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的清晨,總是籠罩在一抹淡淡的薄霧,街道上的車輛與人形,遠方聳立的古老建筑高塔,都化作朦朧的一片霧靄輪廓,高緯度地區(qū)的濕冷徘徊在空氣里,沿著寒霜蔓上草木。這種時候,即使是作為連通不列顛首都與附近城鎮(zhèn)的王國十字站,也人煙近無,清冷得厲害。
偶爾有些匆匆路過的旅客,也不覺將視線望向那兩個消瘦而奇怪的人影。
說是奇怪,因為這兩個一大早就停留在站臺的客人,正是一幅東亞人黃膚黑眸的特征,打扮和形貌上卻又不同于嚴謹卑猥的日本游客,從穿著來看,更接近于跨洋之后那個新生美洲國家的散漫風氣,舉止姿態(tài)上,又給人一種與這個沉悶的時代格格不入的新穎感覺。
更重要的是,他們已經(jīng)在這里徘徊了三天了。
這兩名行蹤詭秘的東方人,正是作為離開羅夏的小隊而決定單獨行動的兩名新人。不過他們既然敢脫離資深者的保護而選擇獨立,自然也有著自己的依仗。
“哼,那個所謂的資深者,明明就是一個不知所謂的小孩子罷了,仗著比我們早進一步獲得了點不知所謂的能力,就想著把我們當狗驅(qū)使?簡直是做夢!”
說話的人,正是當日將羅夏錯認為邪教頭目而被一腳踹飛的年輕白領(lǐng),不過此時他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那時自己的狼狽怯懦,只是恨恨說道:“他們無論也想不到,恰好在進入這個世界前,我因為追單位女同事的關(guān)系,剛好把哈利波特第一卷的故事重溫了一遍,只要按照劇情的故事,我們與霍格沃茨接上線,冒充先知,一定也能獲得那些魔法能力!”
不過比起他的自信,另一名曾經(jīng)在羅夏面前言辭鋒利的同伴,此時倒有些憂慮重重,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接過話茬問道:“可是我們究竟怎么才能得到那些巫師的信任呢?我記得哈利波特里面的巫師對于普通人都具有相當?shù)钠缫?,而且即使是白巫師首領(lǐng)的鄧布利多,本身的涵養(yǎng)并不像外貌那樣可信,有著經(jīng)常習(xí)慣使用魔法偷偷讀取他人心靈的惡行在前。”
“放心吧,你難道以為我沒想到這一茬嗎?”那個矮個子的男人得意地笑了笑,揮了揮手里一本金邊厚厚的書本,回答道:“根據(jù)這本所謂‘輪回之書’的說法,我們冒險者心中關(guān)于劇情的信息都屬于被屏蔽的內(nèi)容,我們無法將事情的發(fā)展透露給劇情人物,但反過來,他們就算用盡一切方法,讀心、催眠、拷問還是別是什么,都不可能得到一字一句的真相?!?p> 他忽然露出憤恨的神色,下意識摸了摸額頭上一塊還未消去的紅腫傷痕,繼續(xù)說道:“可惡,本來還打算直接從王國十字站到達魔法世界的火車站,但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書中詳細提到的‘⑨又四分之三站臺’,我們居然怎么也進不去,不然何至于在這里傻等魔法界的學(xué)生經(jīng)過?”
事實上,這三天的時間里,他們趁著車站巡檢員疏忽的清晨和深夜空隙,嘗試了強行撞擊、奔跑沖入,甚至用刀斧開鑿在內(nèi)的所有方法??上н@面墻壁雖然看起來平平無奇,好像與其他站臺一般無二,但實際上真正受到了魔咒的保護,平日看不出什么特別,可是當這名新人魯莽地企圖破壞時,立刻遭到了反擊的力量,當場被一道閃光擊暈了過去,若不是同伴見勢不妙立刻將他拖走,差點被周圍群眾扭送醫(yī)院。要知道,他們可不是這個世界的土著,一旦引起了周圍保安的注意,憑他們沒有任何身份證明的情況,恐怕在接下來相當?shù)囊欢螘r間,都會被困在警局里想辦法解釋自己的來歷了。
正因如此,多番嘗試無果之后,他們其實已經(jīng)幾近絕望了,只是懷著最后的僥幸心理在這里徘徊苦等,希望能恰好遇到一名搭乘魔法列車的巫師,從而利用言語上的說服來獲得幫助。
不過這兩名新人所不知道的是,他們的計劃大致沒有錯誤,但卻搞錯了一個致命的前提條件:這個通往魔法世界的火車站臺,并不像現(xiàn)代社會四通八達的地鐵動車,而是直通往返古老魔法學(xué)院“霍格沃茨”的特快列車。換而言之,這所只接送學(xué)生的校車站臺,除了七月份的開學(xué)和一月之后的寒暑假期運行,平日根本不對任何非校內(nèi)人士開放,這兩名新人所做的,注定只能是徒費工夫罷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等到日上三竿,火車站的人氣也漸漸繁茂了起來的時候,這兩名新人也相繼心急如焚,開始了互相爭吵之時,他們的耳邊忽然響起了一個疑惑冷淡的聲音。
“你們是誰?”
