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血戰(zhàn)小孤山
小孤山上,已是一片尸山血海,為了盡早趕回自己的老巢,檀石槐絲毫顧不得體恤士兵,不斷驅(qū)使麾下朝著小孤山那道口子沖擊著,不過高勇果然不負(fù)曹操所望,在檀石槐攻打幽州城這段日子里,在小孤山隘口前筑起了一道木墻,其他如陷坑,拒馬等等皆法度完備嚴(yán)整,若不是時間太短,他絕對能夠?qū)⑿」律酱蛟斓霉倘艚饻?p> 當(dāng)看到小孤山上,高勇那軍容整肅的漢卒時,檀石槐便知道自己中計(jì)了,他此次出征皆在那曹操算計(jì)之中,當(dāng)下掛念高柳,心急如焚的他連續(xù)三天驅(qū)趕麾下各部士兵硬是用人命填平了那些工事,和高勇展開了殘酷的白刃肉搏戰(zhàn)!
鮮卑的士兵雖然是天生的騎兵,但是當(dāng)他們下了馬后,進(jìn)行步戰(zhàn)的話,那就完全不是高勇手下那些挑選出來的漢軍步卒對手,不過饒是如此,在接近三天不分晝夜的決死攻擊后,高勇的三千步卒也折損了一大半,已經(jīng)無力再阻擋鮮卑人發(fā)動的全線攻擊了!
“將軍,他們退了!”身邊的士兵叫了起來,高勇看向了那些緩慢退卻的鮮卑士兵,搖了搖頭,他知道,檀石槐將軍隊(duì)拉下去休息,肯定是為了組織更大的攻勢,明日黎明恐怕就是決出勝負(fù)之時?!皩④?,我們退吧,不然的話,兄弟們就要全死在這里了!”一個跟隨高勇多年的老兵出聲道,但是很快他就沉默了,因?yàn)楦哂碌难劬Γ抢锩嫒紵环N火焰,縱死不悔的火焰。
“老陳,你去跟兄弟們說下,想走的就走吧,我不攔他們!”高勇沒有責(zé)罵跟隨自己多年的老部下,只是輕聲道,“愿意留下來的,讓他們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跟那些蠻子拼了!”“可是,將軍,你,曹大人!”“不必多言?!备哂聟柭暤溃爸鞴叶髦厝缟?,我唯有以死相報(bào)!”說罷,高勇向著曹操他們西進(jìn)的方向跪了下來,悲聲道,“主公,勇有負(fù)您重托,惟有一死報(bào)之!”見著高勇如此,那老兵再也不說什么,扭頭便消失在在了夜色中。
寒冷的朔風(fēng)中,高順拿著自己的戰(zhàn)刀,在青石上不斷磨著,這幾日血戰(zhàn),他的刀已是徹底鈍了,上面還崩了不少口子。突然一支手按在了他肩膀上,讓他停了下來。“父親?”轉(zhuǎn)過頭,看清了那人的臉龐后,高順訝道?!暗恫皇沁@樣磨的!”看著兒子還顯著稚氣的臉龐,高勇出聲道,“恩,阿順,怕不怕!”“不怕,順兒殺了四個蠻子呢!”見父親相問,高順一臉自豪地道?!绊槂?,你天明時,隨著你陳叔從后山走吧!”躑躅了片刻,高勇終是道。
“不,我不走,我要和爹在一起!”高順固執(zhí)地叫了起來?!鞍V兒,這孤山口已是守不住了,聽爹的話,你是我高家唯一的血脈?。 薄安?,爹,我決不走,我要等主公回來,和主公一起殺那些蠻子!”高順抓緊了手里的刀?!爸鞴??”“是的,主公說過他一定會回來,那就一定會回來!”想起校場上那傲然的身影,高順道?!笆堑?,主公會回來的。好,我們都不走!”高勇低聲笑了起來,這生死關(guān)頭,他竟然還不如一個孩子,主公是一定會回來的,沒有原因,只因?yàn)樗侵鞴?p> “好,順兒,我們便一起殺那些蠻子,爹教你如何磨刀!”高勇心中生起萬丈豪氣道。“是,爹!”“你記住。刀不可以磨得太利,也不可以太鈍,太利會崩,太鈍殺不了人?!薄岸鳎 薄暗额^一定要銳,插進(jìn)去要快,拔出來要爽,這才是一把好刀!”“明白了沒!”“恩!”“好,磨刀!”黎明前的孤山谷內(nèi),回蕩起了霍霍的磨刀之聲。
“好,你們都是重義氣,輕生死的好漢子!”清晨,看著僅存的八百兵卒,高勇登高呼道,“那你們還記不記得我們當(dāng)初答應(yīng)過曹大人什么?”“寧死不退!”八百漢卒竟是同聲喝道,聲震四野。雖然聽不懂那些漢卒喊的是什么,但是那些準(zhǔn)備做最后進(jìn)攻的鮮卑人卻能感覺到那聲音里所蘊(yùn)涵的勇氣和力量,想起這幾天來的戰(zhàn)事,神色黯淡了下來?!罢鎵咽吭?!”通曉漢話的檀石槐自然聽得懂那些漢卒的話,不禁贊嘆道,對于真正的英雄好漢,他們這些蠻人還是佩服的!
