  霍世英看了看戰(zhàn)況,無所謂的笑笑,這一笑讓羅天旭看出他的心思完全不在這激烈的戰(zhàn)況上。

  “曾哲居然會被逼成這樣,難怪他可以力拼我的兩大堂主,果然是天生神力。不過,曾哲還是占上風,我們怒蛟幫還是占上風啊,!哈哈”

  “是嗎?我相信鮑震一定會贏,你難道看不出來,他的氣勢已經(jīng)扯平了兩人在武功上的差距,而且他的斗志越來越高了!”

  “沒錯,但他也越來越累了,等他精疲力盡的時候,曾哲就能輕易取了他的性命。所以說,實力就是一切,氣勢、斗志、信念,都不過是些自欺欺人的把戲。你看,如今的怒蛟幫如日中天,只要我愿意,我可以一口氣吞了你們,但我不想那么做。你知道嗎?我很欣賞你們,如果我們能夠摒棄前嫌,精誠合作,那么何止一個南海?整個天下都會是我們的!”

  他的眼中突然射出一團火,燒得人有些難受,羅天旭這才明白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原來,霍幫主是想拉攏我們,可惜我們兄弟個個都是嫉惡如仇的好漢,霍幫主怕是太小看我們了!”

  “你不怕我一怒之下,派人滅了你們嗎?”

  他的臉陰的很厚,空氣伴隨著這氣勢洶洶的一問僵住了。

  “你不是個沖動的人,你應(yīng)該記得上次我們劫掠船匠的事。雖然你們有近萬余人,但我們只用兩千多人,就輕松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如果真的打起來,怒蛟幫一定會元氣大傷,到時任何一個覬覦南海的幫派都會打著替天行道的旗號,輕易毀了你們十幾年的心血?!?p>  “哈哈,我越來越欣賞你了。人生下來就是為了斗爭的,跟天斗,跟地斗,跟人斗,跟命運斗。一個人對手的強弱決定了這個人的檔次,有你這樣的對手,我真是不枉此生!”

  “令人尊敬的敵人是最可怕的敵人,我們都是可怕的敵人,不是嗎?”

  兩人相互敬了一杯,遠處曾哲和鮑震還在激戰(zhàn)。

  “真有意思,我對你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你可以說是我最看重的朋友,不過這一點都不妨礙我想要把刀子親手插進你的胸膛。”

  他自嘲的笑笑,看了眼不遠處兩個正在拼命的好朋友。

  “是啊,人就是如此的奇怪,追尋了半世,才知道追求的不過是追求本身?!?p>  “羅天旭果然不同凡響,不過我追求的是天下。普天之下,任我縱橫,那是何等快意的事情!”

  “古往今來,多少英雄豪杰都是為了天下,可天下又曾真正的屬于過誰?如果不是你的手下草菅人命,如今我早已遠離江湖的腥風血雨,過上了無憂無慮的漁民生活。你的野心害了多少想要簡單生活的尋常百姓?”

  “不,你不會。我們都是不甘寂寞的人,一個小小的漁村又怎能容得下你的雄心壯志?你注定要在這海上跟我一爭長短,不僅是命運注定,也是你這個人本身注定的。!”

  羅天旭不再答話,將注意力全部移向戰(zhàn)場。

  戰(zhàn)斗已經(jīng)到了尾聲,正如霍世英預(yù)料的那樣,鮑震的速度稍慢了一些,這讓羅天旭的心里感到了一些緊張。面對如此可怕的對手,任何一點細微的疏忽都可能致命。此消彼長,曾哲的劍氣如虹,開始了一場暴風雨般的反擊。他后發(fā)制人,好容易得來的優(yōu)勢自然相當珍視,劍招招招攻向?qū)κ忠?。鮑震則疲于保命,戰(zhàn)局對他越來越兇險。

  霍世英得意的看了看羅天旭---事實正在證明著他的實力論。曾哲排山倒海的進攻最終還是洞穿了對手的防御,長劍刺中了鮑震的左臂。鮑震頓時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從他的左臂傳來,他咆哮著一刀斬向?qū)κ?,誓要一雪這一劍之仇。曾哲見勢立刻回劍一擋,不料這狂暴的一擊傾注了太多的力量,早已傷痕累累的兵器不堪忍受這至猛的一擊。呯的一聲,兩把上等兵器齊聲斷掉,兩人都被震的身形一散。畢竟曾哲的武功略勝一籌,他早一步穩(wěn)住身形,一掌拍向鮑震的前襟。鮑震自知這一掌已避無可避,便也不躲,手腕一抖將斷刀刺向?qū)κ?。他的意圖十分明顯---同歸于盡,這是他早就算計好的,而且對他來說,這可能是最樂觀的結(jié)果了。

  曾哲的掌風就在他的胸口停住了,但他的斷刀卻沒有任何猶豫的洞穿了對手淡薄的身體。結(jié)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曾哲的血濺了鮑震一身,他吃力的保持著站姿,可死神卻奪走了他站立的尊嚴。他緩緩的跪了下去,鮑震一把攬住他虛弱的身子,熱淚早已模糊了血紅的雙眼。

  “為什么,你這是為什么?”