他們先是一愣,立刻轉(zhuǎn)過頭去,才發(fā)現(xiàn)來人是一個十余歲的英倫少年。
一頭微卷如絲的純金發(fā)色,穿著一踏黑白分明的整齊燕尾服,面容帶著西方特有的細薄嘴唇,又有著年幼的稚嫩,整個人看起來好像一個故作成熟卻稚氣未脫的小大人一樣。不過更讓兩名新人狂喜的,卻是他手里所提著一個鳥籠,其中一只通體雪白而巴掌大小的袖珍貓頭鷹,正倒吊在其中的細長木桿上閉目熟睡。
“我們…….”兩名新人對視一眼,面露喜色,立刻按照擬定好的謊言,正要開口解釋,忽然聽得眼前的這個少年淡淡的聲音。
“不用說了……看你們這幾天的行動,還以為是家鄉(xiāng)的同伴,現(xiàn)在看來又有些不像。事情究竟怎樣,我自然能問清楚,”說罷,就在兩人見勢不妙的驚駭注視下,金發(fā)少年抬起頭,目光清冷,緩緩說著字正腔圓的流利中文,然后五指驟然合攏,從空氣中抽住一道短細的圓杖,輕盈一指。
“Imperio(靈魂出竅)————”
下一秒,他們就兩眼一黑,失去了所有意識。
……
而另一邊,不知道另外兩名新人遭遇的羅夏一行,因為有了一名媚娃女仆的加入而不至于顯得毫無常識。哪怕這名向?qū)б驗樯矸蓐P(guān)系不能露面帶路,但至少可以從她那里了解魔法界相當?shù)那閳筚Y料,自然也就沒有想要去王國十字站的愚蠢行動了。
不過這樣一來,如何進入巫師界這個問題,依舊沒有得到解決。
“如果是保加利亞的話,我倒是還可以聯(lián)系上一些黑路的熟人,但在巫術(shù)管理最為嚴格封閉的英國里,除非有著當?shù)氐囊啡藥ьI(lǐng),甚至其他國家來旅游的黑記錄巫師,都有很多找不到門路……”顯然,這位被拐賣過來的女性媚娃,也對此沒有太好的解決辦法。
就連羅夏也沒想到,這個世界巫師的交流隱秘到了這種地步。不過這也難怪,這個世界的巫師傳統(tǒng)本來就起源于中世紀師徒一代代的傳承風俗,就算后來四名強大巫師開辟了亞空間學(xué)校廣招學(xué)生,卻也分成四大各具傳承的校區(qū),有著明顯獨立的痕跡。這種繁茂呈獨立社會結(jié)構(gòu)的力量團體,能在日新月異的人類社會隱藏千年而不引起任何驚動,對于行蹤的遮掩自然有著獨到之處。
其實在原故事中,還有一處現(xiàn)實世界與巫師界的節(jié)點,那就是主人公哈利波特第一次接觸魔法時進入的“破釜酒吧”。而且這棟巫師集會的酒吧后面,還隱藏著整個英國巫師貿(mào)易中心的商業(yè)街“對角巷”的入口,一旦進入其中,不僅可以接觸到當?shù)匚讕?,還可以大量采購各種神奇效果的魔法道具。不過這個酒吧的詳細位置在原著中也沒有清楚注釋,僅僅大致說為“一家音像館的隔壁”,而在倫敦這個國際化的都市中,算上靠近郊區(qū)的生活區(qū),音像館超過七百之數(shù),加上羅夏本身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能抵抗酒吧屏蔽的幻術(shù),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并不考慮這條路線。
“真是麻煩吶……難道真的逼我出動那最后一招么?”羅夏煩悶地敲了敲桌子,只見圓桌上正凌亂地放置著一些速食餐盒,正是冒險小隊方才的晚飯剩余。這兩天一來,冒險小隊在媚娃亞尼雅的建議下,分批出動,幾乎找遍了可能與巫師界相關(guān)的地方,可惜往往那些傳言中詭異的現(xiàn)象大多經(jīng)不起推敲,極少的部分也被認出是很久以前巫師留下的痕跡,自然一無所獲。
由于小隊大部分都是來自同一國度,行動上自然也就以天朝文化的習(xí)俗為主,所以即使是金發(fā)少女康娜和媚娃亞尼雅,也漸漸習(xí)慣了飯后的討論日常。
一旁的女大學(xué)生紀清見羅夏略為苦惱的樣子,也放下了手中成功借來的原著書籍,開口問道:“隊長,其實我覺得,我們完全可以不這樣胡亂尋找,從其他手段入手啊,既然無法直接找到巫師,那么為什么不通過找到他們的親人間接產(chǎn)生聯(lián)系呢?”
