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太后宣我前往頤和園。路過玉瀾堂,我發(fā)現(xiàn)有幾個工匠正在那里“施工”,我心里雖然不解,也難以動問。
我來到樂壽堂,行了禮,看見太后穿著隨常的暗紅色綢褂子,上頭繡著繁復(fù)的萬字不到邊繡紋,考究的梳著兩把頭,上面看似無心,綴飾著幾朵暗紫宮花。
這樣隨心的裝飾,讓我想起太后常說的一句話:“女人要是連打扮自己的心都沒有了,還活個什么勁啊。”
我覺得太后這次神態(tài)安閑,猜想她心情應(yīng)該不錯。李總管在一旁為“姑母”點水煙,我則恭順地侍立在側(cè)。
誰知我又猜錯了,這次太后劈頭蓋臉的責(zé)備我,她皺著眉,對我說道:“你小子這么大了,自個兒的事也不上心!要是早點讓我找著你,小子都有了!都怪那個……”
太后看著我一臉不慍,我則嬉皮笑臉,太后拿我也沒轍。便道:“我想著皇帝快三十了,也沒個兒子。他身體又不好,指望不上了。今兒個下晌,讓徐桐領(lǐng)你會會端郡王載漪,他的媳婦兒是皇后的妹妹,也是你的表妹。今后,你跟他多處處,都是親戚家的,也好有個照應(yīng)?!?p> 我聽著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太后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太后見我不熱心,她抽了一口李蓮英遞上的水煙,慢條斯理地道:“涇德,我不瞞你。載湉這個逆子,我今生今世也不會原諒他了!我想立載漪的長子溥儁為皇嗣大阿哥,再找個機(jī)會廢帝!你去端王府以后,先去見端王,再去探探溥儁的底,看他到底行不行?你仔細(xì)瞅瞅,把他一舉一動都報告給我知道??汕f別把我的想法說出去。你記住了嗎?”
這個任務(wù)太難了!大阿哥也不容易,還沒登基就被太后盯上了!可他要是上了位,那載湉怎么辦呢?
我左思右想,很快決定,先答應(yīng)了再說。于是我笑道:“侄臣盡力而為。但侄臣的眼光怎能辨出什么賢愚?誠恐有負(fù)姑母重托呀?!?p> 太后瞥了一眼李蓮英,隨即臉上換上和善的微笑,對我說道:“不要緊!我聽說那溥儁是載漪的老來子,輕易不見人的,想必也壞不到哪里去。你只管去辦,辦好了有賞,辦不好也不罰!誰讓你是我失而復(fù)得的大侄子呢?”
我心情復(fù)雜,很快會同了徐大人前往端郡王府。我找到徐桐的時候,老大人正在看公文,他一看我去訪他,立即眉開眼笑!他扔掉手中的活,笑得連話都說不清了,“走……走!”
去端王府的路上,他對我極盡關(guān)懷,仿佛我倆并不是坐轎去訪端郡王和他兒子貝子溥儁,而是直接把徐老大人送上總師傅的寶座!
我們到了端王府,還沒進(jìn)門,就看見一個少年,歪戴著黑色瓜皮帽子,穿著米色長袍,外罩黑馬甲,哼著皮黃小調(diào)《小開門》,手里舞著馬鞭,直撞進(jìn)府來。
徐大人從轎桿處跨過,剛走到門前,就被飛跑而來的少年刮蹭了一下,許是沖力太強(qiáng),老爺子有些站立不穩(wěn),幸虧我眼尖,跟著他的長隨跑了過去,我們兩個左右攙住徐老,這才不致跌倒。
少年去了,徐大人道:“哪里來的莽撞小子!老夫的胳膊差點被他撞斷了!”
我道:“老大人當(dāng)心,咱們進(jìn)去吧?!?p> 徐大人吹了吹胡子,喘了一口氣,搖搖頭,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