  曾哲干咳了兩聲,有氣無力的說:“鮑震,我不能原諒自己。別人都沒有資格殺我,我只能死在你的手里?!?p>  鮑震迅速的用點穴止住了流血,他想要為曾哲輸些內(nèi)力卻被曾哲止住了:“不要白費力氣了,我的時間不多了。鮑震,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生命中最開心的時光,那時候有你,有師傅,即使是我失去雙親的時候,我也沒有感到如今這般的孤獨與恐懼?!?p>  他又咳了兩聲,這一次捂嘴的手上沾上了血。鮑震忍不住心中的凄楚,兩行熱淚似乎讓周圍的空氣都變燙了。他哽咽著說:“你一直是你師傅的驕傲,他一直為你驕傲??!為什么你不肯原諒自己?”

  “不,我太瘋狂了,為了什么狗屁天下,竟然親手殺了我最親的人。我怎么能原諒自己?”

  他再也說不下去,淚水模糊了他那張清秀的臉:“我以為我不會哭,我以為我會笑著心滿意足的離開人世。鮑震,給我點酒吧?!?p>  鮑震抽噎著摸索出藏在身上的酒瓶,遞給奄奄一息的曾哲。

  曾哲揚起脖子,將流火般的烈酒直灌下去。烈酒像火油直接澆在了他即將燃盡的生命上,雖然給了這生命最后一點力量,但也加速了他生命的燃盡。他苦笑了下,感覺身上有了點力氣:“我還記得你說過,我要我的天下,你要天下的美酒?,F(xiàn)在,我也只想要天下的美酒,可惜一切都遲了。鮑震,扶我起來吧?!?p>  他意味深長的話,一時讓鮑震不知該說什么,只能拭干眼淚,把他小心的扶起來。那謹慎的樣子,像是托起一只易碎的古董花瓶。曾哲吃力的站定身子,一只手按住流血的傷口。點穴并沒有起多大作用,血像是桀驁不馴的洪水,不斷侵蝕、沖刷著他虛弱的身軀。他的另一只手還緊握著那把斷劍,這么多年,唯一跟隨他的只有這柄劍了。他吃力的抬起右手,看了看手中的斷劍:“鮑震,我真是太傻了。原以為擁有了一把劍就能擁有天下,可到頭來,沒有贏得天下,卻把自己丟了。我錯了,錯得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p>  他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將斷劍扔了出去?;璋档奶炜障?,斷劍長歌旋轉(zhuǎn)著飛了出去,帶著主人的愛恨情仇,帶著他的狂傲,也帶著他的生命一同插進土里。此刻的曾哲完成了最后的生命儀式,他再也無力保持站姿,無力的倒在了鮑震的懷里,喃喃的說:“下輩子,我要當一只鷹。即使不用劍,也能自在的遨游天下?!?p>  死神終于帶走了疲憊的曾哲,鮑震看著他像嬰兒般單純而安詳?shù)乃?。此時,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他昂頭向天,只是蒼天也不知如何答復(fù),只是不斷的重復(fù)他痛苦的問題。

  不遠處,霍世英面無表情,他看了一眼對面的羅天旭,眼神中看不出有一絲沮喪:“無論如何,我都是贏家,只是事情并非如我預(yù)料般發(fā)展?!?p>  “曾哲已經(jīng)強的無法控制,他的生存對你已經(jīng)造成了威脅。如果這一次他勝了,那接下來,他會不斷的向天龍幫的其他當家挑戰(zhàn),直到天龍幫的當家全部失去威脅,或者直到他戰(zhàn)死。是嗎?”

  “不錯,曾哲再強,也不過是把劍,而且用不好,隨時都會傷害自己的性命。真正的較量剛剛開始,我的朋友,我強烈期待親手送你上路的那一天?!?p>  霍世英扔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的走了,羅天旭和鮑震帶著曾哲的尸體回到了晴礵島。全幫上下一陣激動,但當他們看見如鮑震這般錚錚鐵骨的漢子眼中的淚光時,心中都有種說不出來的難過。鮑震沒有去參加他的慶功宴,他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大口大口的往心里灌酒,可無論怎樣的美酒,流進心里的滋味都變得那么苦澀,苦澀的讓這個鐵骨錚錚的硬漢如何也無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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