康娜抬起頭,露出明顯詫異的神色:“可是,我們連他們本人都找不到,又怎么可能……等等”,她忽然抬起頭,恍然大悟說道:“姐姐,你是說……那些霍格沃茨學(xué)生們,居住在現(xiàn)實世界的普通人家人?”
這名女大學(xué)生點點頭,解釋著說道:“雖然關(guān)于主人公哈利的姨夫一家,看起來只是一家脾氣惡劣的普通人,但由于救世主身份和鄧布利多關(guān)注的緣故,恐怕一直都處于被嚴密保護的狀態(tài),即使我們搭上他們的線,大概也不會得到什么結(jié)果。但是這個世界的另外兩名二號主人公里,拋去巫師世家出身的羅恩·韋斯萊,赫敏的父母卻是普通人。雖然在茫茫人海中尋找某個人很難,但這個世界的背景是一九九一年,英國已經(jīng)推廣了實名登記,依靠隊長的能力,利用官方的力量調(diào)查某個姓格蘭杰的牙醫(yī)夫婦,應(yīng)該不難吧?”
新人中的少年熊少東也反應(yīng)過來,立刻驚喜著說道:“是啊,隊長你完全可以利用精神力量控制警察和英國政府,利用他們的科技力量找人啊。而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二十世紀末,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都已經(jīng)打完,各種高科技武器都已經(jīng)推出來了,雖然我們不會駕駛坦克飛機,但是搞到一些槍械手雷什么的,應(yīng)該不難吧?”
羅夏怔了怔,沉吟片刻,但還是搖搖頭,回答道:“搞到武器可以,找赫敏父母的行動不行。”
緊接著,他又解釋道:“正好像一場游戲的開頭一樣,選擇介入的方法不同,造成的結(jié)果也就不同。我們在這個世界沒有任何因果聯(lián)系,大致相當于黑戶,本來就容易引人疑慮,如果貿(mào)然造訪格蘭杰一家,在不清楚他們是否能主動聯(lián)系女兒的前提下,收益其實未知。而且先不談如何取得他們的信任,就算我控制了他們,但也不可能控制那些精神力超人的巫師,一旦被誤認為三大不可饒恕咒的奪魂咒,立刻就會引起整個巫師界的反感,差不多就會和鄧布利多掌握下的白巫師團體對立起來,就算這個老狐貍老奸巨猾,抱著觀望試探的態(tài)度讓我們進入霍格沃茨,恐怕到時候一旦伏地魔來襲,我們這些本來就不受信任的外來者,就會首當其沖,第一個作為犧牲品遭殃,到時候前后夾擊,就真的完蛋了?!?p> 說著,就在在場眾人發(fā)出遺憾的嘆息的時候,羅夏忽然一笑,話鋒一轉(zhuǎn)繼續(xù)說道:“不過你們的方法倒是給了我一個思路,我有些明白該怎么做了……”
“有求于人,往往就代表著天然低人一等。既然如此,我們何必糾結(jié)在找到他們,為什么不讓他們主動來找我們呢?”羅夏悠然品茗了一口涼茶,半闔的眸子里隱約露出一抹湛藍的色彩,若有所指地說道:
“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可是巫妖王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