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聽到趙沐伊的夸獎了，聶銘竹嘴巴都扯到了耳朵根。
剛準備謙虛幾句路邊突然沖出來一個面色蠟黃，瘦骨嶙峋的少女。
“求聶公子救命……”
少女直接跪倒在地，露出腳踝的單薄褲腿起不到任何緩沖作用。
厚實的青石板與膝蓋的劇烈碰撞讓少女咬緊牙關，但不敢喊出聲。
緊隨少女身后是個四五歲的小男孩，由于長期的營養(yǎng)不良小男孩身體干瘦像個大頭娃娃。
“小朋，快給聶公子跪下……”
終于反應過來的聶銘竹阻止了小男孩下跪，然后把少女扶了起來。
“你有什么事需要我?guī)兔χ苯诱f就好了，干嘛非要下跪呢？”
“求聶公子救救我們一家吧，我們村里遭了妖獸，為了讓我們姐弟活下來我爹主動給妖獸吃了爭取時間。
到了雍陽城后我娘給人做工，完了主家不給工錢，我娘前去討要還被打傷。
我們一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最后一口米下鍋了，實在是沒辦法了，所以才貿(mào)然擋住公子您的去路……”
看著不成人樣的少女和小男孩，聶銘竹心有凄然。
“下一批天下樓臨時工給你一個名額?！?p> 聽到這個承諾少女喜極而泣就要再次跪下去不過被侍女聶棋扶住。
“聶棋，帶她們姐弟去天下樓簽契約，提前支取一個月酬勞，還有去神捕門問問楊丹和李恩龍。
這就是他們所說的雍陽城內(nèi)有神捕門在就沒有任何黑暗嗎？”
聽到自己公子語氣中的強烈不滿，聶棋輕輕應了一聲是，然后就帶著少女前往天下樓。
“等一下。”
在眾人疑惑當中聶銘竹走到少女跟前，讓她拉起褲腿，兩個皮包骨的膝蓋被蹭破了皮，血淋淋的。
“先帶她去處理一下傷口吧，完了讓天下樓的大夫去看看這女孩母親的傷?！?p> 圍觀的人群紛紛過來稱贊聶銘竹的善舉，各種好聽的話層出不窮。
不過聶銘竹意興闌珊，聶琴，聶書幾人非常有顏色的讓人群散開。
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趙沐伊眸光閃動。
“天下樓臨時工是什么，我看大家都很羨慕？”
“這是我們公子五年前創(chuàng)造的一種行善之舉。
每個季度都會從雍陽城收一百個活不下去，需要救急的百姓去天下樓做工。
每天只需要干活四個時辰，每月工錢是一兩五錢白銀，一季度就是四兩五錢白銀。（取十進制，十六進制太麻煩了。）
普通酒樓做工一個月最多兩三錢銀子，天下樓還可以根據(jù)情況提前預支工錢，干的好還有績效獎勵。
一年我們公子就能救四百人，五年是兩千人，加上他們靠這個機會活下去的家人就接近一萬人了?！?p> 聶書非常詳細的給趙沐伊解釋著天下樓的臨時工制度。
“不怕有人反復進入天下樓搶了最需要的人機會嗎？”
“這個我們會調(diào)查的，除了一些個別情況沒有人重復，畢竟這是個救急不救窮的善舉?！?p> 趙沐伊轉(zhuǎn)頭看著情緒低落的聶銘竹，
“師弟，剛救了一家三口的性命，你不高興嗎？”
“他們運氣好能碰到我，雍陽城外的人……”
趙沐伊心里一陣恍惚，自己從小熟讀圣賢書，立志救國救民。
這些年也做了很多活人的善舉，可這份對普通人的共情能力聶銘竹是她見過最強烈的。
這么赤誠善良的少年，整個大幽恐怕也只有安定繁榮的雍陽城能養(yǎng)的出了。
帶著安慰口吻，趙沐伊說到，
“能把自己視線之內(nèi)看得到苦惱解除就已經(jīng)是天大的功德了。”
“這些道理我都懂，就是有時候心里別扭而已?！?p> “能給我說說你當初為什么要這么做嗎？”
“五年前我和我娘還有青衣姐逛街，路上碰到了一個賣身救母的少女。
那女孩跪在地上哭的聲嘶力竭，不停的磕頭。
膝蓋和額頭上都是鮮血，但經(jīng)過的路人沒人理睬。
然后……”
說到這里聶銘竹有些遲疑起來。
“然后怎么了？”
“我就扔了幾塊銀子，那個女孩撿起銀子就給我磕頭。
然后我去要把她扶起來，可是怎么都扶不動，硬扶起來之后發(fā)現(xiàn)她在給我磕最后一個頭的時候已經(jīng)死了……”
吐了一口氣，聶銘竹接著說到，
“那是我第一次見死人，還是離得這么近，那個女孩年紀和我差不多大。
我當時就懵了，回到家晚上就做噩夢。
夢里有無數(shù)衣衫襤褸被病死被餓死的窮人要吃了我。
因為我一頓飯的花費的銀子就能養(yǎng)活好幾百人……”
趙沐伊微微猶豫抬起手在聶銘竹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從那以后我就貼出告示讓活不下去急需用錢的人去天下樓做工?！?p> 一邊給問候自己的路人點著頭，聶銘竹帶著趙沐伊向金鱗江沿岸走去。
“整個雍陽城最繁華的就是金鱗江兩岸了。
整個大幽，乃至神州五國的商品在這里都能找得到。
你和朝蘭看看有什么喜歡的東西嗎，我掏錢?！?p> 突然一陣吆喝聲從一家店鋪傳出，
“諸位雍陽城的父老們，大幽今年的科舉狀元出來了。
君子閣瓊佩子成了神州有史以來第一個文武雙項狀元。
我們這里有瓊佩子同款衣服，大家快來看看……”
“瓊佩子使用過的同款毛筆……”
“雍陽城最早的瓊佩子策論文章復刻……”
聶銘竹面色怪異轉(zhuǎn)頭看了看自己旁邊的趙沐伊。
前面一個個和趙沐伊同樣打扮的年輕人有男有女，熱鬧非凡。
清一色的墨竹白色士子服，頭帶白玉冠，手里拿著翠綠長蕭。
甚至還看到好幾個男的穿著這身打扮一起勾肩搭背逛青樓。
“哎，你成替身了！”
趙沐伊滿臉黑線，但很快又釋懷了，顯然她已經(jīng)熟悉了這種事情的發(fā)生。
“看來你得狀元的消息基本傳開了?！?p> 趙沐伊搖了搖頭。
“這些紈绔子弟就知道跟風湊熱鬧，一天天不務正業(yè)，完全和師弟你不能比……”
“那沒辦法，誰讓我?guī)熃闶巧裰莸谝粋€文武雙全的女狀元呢！”
“你愿意叫我?guī)熃懔?，真乖……?p> “啊……我剛才絕對是中邪了，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