小孤山后山的小道上,那些選擇離開的漢軍在聽到了那雄渾的喊聲后,都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他們不是怕死,而是實(shí)在舍不得家里的親人,但是此刻,他們又想起了那些曾經(jīng)并肩做戰(zhàn),死去或是將要死去的袍澤。整個隊(duì)伍靜默了下來,突然間不知道是誰第一個轉(zhuǎn)過了身子,向著小孤山?jīng)_了回去,然后便是兩個,三個,四個————!
小孤山隘口前的營門打開了,八百漢卒早已拖去了盔甲,拖著長刀一步一步,齊整地走了出來。“殺!”檀石槐口中輕輕地吐出了這個字,早已準(zhǔn)備好的鮮卑騎兵,沖了出去!
八百漢卒舉起了刀,但是突然間,鮮卑的騎兵亂了,兩旁的山坡上一道道熟悉的身影如猛虎般撲了下來,手中的長刀帶起了一陣陣的血花。于是那八百漢卒的血沸騰了,他們的兄弟沒有走,為了他們,放棄了心中思念的家人,甘愿回來與他們一同赴死,有這樣的兄弟,生于此世,還有什么好遺憾的!
“弟兄們,給我殺!”士氣沸騰的頂點(diǎn),高勇的聲音響了起來,“殺!”暴起的吼聲,驚到了鮮卑人的戰(zhàn)馬,八百漢卒跨著大步,沖了上去。血光猛然乍起,開闔之間,刀影閃耀,懷著殺身成仁的堅(jiān)定信念,一千多漢卒竟然殺得那鮮卑騎兵難有寸進(jìn)!
“我本以為當(dāng)年漢家殺得匈奴遠(yuǎn)遁,不敢東顧,是夸大之辭,如今看來,非虛也!”見那一千多漢卒在這山地竟然殺得自己的騎兵不住地后退,檀石槐色變道,但又復(fù)嘆了起來,“不過,今日之戰(zhàn),勝得終究是我!”
漢卒雖然悍勇,但可惜終究不敵那數(shù)十倍于己的鮮卑騎兵,不過片刻,一千多人便只剩下了七百人,但仍舊死死扼守著小孤山隘口,寸步不退。突然間,鮮卑騎兵停止了攻勢,讓出了一條路,一騎黑馬上,檀石槐穩(wěn)穩(wěn)坐著,臉上有一絲不忍惋惜之色,“降吧,本王絕不會為難你們!”
死一般的寂靜,那些漢卒沒一個人拿正眼去瞧檀石槐這個鮮卑之王一眼,“戰(zhàn)便戰(zhàn),要我等降汝,做夢!”高勇舉著刀,指著檀石槐喝道?!翱上Я?!”檀石槐搖了搖頭?!绊槂海氵€相信主公會趕回來嗎!”高勇看向了兒子。“主公一定會回來的!”高順依舊堅(jiān)定如鐵。“殺!”檀石槐揮下了手,而高勇他們舉起了戰(zhàn)刀!
“嗚——”一陣低沉的號角聲忽然間響了起來,驚破了已是死寂的戰(zhàn)場,那些準(zhǔn)備策馬沖鋒的鮮卑騎兵猶疑地控住了馬韁,面面相覷。他們的身后,太陽升起的地方,一面黑色的大旗出現(xiàn)在了晨曦中,一個斗大的曹字在獵獵的山風(fēng)中沖擊著眾人的眼睛!
“是大人的戰(zhàn)旗!”“是大人的戰(zhàn)旗啊!”那些百死余生的漢卒們瘋狂地喊了起來,手中的長刀揮舞著殺向了面前發(fā)愣的鮮卑騎兵,他們的軍神回來了,那么這場仗贏得一定是他們!絕對!
檀石槐驚愕地轉(zhuǎn)過了身子,瞳孔在晨曦的輝映下,微微縮了一下,他看清楚了那面戰(zhàn)旗下的那個男子,那個讓整個鮮卑都聞之膽寒的男人!黑色的暴烈戰(zhàn)馬,黑色的戰(zhàn)甲,黑色的飄揚(yáng)長發(fā),一桿丈二紅槍橫于胸前,在晨曦中看上去是那么的不可一世,孤高絕傲!在他的身后,越來越多的黑色騎兵如潮水般涌了出來,靜靜地停了下來!突然間,那個男人動了,暴烈的黑馬一聲長嘶,從丈高的山崖上縱了下來,身后是同樣的黑甲騎兵縱馬殺了過來!蹄聲如雷!
