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店開起來了。新年過了兩個多月后，這一天我下直回家，卻接到了來自澤公府的邀請。
這段時間朝局正在發(fā)生微妙的變化。數(shù)月之間，北洋五鎮(zhèn)軍隊在袁世凱、王士珍等人的訓(xùn)練之下，終于全部練成。而朝中清流大臣瞿鴻機等人也在奏折中表示了對袁大人擁兵自重的隱隱擔(dān)憂。同時，依附袁大人起家的鐵良大人，因為剛剛就任戶部尚書，又于兩年前奉太后的旨意訪日。
回國之后，鐵大人的名望與聲勢大漲，開始不再服膺袁世凱的管束。他借著戶部的職務(wù)之便，仔細查核了袁大人軍中的開銷，果然查出袁的軍中存在賬務(wù)漏洞，鐵良還聯(lián)合自己苦心發(fā)展的勢力，勾結(jié)攝政王多爾袞的后人良弼暗中和袁世凱作對，我想，遭到自己屬下的背叛，一定讓袁大人極為惱怒，可在我看來，這就叫一報還一報！
我原以為，袁鐵相爭根本沒我什么事。誰知道這件事很快把我牽涉其中了。因為GMD人在暗處多次謀刺干練精明的少壯派貴族鐵良，刺客之一就是我的朋友牛小星！
糟糕透頂?shù)氖?，載澤的府里來人的時候，牛小星正儒雅地在我府中做客！他對我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要我打探鐵良的行蹤，以便他們的再次行動！
載澤的管家到來的時候，我只得匆匆忙忙地從后面送走了“二皇上”，然后迅速換上一張笑臉，迎接澤爺?shù)募胰恕４螯c便轎，來到澤公府前。
“厲行節(jié)儉”的太后，“大力”推行新政，這個月接受了袁世凱、張之洞和周馥的聯(lián)名奏議，決定在12年后，仿行L憲。而且，太后也已經(jīng)于近期的朝會上宣布，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籌備后，要在六月左右派遣載澤等五位大臣出洋考察。
澤爺在這時候發(fā)帖子請我過府一敘，席間，載澤向我打聽有關(guān)外國的事，我則發(fā)揮辯才，一派天馬行空的描述過后，我相信，今天晚上，當(dāng)澤公爺在夢里想起西洋的美景時，他一定會心潮滂湃，恨不得馬上插上翅膀出洋。
不知道為什么，看見澤公這般向往的神情，我的腦際總是不由得想起幽困在涵元殿里的載湉。他曾經(jīng)指著一串英語字句要我朗讀，我記得那就是“讓我們周游世界?！蔽抑溃苡问澜?，一向是載湉藏在心底的夢想，他只是缺少一雙翅膀而已啊。
澤公請了汪大頭老板唱京戲為我們助興，我在席上喝了不少，心中不禁又埋怨起“姑母”來，現(xiàn)在她推行的所謂新政，十有八九都是載湉當(dāng)年想要推行的。為什么當(dāng)年推行的時候，太后說這是“變亂祖法、大逆不道”，而今，時過境遷，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現(xiàn)在的時局比戊戌年更糟，以前的老辦法已經(jīng)不管用了?？墒翘笸菩械男抡?，卻得到了一派“贊譽”之聲？
我記得，在滿朝的贊譽聲中，載湉一直冷眼旁觀，忽然眼神如刀，緊盯著正在發(fā)言，詳談為何要準備12年才能立憲的袁世凱大人，冷冷說道：“你的心思，我全知道。”
是啊，等12年才L憲，根本就等于不L憲。因為就現(xiàn)在看來，立憲還有一定的先進性，可如果晚了這么多年，民心失盡，L憲之說就變成了毫無用處的一紙空言。嘿嘿，“姑母”啊，您的空話說得也太“高明”了！等十二年，怕是黃花菜都涼透了吧！
更重要的是，袁世凱想要利用這預(yù)備的十二年，大力發(fā)展自己的實力，其根本目的，簡直不言自明！
肥碩孔武的袁大人，一定沒有想到，他的如意算盤已經(jīng)讓載湉窺破。我看見嚇出一身冷汗的袁大人，不覺抬手撫上自己的額頭。
想起太后發(fā)布的諭旨中，不斷地“檢討”戊戌時的過失，仿佛那場失敗的變法根本就是一無是處的鬧劇，手持酒杯的我，不覺喃喃出聲道：“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表哥，您說什么？”載澤喝得微醺，懶懶的抬著眼皮問我道。
“沒事，這回出洋，沒我的份。所以我覺得不公！”
“?。 陛d澤“嗤”地一笑，笑得倒也爽朗，“沒事兒，表弟我得了好處，忘不了表哥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