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的時候,凌志才回到給他安排的單身公寓,草草沖個澡,就躺倒在床上準備休息。這幾天其實挺勞累的,因為被挖掘的是價值極高的古文物,所以整個過程都相當緊張,每一步都要考量好了確定不會對古文物造成破壞才敢下手,精神也一直處于緊崩狀態(tài),今天直到開棺取出那具女尸,算是之前整個的挖掘工作全部順利完成,他也就稍稍放松下來。
臨睡之前,那具美麗的女尸又在他腦海里浮現(xiàn),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一位美麗的女子……她的美和時下那些涂脂抹粉、濃妝淡抹的女孩子不同,她美得那么清澈、純凈!
可惜……現(xiàn)在卻是一具沒有生命的尸體。
可惜?他被自己腦海里這個詞嚇了一跳,再美也是一具古尸而已,他甩甩頭,將腦海里那個美麗的倩影趕走,閉上眼睛準備好好睡上一覺。
凌志,現(xiàn)年28歲,身材修長,眉清目秀,在考古這個領域,他年紀雖輕,但資歷卻已經(jīng)很老,因為他算是子承父業(yè),從小受到爸爸凌遠的影響,在古懂堆里長大的,天生就對考古有著濃厚的興趣。從事了一輩子考古工作的凌遠,也很樂見自己的兒子將這份事業(yè)繼續(xù)下去。
即有著父親的影響力,也有他自己的能力,凌志在學業(yè)和工作上是順風順水,唯一不順的是,到28歲的“高齡”還未婚,甚至沒有一個很親密的女朋友,這讓他的父母很是頭疼。
凌遠經(jīng)常指著他的鼻子說:“小子,你老爸象你這么大的時候,我兒子你都會打醬油了。”
但是這能怪他嗎?沒有讓他心動的那個人出現(xiàn),難道要隨便娶一個來替他生孩子?這種事怎么想都挺缺德的,他是寧死不從。
何況,他和老爸一樣,都喜歡那種古典氣質的美人。他一直羨慕老爸有這個運氣,遇上媽媽這么好的女人,美麗、嫻靜、氣質清雅脫俗,簡直象是古畫里走下來的……而他凌志就倒霉了,從小懂事起,身邊全是一群不可理喻的瘋丫頭,還都個個自以為是的不得了,他怎么狠得下心娶回來虐自己呢?
可剛剛挖掘出來的那個女子,卻截然不同,那樣清雅、純凈……真想看看那雙星眸睜開的樣子……可惜……
當這個詞再次出現(xiàn)在腦海的時候,他不由得笑了,這具千年古尸給當時所有在場的人都帶來很大的震撼,所以“她”會在腦海里盤旋也不足為奇。凌志強迫自己不再胡思亂想的思緒,進入睡眠狀態(tài)。雖然挖掘工作已經(jīng)完成,但后面也還有很多的工作要做,他必須保證自己精力充沛。
然而,他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wěn),半夜醒來,脖子那里有種被勒的感覺,呼吸困難……
他順手摸了下,那是塊從小帶到大的玉佩,體積并不大,也不重,而且?guī)Я晳T了,平時都沒有感覺的,今天怎么感覺特別沉重,而系著玉佩的紅繩就象緊緊勒著脖子一樣。
他試著調了一下玉佩的位置,想繼續(xù)入睡,但是那種令人窒息的感覺始終不能消除,隨便他怎么挪動玉佩的位置,甚至調節(jié)了紅繩的長度,都一樣,總感覺它重重的壓著他。實在不行,他順手將玉佩取下來,放在枕邊,這才感覺舒服了一些,沉沉睡去。
在凌志熄滅燈光睡覺的時候,黑暗中林惜若也再次醒來,這次醒來感覺有些不同,她還沒來得及思考哪里不同(因為封印太久的緣故,腦子也變得有些遲鈍),就被一個奇怪的聲音嚇了一跳!
“嘀——”
一聲長鳴在這安靜的夜晚格外刺耳。
因為凌遠的住所在市區(qū)內,所以,半夜也會有車輛經(jīng)過,偶爾會有喇叭的聲音也很正常??墒沁@些,對于生在千年前的惜若來說,是從來沒有聽過的怪異的聲音。她嚇得不敢動彈,還以為真出現(xiàn)了什么妖怪之類的東西!“屏住呼吸”靜靜的等了半響,見那聲音并沒有靠近,反而遠去,這才悄悄松了口氣。
但隨后又有一些奇怪的聲音,老是驚嚇到這個柔弱的女孩子,慢慢的,她也開始習慣了,至少知道這些聲音并不會影響到她自己。
安下心來她努力的想看清四周,看清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而令她非?;炭值氖牵趺匆矡o法看到自己的身體,她試著抬起手來、走動、扭動腦袋,不管做任何動作,都是那么虛無飄渺,她自己認為是做了,可是又完全看不到這動作的實體。
這是怎么回事?