“給我殺!”檀石槐醒了過來,猛然大喊道,此時那些鮮卑人才如夢初醒,撥動馬匹去迎戰(zhàn),但是,已經(jīng)晚了,他們的膽氣已寒,在看到那高高飛揚(yáng)的曹字戰(zhàn)旗時,那些各部拼湊的戰(zhàn)士就已經(jīng)畏縮了!再加上黑騎營占據(jù)地利,從高處沖鋒,此時已將馬速提升到了及至,如決堤的洪水一樣沖向了鮮卑的后陣。
“哧”“哧”沖天的血雨不斷灑起,曹操挺著丈二紅槍不斷挑殺著面前的鮮卑騎兵,他本部人馬不過兩千,憑借天時(鮮卑人要對著升起的陽光,眼睛看不清楚)地利(下坡沖鋒)人和(鮮卑士氣低落而漢軍高漲)才讓厚重的鮮卑騎陣人仰馬翻,一片混亂,但是久戰(zhàn)之下,必然有失,惟有趁此時以最快最強(qiáng)的攻勢殺得鮮卑人心寒膽顫,好讓黑騎營沖入小孤山與高勇他們匯合,固守隘口!
當(dāng)其時,曹操縱馬當(dāng)先,丈二大槍疾刺橫挑,將面前的鮮卑騎兵高高挑飛,砸落在旁邊的鮮卑人身上,在他身側(cè),夏侯敦和夏侯淵亦是不遑多讓,兩柄大刀大開大闔,不時有人頭沖天而飛,在他們身后,眾黑騎也是勢若猛虎,將身邊的鮮卑人一一斬殺!那些鮮卑人本就膽寒,如今見曹操他們直如兇神惡煞一般,更是心驚,竟是互相混亂了起來,都想往兩邊跑,好避開這群如狼似虎的悍騎。
“兒郎們,隨我來!”見自己的后方竟是如此怯懦,檀石槐暴怒,但他無暇去顧那些卑怯的懦夫,只是在馬上大聲呼喝了起來,引著自己的本部精騎,沖向了奔騰而來的曹字黑騎營!
“元讓,妙才,快意否!”又是一槍挑飛了面前的鮮卑騎兵后,曹操大呼道?!巴纯彀?!”“大哥,如此這般,不枉男兒之身了!”夏侯敦和夏侯淵滿臉血污地大聲答喝道?!昂?,那便隨我一起殺了檀石槐那匹夫!”曹操縱槍而指道,雙腿一夾,胯下烈馬朝前直飆而去!“大哥,等我!”夏侯兄弟亦是拍馬趕上。
這是屬于精銳的對決,檀石槐的精騎終于和曹操的黑騎營殺到了一起,為了生存,為了各自的榮耀以及勝利,雙方毫無花巧地硬拼在了一起!
戰(zhàn)馬對戰(zhàn)馬,刀鋒對刀鋒,喊殺之聲,震于盈野,刃光閃動,血如飛花!這兩部騎兵,絞殺在一起,怎一個慘字了得!
見那些鮮卑騎兵慢慢調(diào)整了過來,向著混戰(zhàn)的黑騎營撲了過來,曹操大急,鋼牙一咬,手中大槍猛然狂舞,連挑三人,縱馬直殺向檀石槐王旗所在。見曹操殺來,檀石槐竟也不讓,此時戰(zhàn)場上的兇厲之氣已是讓他也紅了雙眼,殺性大起,舞著手中彎刀迎了上去。金鐵交鳴,發(fā)出了刺耳的聲音,曹操和檀石槐馬對馬,人對人地廝殺在了一塊,而在他們身邊,各自的親衛(wèi)騎兵也是捉對攪在了一起。
刀來槍往,不過瞬息之間,曹操和檀石槐已是交鋒數(shù)合,曹操知道自己先前連挑四十九人,已是后力不繼,想要?dú)⑻词?,怕是不易,不過他本就沒殺檀石槐的心思,只不過是想殺地他退讓出條路來罷了。
又是交手?jǐn)?shù)合,曹操忽地一槍直刺,竟是將檀石槐項(xiàng)上王盔給挑了,這一刺終是讓檀石槐驚出一聲冷汗,不敢再戰(zhàn),竟是撥馬要逃,但是曹操得勢不饒人,一陣急刺,直殺得檀石槐手忙腳亂,這一下,檀石槐的本部親軍終是亂了起來,讓黑騎營抓到機(jī)會,猛地突了進(jìn)去,混亂中,夏侯敦和夏侯淵竟是砍倒了檀石槐的王旗!
王旗既倒,檀石槐本人又撥馬而逃,他的本部親軍終于崩潰,讓黑騎營沖了過去,和高勇他們匯聚在了一起,退入了小孤山隘口,而那些已成合圍之勢的鮮卑各部騎兵則是以為檀石槐已死,更加無心戀戰(zhàn),也是撥馬狂奔而走。這一戰(zhàn),老天終是站在了曹操一邊,其實(shí)只要檀石槐再堅(jiān)持上一刻,那么這一戰(zhàn)恐怕就是曹操要飲恨而亡!但是世上并沒有假設(shè)或如果,這大抵就是所謂的天意!而曹操就是那天意所鐘的天命之人?。ㄍ炅耍粋€沒控制好,竟然把戰(zhàn)事寫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