自己的身體呢?
惜若想哭。
這是哪里?還在棺木內?可是又感覺不象,四周已經(jīng)不象之前那么寂靜,明顯熱鬧得多;而且雖然也是在黑暗中,但不是那種沒有一點光線的純黑,她能感覺到不遠處有微弱的光線照過來,有時候還有很強的光線一閃而過。
就在她焦急的想要尋找點什么證明自己的存在的時候,忽然感覺自己被挪動了,似乎在空中晃了一圈,然后又在旁邊不遠的地方落下來。
黑暗中她驚異的睜著大大的眼睛,象一只受驚的小鹿,不敢再有絲毫的動作。
事實上她也根本就沒有任何動作,所有的動作都只是她“想”,而根本就沒有實施,因為她現(xiàn)在沒有可以實施任何動作的身體!
這是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明白,而且不得不接受現(xiàn)實。
她,林惜若,還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但是,卻已經(jīng)沒有了身體……而且,天剛剛明亮的時候,她就會漸漸失去知覺,是那種軟軟的失去所有力量的暈眩,而每次醒來,都是黑暗的時候。
沒有身體……怕光……沒有身體……怕光……
這樣反復幾次以后,她漸漸明白了。
她,林惜若,已經(jīng)死了。
很可能在棺木里第一次因窒息而暈迷之后,就已經(jīng)死了,而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變成了鬼,是的,她現(xiàn)在,只是鬼魂!
只是鬼魂?。?p> 而且還根本就弄不清自己在哪里,真正的孤魂野鬼!
花了上千年的時間,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了。(當然她并不知道自己這樣存在了多少年)
林惜若萬念俱灰,靜靜的讓自己待在那個不知何處的地方,就這樣安靜的待著吧,反正已經(jīng)是一個死人……可是……難道她要一直這么存在下去嗎?
人都死了,身體都沒了,她為什么還存在?她又存在于何處呢?
其實此時林惜若的靈魂是依附在凌志那塊玉佩上,就在開棺的瞬間,在林惜若的靈魂暈厥的瞬間,飄飄忽忽的被這塊頗有靈氣的玉佩吸收了,而她也就在這塊玉佩里暫時生存下來。這也是為什么凌志總感覺玉佩變沉重,脖子被勒的原因。就算是沒有身體的靈魂,也有一定的重量,而這重量在夜深人靜,在他完全放松的休息的時候,就格外明顯了。
林惜若是昏昏沉沉的醒來又昏迷,昏迷又醒來,完全無法自我控制。
而凌志也同樣無法適應,這塊他從小帶大的、有著他生肖的玉佩,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沉重?晚上睡覺之前如果不取下來,半夜就必定被窒息的感覺所困擾,這可是二十多年來不曾有過的事……
因為每天工作到很晚,睡眠質量又不好,他這兩天臉色很差,以至于前兩天離開這里,帶著符文圖片去請教高僧的徐輕之回來的時候,看到他便關切的問道:“小志,你病了嗎?”
凌志的年紀在這是最小的,可身份比這里的考古人員卻要高出一些,又初來乍到的,人家自然不服,所以,平時除了工作以外,大家對他有些敬而遠之,不怎么親近;而徐輕之就不同了,不僅資勵比較老,而且和凌遠算是有幾面的交情,所以,在凌志面前,他是以長輩自居,自然就把他當小輩愛護了。
凌志對徐輕之微笑著搖搖頭,他正仔細端詳著在棺木外的陵墓里取回來的東西,雕塑之類的暫時在原地保護起來,怕?lián)p壞,沒有敢移動,能取回來的,只是一些字畫和裝飾品,唯一注有年號的便是那些字畫,只是那上面的時間是作畫的時間,還是贈畫的時間,或者就是下葬的時候……還有待考查。
“徐老?!?p> 凌志不經(jīng)意的問道:“怎么樣?那位世外高人怎么說?”
徐輕之面露難色,猶豫了一下,還是拉了凌志到他辦公室里,關上門來,這才低聲將他這次前去的結果如實告之。
凌志聽完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個年過半百的長輩,說:“徐老,您這不是開玩笑嗎……”